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實驗考核，同樣是從八點開始，持續四個小時。
不同于理論考核，實驗考核分成上午、下午兩組，分別對應單雙營號。
池遠跟是單數營號，李浩源、安東、黃芷陶則是雙數營號，實驗考核分到了下午。
他們這一天基本都得分開，就算考完了，為了實驗考核的公平性，他也不能和下午組接觸。
早早吃完早餐，池遠隨同其他考生乘車前往東山大學。
這是他們的考場，所用的實驗室和器材均由高校提供。
八點整，實驗考試正式開始。
題目沒有意外，【二水合草酸亞鐵制備及含量測定】。
恩，就這一個題目，‘二水核酸亞鐵’這玩意挺陌生，但決賽制備的都是這種陌生的物質。
不過，大體操作流程也差不多。
看試卷上的流程描述，無非就是‘水浴加熱’、‘趁熱抽濾’、洗滌沉淀‘、‘抽干晾干’這一套。’
這些操作要點，池遠早已了然于心。上手做了無數遍，腦內模擬的次數更是數不勝數。
閉眼。
約莫七八分鐘后，一切流程已經在腦子里過了一遍，甚至還抽空做了個產品含量分析。
這張答題卡，看起來也是那樣親切：無非樣品制備后稱重得到的產量、滴定得產物的純度、最后的思考題。
其中，還有實驗操作的分數。
監考的老師看他動作如此嫻熟，活像個天天泡在研究室的老家伙，不由地多看了幾眼。
做實驗速度這么快，甚至不需要思考的考生，要不就是身經百戰，要不就是‘不拘小節’。
此處的不拘小節是指實驗過程中，不老老實實按實驗操作來，放飛自我、任其發揮的考生。
這可都容易滋生安全問題，得好好盯梢。
恩。
取用藥瓶用了工具。
產物溶解完全后，才轉移到了容量瓶中。
滴定管也很完美，沒有氣泡。
……
三個小時看下來，他愣是沒發現這名考試實驗操作上的失誤。
一切就好像是行云流水般，無比順暢。
池遠合上筆蓋，確定報告上的反應式也沒有錯誤的地方，這才準備站起身來。
至于產量什么的，他也不能完全保證。總不可能再做一遍實驗吧？
所以，沒有小失誤，只能提前交卷。
“恩？”
他發現了身邊的監考老師。
“老師？有什么問題嗎？”
“呃……做完了？提前交卷的話，黃老師在那。”
監考老師神色有些窘迫，趕緊指了指自己搭檔監考緩解尷尬。
畢竟，這么一直盯著一個學生看是有點不公平。
“恩，謝謝老師。”
池遠覺得有些莫名其妙，進入狀態后，他渾然不知監考在他旁邊看完了全程。
他將自己的考卷放到前臺上，輕聲說了聲，正忙著的老師沒有抬頭，只是說了一句他可以離開了。
“池、遠？等等。”看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黃老師抬起了頭。
但這個時候，哪還有池遠的影子？
回過神來的黃老師暗道自己錯過了一個好機會，連忙朝剛才盯著池遠的監考招了招手。
“剛才那名池遠同學實驗完成得怎么樣？”
“操作很嫻熟，基本沒有扣分的地方。”
黃老師點了點頭，將還沒有封裝完畢的答題卡抽了出來，掃了一眼，有些激動地將答題卡和產物貼條封裝好。
心里已經有了打算——回去就告訴馬院長準備合約，提前簽人。
……
吃完午飯，池遠無聊地坐在桌前發呆。
池遠：阿巴阿巴阿巴……
下午實驗試題和上午一樣，為了防止泄題，上午做實驗的人禁止使用通訊設備，禁止與外界交流。
他竟然忘記了這茬。
“要做點什么好呢？”
池遠打開抽屜，也只能看到一疊疊化學資料和一些稿紙。
現在，他實驗也考完了，這就相當于國決對他而言已經結束，就好似進入了化學的‘賢者模式’，面對化學，壓根提不起勁兒。
盯著稿紙發呆，突然他有了想法：
“要不，畫畫？”
畫畫可是他的一生之恥，就連方一凡那個手殘，都能來嘲笑兩下。
“就這么做！”
反正，除此以外也沒有消遣的東西了，正好鍛煉一下畫技，必讓某人刮目相看！
提筆，撫平稿紙。
池遠選擇作弊。
【學習模式】開啟，由于繪畫不屬于理工科目，他現在畫的也不是工圖，所以，buff和‘抽象思維’根本派不上用場，倒是‘發散思維’在他聯想構圖的時候，有所增益。
學習效率30*2=60倍。
很快，一個火箭的雛形在他筆下躍現，線條倒是流暢了許多。
筆動，他打算繼續畫點什么，比如星球，再比如身穿太空服的女孩。
可女孩子該怎么畫？
腦內勾線起英子的模樣，他覺得自己懂了，但起筆時，卻一臉懵逼，眉頭越皺越深。
明明腦海中有理想圖的模樣，但為什么就是畫不出來呢？
這手和筆就不能懂事一點，自己動嗎？
池遠拿著筆和紙，犯起了難。
咚、咚、咚。
這時，他的門突然被敲響了。
“誰啊？”
他有些不耐煩地站起身，連手上的東西都沒顧，就往門口走去。
難不成是李浩源忘帶東西了？也不可能啊，只能待在等候室，不允許和上午考試完畢的學生接觸。
打開門，卻是馬堅那張胖乎乎看起來憨憨的臉。
怨氣直接咽了回去。
“……馬院長？”
他實在不知道馬堅找他是為了什么事。
“嗨嗨。”馬堅擺手笑了笑，顯得很是和善，“池遠同學，跟我走一趟吧？”
“什么事啊？”
池遠沒少跟馬堅接觸，兩人總是討論著化學，嘴里‘妙妙妙’個不完。
但此時，馬堅這笑得快成一朵盛開菊花的模樣，屬實讓他有點頭皮發麻。
——感覺不是什么好事。
“別緊張。”馬堅拍了拍池遠一下子，轉過身，“好事！跟我來，我想跟你小子聊一聊。”
“聊化學嗎？”
池遠跟在教授后面。
“呃……對，化學、化學！”
聽他這么說，池遠有了那么點興趣。
倒不是對化學有多么感興趣，只是對馬堅這樣的大佬感興趣。
……
一路跟著馬堅來到了另一棟樓的某個房間坐下。
房間里有好幾個老師正在聊天，其中有一個很熟悉的，好像是收他實驗卷子的，叫黃老師？
見到他和馬堅的到來，聊天戛然而止。
黃老師切換模式，換上了親切的笑容。
“馬院長，都說了，讓我去，您還真親自去了？”
“沒事沒事，就逛一逛。”
馬堅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帶著池遠走到桌前，指了指對面的椅子，給池遠招了招手：
“來，坐。黃希老師，你也坐。”
池遠一臉迷茫地坐下來，特別是對面的黃希目光灼灼地盯著他，渾身都不自在。
而黃希看到了池遠‘自帶’紙筆，一臉欣慰。
今天這學生肯定妥了。
瞧瞧，北大化院的牌子還是挺好用的嘛，昨天肯定是這學生想好好準備實驗，才掛的電話。
馬堅介紹道：“池遠，這位是化院招生辦的黃希老師，負責簽約事宜。”
簽約？
不妙。
池遠想跑肯定是不能跑的，只能硬著頭皮問候一聲：
“黃老師好。”
“你好，池遠同學。今天的目的你也猜到了。”
黃希很友善地笑了笑，低頭看著池遠的資料。看了好多次，他依然會覺得震撼。
現在的教育不同以往，學生在大考中的成績都是輸入系統、有跡可循的。
特別是黃希還是北大的招生老師，想調出一個帝都學生的成績資料，并不難。
“我看了你的資料，你的成績……是高二突然爆發的？”
準確來說，是那一次全帝都范圍的期末考。
“是……”眼神亂瞟。
感覺到某同學的怨念，馬堅歪了歪頭，選擇無視。
——哎呀，化院的簽約也跟化學有關啊，肯定不算忽悠。
“男生的確有你這種后來居上的情況，但是你的情況……實屬少見？”黃希趕緊深呼吸一口氣。
他招生這么多年，也是有點被嚇到了。
雖然也見過很多天才，甚至見過很多年紀比池遠小許多的天才，他依然會覺得驚訝。
一年？不，半年，就達到了這種水準？
那些從初中就開始準備競賽的同學聽了，肯定覺得他只是在講故事。
這種天才，必須抓住！
對于黃希的話，池遠只能摸著后腦勺裝憨憨。
馬堅也是突然瞪大了眼睛，把手往桌上一拍，他也有些按捺不住了：
“既然如此，我就長話短說了。”
“呃……好，那還是院長，您來吧。”被搶臺詞，黃希果斷讓出話語權。
馬堅直接盯著池遠的眼睛，灼灼地令后者發虛。
“嗯。今天找你，就是準備找你簽約。我看你一臉迷惑，肯定是覺得這成績還沒出來，為什么要簽你？”
“好吧，我們得承認，你的化學水平很強，比在集訓的時候還要強，強到我們想讓你簽了字才準出這個門那種，你進國家隊，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
一番話，馬堅說豪氣。
豪氣到池遠這個厚臉皮都覺得有點臊。
雖然他也覺得自己進國家隊不難，但這被院長拎出來說就是另一回事了。
“馬教授，您真的高看我了，安東、黃芷陶甚至是李浩源同學，和我都很接近，想要超越我也不難。”
馬堅和黃希對視了一眼。
決定等下午的實驗考完就行動。
安東已經簽約不用擔心，李浩源更不用說，他都簽物理院了！
最后還有一個難得的女同學黃芷陶，這必須抓住。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們四個這小團體，特別是安東，他不用你吹，已經是我的人了。”
馬堅嘿嘿一笑，向黃希使了個眼色。
后者默契地掏出合同，擺在桌子上。
倒是沒掏筆，畢竟池遠自帶了。
“這合同，你簽了，就是安東的同學了。恩，李浩源是隔壁院的，你們也算是校友。”
“當然，我的權利再大，也不能直接給你保送。這方面，國家有規定，必須進入國家集訓隊才能保送，但是，我給你的簽約合同也差不多了。”
“這合同分為三檔。這是我能給出最多選擇權的合同了。”
馬堅說完，將合同翻開，推到了池遠面前。
這就是無數競賽生心心念念的，來自北大的簽約合同。
“第一檔是無條件的，只要你在提前批報考北大化學院，我們可以給你降40分。要知道，省一只降20分。但你應該看不上。”
“第二檔呢，也就是你拿到國金，我們可以直接降到一本線。也就是你高考過了一本線，就可以進入北大化院。”
“第三檔是在第二檔基礎上的升級版，如果你入選了國家隊集訓，我們可以直接走保送流程。怎么樣？對你來說不難，但也是個保障。”
當然，對北大而言也是個保障。
這份合同內外都表明了，就算池遠發揮失誤，他們也會盡量讓他進北大。反之，池遠也只能選北大了。
但是，池遠一路走來就憑借一個字——穩！
就連學渣的時候，也穩居倒數。
說實話，就算沒有這些簽約合同，他高考想進北大也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在池遠盯著合同的同時，黃希在一旁笑這附和：
“恭喜你啊，池遠同學。往常馬院長發合同，可都在金秋營快結束的時候才給。”
一副‘你賺到了’的表情。
這話，聽聽就好了，不能全信。
池遠將自己的筆和紙放在桌上，雙手按住合同的兩角，推了回去。
在兩位教授詫異的目光下，他搖了搖頭：
“謝謝馬教授、黃老師。”
“你……”
黃希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但還是維持著一開始的熱情：
“池遠同學，你可能沒看明白，并不是要求你一定得報化院最基礎的學科化學。”
“只要是化院內的，你選哪個專業都可以，什么材料化學、應用化學……都可以。”
“我們北大目前下設無機化學研究所，分析化學研究所，有機化學研究所，物理化學研究所和計算化學研究所，你隨便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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