第六百四十八章根須
“我沒事斷研究站的電幹嘛，雖然我也能在黑暗中看清東西，但是理性的來說，我更喜歡有照明的環境好吧……”
畸形的肢體向外攤開，老夏的臉上露出了同樣奇怪的表情。
“我一直以為是你和你的同伴把研究站的電給斷了，呃，我的意思是那個曾經開槍射你的人……”
陸羽的眼中閃過一絲陰霾，手掌輕撫下巴，沉吟片刻道。
“既然這總電源不是我們斷，又不是你斷的，那是誰搞的？7號實驗體？”
因為先前聽肉球老夏提過，貌似這個研究站裏就隻剩下了它一個活物。
考慮到斷電的情況發生在巨型蝙蝠死掉以前，所以最有可能斷電的存在就隻有7號實驗體了。
哪知老夏在聽了陸羽的詢問後，連猶豫都不曾猶豫，直接搖頭否定道。
“怎麼可能，7號實驗體它是蝙蝠啊，就算成了王級病毒載體後，智力獲得小幅提升，說到底那還是野獸，別說是切斷電源了，它連總開關在哪裏都不知道……”
“那是誰關的？”
陸羽臉上驚疑，腦子卻想到了先前的黑影。
“不知道啊，一會過去看看好了……”
老夏皺巴巴的臉上雖然也有疑惑，但和陸羽那有些誇張的表情比起來，已經稱得上是十分淡定了。
“先試試備用電源吧，你等會，這個操作界麵我不會，得換個人來……”
神神叨叨的喃喃一番後，老夏的細長脖子忽然歪倒在肉球上，無規律的抽搐了幾下。
爾後，脖子重新豎起，畸形的麵孔上卻是換了一副神態。
“……嗯，需要嫁接外源基因是嗎……”
老夏轉頭，像是第一次見到青年那般開口詢問道。
“沒錯。”
陸羽眉頭緊鎖，心中警惕不免拉高了三分。
“躺進去吧，我調試一下注射參數……”
兩根手指欣長的手臂從肉球中伸出，緩緩落在了‘棺材’旁邊的操作界麵上。
在鍵盤上敲打了一陣，細長脖子轉動，在此看向青年。
“你確定要這三種外源基因？在我看來。你或許不應該選擇性狀偏差過大的……”
未等對方把話說完，陸羽便開口打斷道。
“會對身體造成什麼影響？”
“倒也不會有什麼影響，考慮到你身體裏已經有了初代王級，理論上來說，任何外源基因片段都能在你體內獲得顯性表達……”
“那就來吧。”
說完這句，陸羽直接躺進‘棺材’，順帶替自己蓋上了‘蓋子’。
隨著透明罩子落下，外界的聲音也被隔絕了大半。
操控肉球的意識見陸羽主意堅定，也就沒再多話，專心在儀器上操作起來。
備用電源開啟，整個十六邊形大廳亮起了淡淡的微光，三根試管被依次插在了‘棺材’邊上，一切都已準備就緒。
畸形的腦袋湊到了陸羽麵前，似乎是在做最後的確認。
躺著的青年毫不猶豫的比了個k的手勢。
隨著啟動鍵按下，透明的‘棺材’內開始有霧氣噴出，沒什麼味道。
隻是吸了兩口，陸羽便感覺意識昏沉，下意識想要睡過去。
但也就在這個時候，在他視線正前方的位置，隱約現出了一個黑影。
這次不再是之前的人形，而是以一團霧氣和蠕動的觸手為投影，模模糊糊的懸在天花板上。
“猶大……”
困意襲來，意識陷入黑暗的泥沼……
等到青年再次醒來的時候，大廳內依舊亮著微弱的燈光，肉球也在邊上候著，並沒有像之前那樣消失不見。
“嘿呦，陸同學，你可算是醒了，昏迷時間還真是有夠久的啊……”
一見陸蘇醒，細長的脖子便立刻頂著那顆醜陋的腦袋伸了過來。
也不需要青年說什麼，對方就非常配合的幫著打開了罩子。
“我昏迷了多久？”
費力的撐起身體，開口詢問的同時，他突的感覺眉心一陣鈍痛。
“嘶……好痛……”
單手扶住額頭，陸羽忍不住叫出了聲。
但他的反應卻沒有引起肉球老夏的表情變化，對方淡定的守在一旁，仿佛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你昏迷了將近十五個小時，具體來說應該是十四小時四十七分鍾……”
熟悉的話癆模式再度回歸，陸羽忍著疼痛，側頭看了肉球一眼。
“老夏？”
“沒錯，是我，我換回來了，除了我，那些研究人員們都不怎麼喜歡操控這具身體，相比起自主活動，他們更喜歡沉睡……”
“我的頭怎麼這麼痛……”
陸羽可沒有心思關注老夏和它‘舍友們’的日常，直接將心底裏的疑問拋出。
“我咋知道，我又不是研究員……”
晃動著細長的脖子，老夏那張畸形的臉上滿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表情。
“不過應該沒什麼大問題，要不然研究員們早就叫嚷著采取措施了，或許隻是因為你睡得太久，單純的神經痛而已……”
聽老夏如此一說，陸羽又緩了一會，察覺疼痛沒有繼續變強的趨勢，也就不再去管。
從‘棺材’內出來，陸羽顫顫巍巍的站到了地上。
連續嫁接三種外源基因並沒有給他帶來預料之中的強化效果，相反，好像還抽空了他體內的力量。
現在的他別說是追著老夏跑了，估計連自個兒走路都費點勁。
“奶奶的，怎麼嫁接外源基因後，身體非但沒有變強，反而還虛弱了這麼多……”
臉上帶著被騙了的表情，陸羽看向一旁的肉球老夏。
“不知道的，或許是你身體比較特殊？畢竟也不是誰都能成為王級病毒的載體的……”
肉球輕顫，老夏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
“我現在這個狀態，連走路都費勁，還怎麼離開研究站，去找使徒安德烈……”
“嗯……確實是個問題……”
上下打量著虛弱的陸羽，老夏摸了摸皺巴巴的腦殼，沉思起來。
沒過一會，它的大小眼中就綻出光來。“有了！”
“什麼？”
陸羽正心塞呢，聽到對方說有辦法，立刻來了精神。
“研究站內有一套輔助外骨骼，給你這個半殘疾的狀態用剛好合適！”
“輔助外骨骼？”
聽到這裏，青年腦子裏瞬間就浮現出了某些隻有在電影裏才能看到的高科技盔甲來。
想來也是，t組織可是擁有外星科技的大反派啊！輔助外骨骼這種算不上牛叉的基礎裝備，有個一兩套也是很正常的吧。
“快帶我去看看！”
臉上陰霾一掃而空，陸羽期待的像是個孩子。
要是有了外骨骼的輔助，別說是順利從通道口離開研究站了，就算是和那些門口的守衛硬剛，估計也不會落下風。
然而正當他處在興頭上時，老夏的一番話又將他心中興奮澆滅了不少。
“你可不要以為那東西是電影裏的覆蓋式機械外骨骼，以地球現有的科技水平和材料合成技術，壓根就造不出來那種厚重而又靈活的玩意，研究站內的外骨骼是手術植入式的……”
“聽上去有點低端……”
吐槽歸吐槽，該去看還是得去看，畢竟陸羽現在也沒有什麼恢複行動力的好辦法。
見青年行動不方便，老夏也不墨跡，十分紳士的伸出了一隻畸形的手臂，示意陸羽可以挽著自己，以保證走路的時候不會因為腿軟摔倒。
一人一球就這樣緩慢的離開了大廳，朝著西北角的通道走去。
相比起之前通往老夏‘寢宮’那條通道，西北角的通道寬敞了很多，也短了很多。
走了一段下坡路後，陸羽和肉球老夏就來到了一間類似於工廠車間的地方。
傳送帶上零星散落著未加工完成的零件，全自動化機械安靜的停在一旁。
因為開啟了備用電源的關係，整個車間亮著微弱的燈光，仿佛隻需要按下啟動按鈕，流水線就會整齊的運作起來。
跟著肉球老夏，陸羽好奇的打量著周圍，直到在一條u字形的流水線前停住，他才將視線重新移回正前方。
“到了。”
細長脖子從肉球上方探出，老夏盯著u形流水線中間的操作臺，提醒了一句。
“就是這裏？外骨骼呢？”
看著零件散亂的工作臺，陸羽腦袋上冒出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在流水線上呢，要組裝的。”
老夏回應，細長的脖子大幅度晃了晃，似乎是在做熱身運動。
“呃……沒有成品嗎？說實話的，我想看看成品效果圖……”
陸羽眼神飄忽，整張臉上透著一股子不信任。
“效果圖沒有，你以為我是某寶賣家啊……”
畸形的大小眼往上一翻，老夏表示自己也無能為力。
“沒有效果圖，又是手術植入式的，聽上去好像很不靠譜啊……”
青年的眉眼皺在了一塊，十分糾結。
如果有的選，他肯定不會選擇去植入那莫名其妙的外骨骼，萬一整的不好，把‘半永久’變成了‘永久’，那他下半輩子豈不是要帶著這一堆廢鐵過日子？
“搞不搞是你的事，我隻是給你提供解決問題的方案……”
這次的老夏倒不像先前給陸羽注射初代王級病毒時那樣急切，整張臉上表情平靜，風輕雲淡。
見老夏這模樣，陸羽心中的警惕反倒是放下了不少，看來對方真的沒打算害自己。
手掌輕撫下巴，看著傳送帶上的零件思考了好一會，陸羽開口問道。
“這植入式外骨骼，可以拆卸嗎？”
“拆卸？當然可以，你到時候再回來不就行了，我免費幫你拆。”
畸形的大手摸了摸光禿禿的腦袋，老夏不以為然的說道。
“如果……我是說如果……”
陸羽眉頭緊皺，謹慎開口道。
“如果我沒法回來，或是來不及趕回來，該如何拆卸呢？”
“不回來借助流水線的話，那就隻有強拆咯……這種款式的植入式外骨骼都是插入式的，非常粗糙，且毫無藝術感可言……不過，還算耐用……”
老夏的言簡意賅讓陸羽對這款外骨骼有了大概的了解，眼下之意很明顯，如果不回來拆，那也是可以強行剝離的，隻是其中的過程會有些痛苦。
“那就來吧。”
深吸一口氣，陸羽做出了決定。
反正他現在身上已經有了初代王級病毒，又嫁接了三種外源基因。
虱多不癢債多不愁，再來一個植入式輔助外骨骼也不是什麼問題。
經曆過之前的種種危機，陸羽總算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個世道裏，要想達到自己的目的，實力是必不可少的。
他可以不欺負別人，但絕對不能讓別人來欺負自己！
躺在冰冷的操作臺上，耳邊傳來流水線運作的聲響。
組裝開始了。
散落在流水線上的零件都是拚裝外骨骼用的，在開關開啟後，周圍的自動化機械全部動了起來，按照設定好的程序，將一個個零件組裝完畢。
陸羽驚訝的看著老夏從肉球中探出的欣長手臂，依次在工作臺上綁好了他的手腳。
爾後，陸羽整個人就被翻了過來！
即正臉朝下，後背朝上的狀態。
背後的鋼板被打開，露出了青年的脖頸和脊柱。
“忍著點啊，一會可能會有點痛哦……”
醜陋的腦殼晃蕩到了陸羽的麵前，老夏十分惡趣味的提醒道。
“趕緊的吧，我趕時間。”
陸羽表情淡淡，看不出一點害怕的樣子。
“不錯，看一會安裝的時候你還能不能這麼硬氣……”
老夏臉上笑容更盛，將腦袋縮了回去。
流水線的拚裝速度很快，不出十分鍾，一根形狀如蜈蚣的鋼化脊柱便被打造完畢，鋒利的勾爪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寒芒，冰冷而又強大。
老夏並沒有著急將這個裝到陸羽的背上，而是等著其他輔助零件準備完畢。
雖然嘴巴上說著要讓陸羽體驗一下‘人間極樂’，但老夏最終還是沒有惡意拖延安裝時間的打算。
畢竟這玩意不打麻藥實在是太疼了。
又等了十幾分鍾，所有部件都已拚裝完畢後，老夏方才將綁縛著陸羽的鋼板往後拖去，拉到了u型流水線下方。
此刻的陸羽背部朝上，各種拚裝好的零件依次排布在流水線上，隻差一個開始。
看了眼默不作聲的陸羽，老夏沒再多問，直接在邊上的控製係統裏輸入了安裝程序。
器械運轉，鋼化蜈蚣像是被瞬間激活了一般，靈活異常的爬到了陸羽的背上。
找準位置，數十根鋒利的抓鉤直刺下去，深入骨髓！
“呃啊！”
措不及防下，陸羽悶哼一聲。
然而這僅僅是個開始。
傳送緩緩運轉，各種機械臂抓取零部件，一個接著一個的安裝在了陸羽的身上，或釘或鑽，生生刺入青年的骨骼。
因為所有刺入身體內部的器械表麵都塗抹了強效的治療藥物，所以傷口並不會腐爛化膿。
相反，皮肉還會牢牢的和這些緊固件貼合在一起，仿佛它們從一開始就是生長在一起的。
但疼痛還是無法避免。
就算陸羽再怎麼忍耐，在外骨骼神經連接的過程中還是不可遏製的尖叫出聲。
所幸這一切持續的時間並不算長。
當陸羽從工作臺上下來的時候，他的身子已經被汗水和鮮血打濕了。
老夏似笑非笑的看著身前的青年，伸手點了點對方胸口的小盒子，開口解釋道。
“這裏頭，裝的是氚電池，你的備用電源，也是目前為止續航能力最強的電源，高強度作戰兩個小時沒問題。”
說完，老夏又拍了拍陸羽的後腰和大腿側麵。
“這幾個為止，裝的是金屬氫電池，是平時輔助動力的主要電源，如果不跑不跳，隻是正常行走的話，撐個兩三天應該不成問題。”
聽老夏說完，疼的滿頭虛汗的陸羽有些傻眼了。
合著自己受了這麼大的罪，這外骨骼渾身上下的電量加起來還用不到四天？這不是開玩笑嘛？！
四天的電量夠誰用？一點都不夠用啊！
似乎是猜出了陸羽心中的想法，老夏嘿嘿一笑，開口反問道。
“你是不是在想這外骨骼的續航能力有些差啊？”
陸羽沉默點頭。
“這是自然的啊，我們還沒複刻出聚變電池呢，能夠用地球上現有的材料搞出出氚電池和金屬氫電池，已經是一件相當了不起的事情了。”
聽到這裏，陸羽心涼了一大截，按老夏的說法，這外骨骼的續航能力真就隻有四天？
也就是說，在四天以後，他不光失去了動力，反而還要背著這堆鐵疙瘩趕路？
“你怎麼不早說，早知道續航能力這麼差，我就不遭這個罪了……”
“誒誒，你急什麼，我還沒說完呢……”
眼見陸羽的臉真的黑了，老夏連忙擺手道。
“金屬氫電池和氚電池確實隻有這點續航能力，但電池是可以拆卸的啊，你多帶兩塊不就完事了嘛，沒電了，換一下不就得了？”
說著，老夏從身後的傳送帶上抓來了一塊電池，推到陸羽麵前。
“氚電池五塊，金屬氫電池十五塊，一共二十塊電池，足夠你用上一個月了，要是一個月你還沒找到使徒安德烈，那基本上也不用擔心外骨骼的事情了，到時候初代王級病毒爆發，你就可以和這個世界說再見了。”
接過老夏遞來的電池，陸羽的臉色稍稍好看了些。
二十塊電池雖然有些重，但在外骨骼的輔助下完全不會對陸羽的行動造成影響，也算得上是一種好的解決方案。
“這還差不多……還有沒有電池？我是說用作戰鬥供能的氚電池，再多給我兩塊。”
手裏捏著裝滿了電池的背包，陸羽像是個貪心的財主，很不要臉的朝著對方伸手討要。
“還有三塊，都給你吧……”
指尖在鍵盤上輕敲了幾下，傳送帶嗡嗡作響，又推來了三塊氚電池。
將東西全部裝入背包，陸羽的心總算是踏實了一些。
見對方準備完畢，老夏也就下了逐客令，催促陸羽早些上路，不要錯過了守衛輪崗的空隙。
除此之外，肉球還十分貼心的為陸羽指了個方向，讓青年前往京都，說是使徒安德烈應該在那個方向。
與陸羽一起抵達通道口，肉球老夏看著前方窄窄的過道，又看了眼自己臃腫的身體，輕輕歎了口氣。
“你走吧，時間差不多了，再有十分鍾，上麵的守衛就應該會換崗了……”
“嗯，後會有期。”
陸羽輕輕點頭，十分難得的說了句好話。
雖然肉球老夏並非是發自內心的對他好，但所做的每一個行為的確幫了他不小的忙。
他會記在心裏的。
“有緣再見吧……”
看著青年離去的背影，老夏轉動圓滾滾的身子，緩緩的朝著黑暗中挪去，才走了一小會，它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一般，用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腦殼。
“誒呦，我說好像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研究所的總電源還沒去檢查過呢……”
穿過黑暗的通道，老夏挪動著肉球身子朝研究站深處走去，在那裏，有個小型核裂變反應堆。
按照地球原有的技術，一個研究站底下是絕對沒有空間安裝這種發電裝置的，但t組織的手裏可是掌握著外星科技，縮小區區的裂變反應堆，還是不在話下的。
按理來說，這種鏈式反應供能裝置一旦開啟後就不應該會斷開，除非是燃料棒強行脫離反應堆，才會導致整個避難所斷電。
原本老夏還以為是陸羽等人破壞了線路，但經過先前的詢問，發現問題並不是出在傳輸線路上，所以就有必要去反應堆看一看。
要隻是燃料棒脫離了反應堆，那一切都還好說，可要是出現了別的問題，從而導致不可控製的鏈式反應，那威力可就相當於在斷橋湖下點了一顆原子彈。
老夏自己死了倒沒什麼關係，就是可惜研究站內存儲的外源基因片段。
憑借著體內大腦的記憶，老夏成功來到了研究站的最下層。
然而當它打開發電室的大門時，被眼前的一切給驚了個夠嗆！
堅硬厚實的水泥牆麵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了密密麻麻的裂紋，數量龐大的白色根須從中探出，如饑似渴的伸向反應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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