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池遠在心頭緩緩打出一個問號，這回答跟他心里想的截然相反啊！怎么拆他臺呢？
與此同時，他聞到了一股好聞的香味。
他轉頭看去。
女孩微微低頭，池遠看不清楚她的表情，只能看到那酡紅的耳朵尖。
記者臉上一喜，忙招呼后面的攝影對準鏡頭，而后望向池遠和英子：
“兩位同學，能麻煩站近一點嗎？”
池遠低頭看了一眼，英子本來距離他一個身位，現在卻已經挪到了他邊上。
這還是那個害羞傲嬌的英子嗎？不對，害羞還是害羞。
但她都這么決定了，他一個大男人還能扭扭捏捏？
拍吧，死就死！
反正，遲早來對上宋姨，朝他來吧！
見兩人如此配合，記者更是喜上眉梢。
這絕對可以當做一個大新聞——學習上的競爭對手，私底下的甜蜜情侶。
“對對對，看這里，看鏡頭。”
“可以的話，拿起獎牌，碰在一起。”
“就是這樣，人家女同學都這么大方，池遠同學你的表情就不要這么僵硬了，笑得自然點！”
聽著記者的指揮，池遠強忍著嘴角抽搐的沖動。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是在拍婚紗照呢。
想到這，他忍不住趁機看向英子。現在英子自然沒有低頭，但很可惜，他和她的眼神剛剛撞上，英子就主動移開了視線。
“好了，辛苦兩位同學了！”記者滿意地點頭，看見兩人還靠在一塊，忍不住調侃了一聲：
“還想照嗎？那我再幫你們擺兩個姿勢！”
兩人聞言，都微微偏開視線，相互向反方向踏出一步。
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周圍又圍了不少同學和記者。
——干啥啥不行，看熱鬧第一名，是吧！
“哎，真可惜。”
池遠甚至聽到有記者嘆了一口氣。
可惜個啥！
這八卦記者是從誰放進來的！
池遠強行壓抑下自己想吐槽的心，就聽到有記者問道：
“兩位同學，我想替未來選手問你們幾個關于學習的問題，方便回答嗎？？”
終于問正常問題了。
他剛舒了一口氣，想起楊樂的囑托，正準備點頭同意，就聽對方緊接著問：
“兩位作為情侶，都取得了極其優異的成績，這是一件很少見的事。”
“相信大家都很好奇，競賽情侶是不是在共同學習的時候，能提升學習效率？”
池遠：“……”
情侶這關過不去了，是吧？
在心里嘆了一口氣，他看向英子——后者沒有回答的打算。
眼神好像失去了焦距一般，對這個問題也一點不關心，就地發起了呆。
所以，就只能他來了嗎？
“客觀來講，個例不能推出普遍結論。我們不能作為全國中學生的榜樣。”
畢竟，他有系統，有‘學神光環’。而且，這對雙方的自控能力也有極高要求。
這樣冷靜的回答明顯讓記者都愣了愣。
在他看來，中學生要不，會在鏡頭緊張難以表達自己，要不，也會趁機表現一下自己。
不過，這也令他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太唐突了——戀愛還促進學習？這不是鼓勵大家‘早戀’嗎？
新聞一經發布，難免挨噴。
想到這，他歉意地笑了笑：
“據我了解，池遠同學今年高三，也是第一次參加物理競賽。第一次就能取得如此成績，請問你有什么學習技巧嗎？”
技巧？
聽到這熟悉的問題，池遠皺了皺眉，想也不想地回答道：
“沒有技巧，天道酬勤。”
記者訕訕一笑：
“的確，學習需要天賦，更需要努力。那你在競賽學習過程中遇到困難，是如何克服的呢？”
“具體是什么程度的困難？”
“……很多同學都說競賽太難，難以堅持下去。類似這樣的。”
“難以堅持下去？刷競賽題會上癮，怎么會難以堅持下去？”池遠不太能理解。
一刷就能刷一晚上好不好！
記者沉默了一會兒，才說：
“競賽題中難免存在無法解決的問題……”
池遠雖然不太理解，但還是努力帶入，“稍等，等我再想想，有沒有遇到什么‘無法解決’的問題。”
他陷入了沉思，來采訪他和喬英子的幾個記者也都沉默了下來。
十余分鐘后，有記者尷尬地開口了，“池遠同學，你想到了嗎？”
“對不起……我真的想不到。”
池遠誠懇地搖了搖頭：
“我們目前能接觸到的試題都不可能是‘無法解決’的，不行可以翻答案，再不行可以請教老師，再不濟可以自己去啃論文，總能解決。”
“除非，試題本身就是錯的。但作為競賽生，若連試題是否出錯都無法判斷，那只能說明他對知識的掌握還不到家。”
英子在一旁暗自點頭。參考答案，只起參考作用，若是經不起質疑，那它就是錯誤的！
……好、好嚴厲！
記者們不由地生出這樣的想法。
“呼……”
“突然覺得心口疼。”有個學生轉過頭詢問自己的同伴，“你幫我看看，心口被扎了幾刀？”
“不用看了，扎滿了，心已經被捅碎了。”
來看熱鬧的不乏高一高二學生，他們看到有記者在采訪冠軍亞軍，就湊過來想聽聽是不是能學到點競賽技巧和經驗。
“記者先生……換個問題吧，別繼續問下去了！”
這冠軍也太嚴厲了，還有那個漂漂亮亮的亞軍學姐居然也贊同地點起了頭。
記者也是壓力山大啊，只能轉移話題：
“對了，兩位同學，你們表現出色，相信都感受到了各知名高校的熱情，我很好奇，哪一所才是你們心儀的高校呢？青華？還是北大？”
這個問題問得好啊，很有話題性！
每年青北搶人，總會在網上掀起不少波瀾。
池遠卻好像是被問住了一樣，思考許久卻搖了搖頭：“兩所大學都很不錯……”
“嗯嗯，你選了哪一所呢？”
“選了哪一所……我現在選不了。”池遠嘆了一口氣，“反正高考也能考進去，我還能多一些思考的時間。”
英子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這次，沉默爆發了。
“夠了，別扎了，心已經碎了！”
“怎么辦，我好想沖上去揍這學長！”
“嗚嗚嗚，記者先生，你別問了，真的！”
學習干貨？
不要了！
記者尬笑著收場，甚至不敢問喬英子，就害怕這位女生也語出驚人。
“同學很有想法啊，無論如何，謝謝同學接受我們的采訪。”
一聽終于不用被采訪了，池遠立刻點頭客套兩句，帶著英子火速離場。
悄悄溜到人少的角落，他對她說的第一句就是：“我簽約北大了。”
英子瞪大了眼睛，“你剛才跟那記者說……”
“那是騙他的。誰讓他亂問問題？”
戀愛這種事，是該在這種場合問的嗎？
看到有料可報，就頭腦發熱？
若不是因為楊樂楊主任的拜托，他都不太想搭理。
“我倒覺得他會那么問，挺正常的……”英子微微低頭，小聲喃喃。
她聲音小，池遠聽得不太真切，自顧自地吐槽道：
“那記者就是想挖新聞，什么‘學霸情侶’，比物理競賽本身好看多了……但他完全沒有考慮到當事人的感受。”
被他這么一提，英子也回想起自己喊出‘也是真的’四個字的時候，只覺得俏臉發燙。
雖然知道這樣會給兩人帶來麻煩，但……就有種想告訴全世界的沖動。
“對了，你說‘競爭對手是真的，情侶……’后面你想說什么？”她沒敢去看他。
“我想說‘不是真的’，怎么了？讓你在記者面前承認，很難為情吧？而且記者肯定會順著問一些‘難堪’的問題。”
事實證明的確如此，記者們明顯對他們倆的八卦更感興趣。
“但你居然站出來了，這是我沒想到的。”
想到這，他不禁看向英子。
“哼！”
女孩卻突然冷哼一聲，甩了個臉色，直接轉身，瀟灑利落的單馬尾掃過弧線，留下洗發露的清香。
“啊……”池遠都想掌自己嘴了，不經意間又說錯話了。
明明知道自己才贏了英子，英子卻少見地沒有‘口嫌’，說不定是憋著大的，等著他！
這還不小心點？
他趕忙追了上去，解釋道：
“英子，剛才那話我表達有誤，我真沒想到你會承認……嗯，你都不知道當時我聽到有多驚喜！又驚又喜！”
“……真噠？”英子雖然頭還是不回，但腳下的步伐卻慢了許多，明顯就是等池遠追上嘛。
“真噠，真噠！”池遠點頭如搗蒜。
他這肯定不是違心話啦。
“女朋友承認我這個男朋友的身份，那肯定得高興啊！”
這句話明顯很受用，雖然英子故意偏頭讓他看不清表情，但他卻聽到一聲：
“哼~”
哼得一點也不急促，反而有點像撒嬌~
“你這是原諒我啦？”
池遠腆著臉湊過去，就想看看英子的表情。
英子一羞，她下意識不想讓池遠這臭家伙知道她如何好搞定，伸手就推開了他的臉。
“……沒有原諒！”
沒想到，聽到這個，池遠卻松了一口氣，嘴里唏噓道：“這傲嬌……味終于對了，英子回來了！”
之前英子那坦率勁兒，雖然他很高興，但總覺得不對味、不自在。
哎，大概就是被罵、被掐習慣了，被溫柔對待卻還不自在起來了。
犯賤是這樣，這種癥狀多出現在男生身上。
英子：“……”
聽完他的話，她立刻咬住了銀牙。
‘咔’地一聲，上下牙關相碰，可見，用力之大。
——這話是什么意思？
——她英子就只會傲嬌是嗎？
這下子，真生氣了，閉上嘴啥也不說。
冷暴力說是。
池遠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兒，只見英子冷面如霜，腳下健步如飛。
“哎哎，英子！”
女孩回應了一個側臉，她往反方向扭過了頭。
池遠湊到哪邊，她就偏向另一邊，就是不搭理他。
“真生氣了？”他小心翼翼地問。
“真生氣了！”
但能回答，那就不是很生氣咯？
“有生氣到不能原諒的地步嗎？”
“……沒有。”她終究是心軟了，氣話也不愿意對他說。
池遠覺得心頭一喜，繼續問道：
“那有生氣到今天不原諒我嗎？”
“有！”
“啊……”
“哼！”英子用余光瞥了他一眼。
——啊什么啊！
——啊有什么用，繼續說啊！
——說得好聽，她、她說不定就原諒了……
池遠只是賤，情商也沒低到離譜，他自然不可能以‘啊’作為冷戰結果。
什么冷戰不冷戰？他都給他暖熱咯！
最真摯的語言，就是直球！
“那你怎么樣才能在今天之內原諒我？”
嗯，至少對英子而言是這樣。
“沒有辦法。”
“那我用我贏的賭約換怎么樣？”池遠聲音低落地提議道。
在英子聽來，是那樣震撼。
“你……真的愿意換？”
“愿意啊，有什么不愿意的？”池遠嘆了一口氣，“你看完成績后笑得讓我好不自在……”
他都準備好挨她一下，小小地承受一下她的不甘了。
可她沒有，有點怪。
是的，就是這怪怪的感覺，一直影響著他。
就連第二天一早參加頒獎儀式，也有點恍惚。英子還顧著跟學妹聊天，他也找不到機會詢問。
英子沉默了片刻。
——這番話……池遠是覺得她輸了，為了履行賭約，才會對他笑的嗎？
眼簾低垂，終究將頭轉了回來：
“我的笑容是……真的，你取得那么好的成績，我真的……很高興……”
這才是他應該取得的成績。
要是沒有她媽媽那番話對他的影響，他一定也像現在這樣耀眼、令人矚目。
贏了她，也不奇怪。
池遠卻搖了搖頭，忍不住看向英子。
這一次，他終于看清她的表情了——她說的是真心話。
“但我還是想用賭約換你原諒我。”池遠執拗地說道。
英子有一種沖動，想要告訴他：她今天不原諒他肯定是騙他的啊，說句好話，她就會不爭氣地原諒了……
但她還是憋了回去，有些好奇：
“……為什么？”
為什么，這不是他一直想要的嗎？得到了為什么還要還給她。
池遠難得地扭捏起來，猶豫片刻還是說出了自己的真實感受：
“我不習慣……我還是更習慣那個總是嘴硬，高興掐我、不高興也掐我的女孩子……可能是我犯賤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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