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啦啦！”
面對紅孩兒摧枯拉朽般的三昧真火，真迦選擇避退。
他張口吐出一股颶風，在阻擋烈焰的同時，將他自身也反推到了后方。
然而，就在這時，一根葫蘆藤卻突然從地下竄出，如同蒼龍出海，速度極快，剎那洞穿了真迦的右腳腳底板。
“啊!”
一串鮮血飆起，真迦直接喊出了聲，不只是肉體傳來痛苦，神魂上也是如此。
這不是葫蘆藤，而是抽魂棒，抽的他神魂震動，簡直要立地飛升！
“嘛咪嘛咪哄！”
他吐聲如雷，翻手取出一個轉經筒。
猛地一搖動，大片奇詭的炫光甩出，竟讓他的身影變得虛幻起來。
同一時間，他背后那尊黑佛竟移到了前方，代替了他自身。
再一眨眼，葫蘆藤纏住的對象竟變成了黑佛，而真迦呢，卻趁這個機會快速遠去，沖出了三位真火的籠罩范圍。
“呀呀呀，奸詐而又邪惡的雜毛和尚，我一定要抓到你，讓你知道什么叫做正直與善良！”
紅孩兒氣的哇哇大叫，伸展出的葫蘆藤瘋狂甩動，不斷將黑佛砸向地面，發泄內心的不滿。
大地轟隆作響，裂開了無數道裂縫，不斷朝四周漫延開去。
“我家的地啊……”
看著這一幕，罡氣墻內的瑪吉心在滴血。
草原上，大都是貧瘠之地，能夠生長出肥草的地方很少。
紅孩兒和真迦僅僅只是對碰了數下，就毀掉不下五十畝沃土，讓瑪吉欲哭無淚。
“吠陀舍，因陀羅，轉輪道，坶搭駡……”
真迦并沒有繼續逃竄，而是停下腳步，甩動轉經筒，口誦晦澀的咒言。
說來也是奇怪，咒言一出，這方天地漸漸失去了色彩，斑斕陽光、白雪、枯草，全都變成了黑色。
有古老的誦經聲自遠方傳出，不過這聲音并不“正經”，像是從閨房中傳出的，帶著意味不明的喘息聲。
同一時間，被葫蘆藤纏住的黑佛快速膨脹起來，從一人高變成一丈，而且還在不斷變大。
它散發出的黑霧逐漸攀上了葫蘆藤，將紅色的藤條染黑了一段。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在角力，在比拼底蘊。
真迦發現紅孩兒并不是真正的破殼境修士，只是掌握了一絲規則之力。
他覺得，可以拼一下。
而且，黑佛還在跟紅孩兒糾纏，若不將它救出來，他的根基可以算是毀了。
密宗的源術修行與其他地方并不相同，源修需要信仰佛、菩薩、羅漢才能修行。
他們將諸佛、菩薩的樣貌烙印在背上，日夜觀想。
初始的時候，他們背后的刺青只有一個輪廓，隨著修為的加深，刺青會勾勒的越來越逼真，他們所得到的力量也會越來越強。
在這個過程中，刺青逐漸俱備神性。
它們是特殊的存在，像是源修本性的映照，又像是某位大能的投影，誰也說不清。
這是自上古時候就流傳下來的法，無人知曉諸佛、菩薩的源頭在哪，只知道這樣做，便可得到超自然的力量。
不過，一旦刺青損壞，他們根基也會受損，所以除非萬不得已，他們是不會放棄的。
“氣死我了，老雜毛你膽敢毀壞我的葫蘆藤，我跟你拼了！”
紅孩兒主動斷掉一截葫蘆藤，雙手猛地拍向自己的肚兜。
“哧！”
霎時間，肚兜上的紅葫蘆印記猛地噴薄出璀璨的神曦，霞光萬道，瑞彩千條，無比刺目。
再一眨眼，一個巴掌大的紅葫蘆被紅孩兒握在手中并高高舉起，方向正對著真迦。
“老雜毛，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他咿呀大叫，臉色漲紅，奶兇奶兇的。
“……”
一旁觀戰的申吉十分無語，叫人家“老雜毛”，還問人家敢不敢答應，這不是腦子缺根弦嗎？
真迦雙目幾欲噴火，胸膛上下起伏，氣的肺都要炸裂了。
這紅孩兒真不當人子！
哪怕真迦修佛多年，一顆“佛心”早已對很多事物難起波瀾，平常時候也不會講粗話。
但是，今天，他忍不了了，直接怒罵道：“小雜種，本座今日非把你的嘴撕成八瓣不可。呔，看招！”
“哧啦！”
真迦剛想祭出神通，但是這時候他的頭頂卻傳來了一股強大的引力，瘋狂的拉扯著他的身體。
“怎么回事？！”
他失聲大喊，感覺身體完全不受控制，體內源力的運轉幾乎停滯了。
不只是他，連黑佛也遭遇了同樣的境況。
“嘿嘿，你只要開口就行了！”紅孩兒一掃之前的郁氣，小手不斷搖動著紅葫蘆。
“啊……”
真迦大叫，想要爆發出最強力量抗衡紅葫蘆的拉扯。
然而，效果很弱。
紅葫蘆所釋放的吸力類似于規則之力，涉及到了秩序、因果，并不是普通力量可以抗衡的。
“咻！”
真迦和黑佛一下子就被收進了紅葫蘆中，再也翻不起浪花。
“呼！”
見狀，拉魯瑪吉長長松了一口氣，一顆緊繃的心稍稍緩和了下來。
“踏！”
與此同時，申吉輕踩地面，巨大的罡氣城墻也隨之瓦解，重新化為氣血融于他的體內。
“呀呀，你們看我厲不厲害！”
紅孩兒手捧紅葫蘆，興奮的朝申吉這邊飛來。
“厲害。”申吉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的贊嘆道。
這破小孩不簡單啊，不到一刻鐘的時間，就鎮壓了一位堪比武人境的源修。
哪怕是申吉自己，若不全力爆發，也很難在短時間內解決戰斗。
最可怕的是那個紅葫蘆，蘊藏規則之力，似乎只要出聲就會被收入其中，端的是可怕無比。
“話癆這毛病，也不是不可接受，就當是風兒在喧囂吧。”申吉內心如是想。
“紅老大這回的表現真是讓人大開眼界，小吉我對你的敬仰之意就如那滔滔不絕的江水，綿延無盡。”
拉魯瑪吉對著紅孩兒一頓捧，若非擱不下面子，估計還會用舔。
申吉斜睨了他一眼，感覺這家伙比起他妹妹卓瑪，無論是秉性，還是天賦，都差得太遠了。
“對了，那個老雜毛還活著嗎？”申吉問道。
“沒死呢，正在葫蘆里面，我打算好好度化他，讓他重新做人。”紅孩兒拍著胸脯說道。
“很好，這個重任非你莫屬。”申吉摸了摸紅孩兒的頭，鼓勵道。
“救……救我……”
突然，不遠處傳來了幾聲虛弱的呼喊聲。
定睛一看，原來是之前那些年輕的喇嘛，不過他們中活下來的只有三個，其他人都被戰斗余波震死了。
“咦，還有三個惡徒，正好一起度化了。”紅孩兒眼神一亮，興奮開口道。
“等一下，待我詢問一番。”
申吉攔住了紅孩兒，而后走向那三個渾身上下鮮血淋漓的喇嘛。
“別……別殺我！”見申吉越走越近，一個喇嘛驚懼無比，口中不斷發出求饒聲。
“我問，你們答。
昨晚，大雪山那邊發生了什么，為何會出現一尊大佛虛影？”申吉淡淡的開口。
“這……”
“噗！”
申吉直接踩爆了他的腦袋，送他去見西天佛祖。
“我說我說……”
剩下的那兩個喇嘛差點就被嚇死了，片刻不敢耽擱，一股腦將昨晚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金光寺損失了一半高手……地底有遺跡或是至寶……還真是有趣的很。”
申吉眸子微閉，思量了一會，決定過去探一探，說不準還能渾水摸魚。
“咿呀，爹爹你怎么將他給殺了啊，殺人一命，要墮九幽冥海的……”
紅孩兒飛了過來，嘮叨個不停。
申吉白了他一眼，點指地下那一具具尸體，開口道：“他們難道不是因你而死的嗎？”
“那不同，我這是為大義舍小義，為大仁舍小仁，為大道舍小道。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何人能懂？”紅孩兒大義凜然道。
“行吧，你大仁大義，你了不起，你清高。
既然你的秉性如此高潔，不如陪我走一趟大雪山，去度化更多的邪教徒。”申吉開口道。
“度化好啊，度化……不過我有些累了，好困啊。”
說著說著，紅孩兒的身子就軟了下來，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皮漸漸耷拉下來，沉沉睡去。
而他手中的紅葫蘆則是化為一道流光，重新化為肚兜上的一個圖案。
隱約間，可看到葫蘆上有一個人形黑點，正在緩慢的蠕動。
“看來，動用紅葫蘆還是有代價的。”
申吉暗語，而后抱起紅孩兒，朝營地內的帳篷走去。
“紅老大他沒事吧？”瑪吉關心道。
申吉搖了搖頭，倏地他又停下腳步，似是想起了什么，道：“后面那兩個家伙交給你解決了。”
“這……”瑪吉的心咯噔了一下，心有顧慮。
他出生在這里，對喇嘛有強烈的敬畏心理，殺掉一個喇嘛，對他而言無異于摧毀自己長久以來建立的信仰。
“嗯？”申吉瞥了他一眼。
下一刻，瑪吉感覺像是被一頭上古兇獸盯上了一般，后背狂冒冷汗。
他狠咬后槽牙，抽出腰間的彎刀，大踏步朝后方走去。
“不要……”
“噗嗤!”
兩串血花飆起，染紅了瑪吉的臉頰。
此時此刻，他感覺心中有什么東西裂開了，但是身心卻變得更通透、更自由了。
而且，長年沒有動靜的武道瓶頸也在這一刻出現了松動的跡象。
他，即將踏入金剛境！
“原來，殺喇嘛能增加修為啊。”他感覺似乎開啟了什么了不得的金手指，身體激動的直打顫。
“終有一天，我也能跟上他的步伐吧。”
轉頭，他看向申吉離開的背影，內心一陣火熱。
哪個男兒，不想縱橫天下，不想為世人所銘記，不想為歷史所記載？
他，瑪吉，名字中與申吉一樣有個“吉”字，為何不能成就一番偉業呢？
這一刻，他的野心逐漸膨脹起來！
“讓人準備兩頭肥牛，吃飽了我準備出趟門。”
突然，不遠處傳來了申吉的聲音，打斷了瑪吉的遐思。
“好勒！”瑪吉不自主的叫出聲，這好像成為了身體的本能。
回過神來后，他輕輕扇了自己兩個嘴巴子，嘟喃道：“讓你慫、送你慫，你將來可是要成為草原之王的男人……”
“快點！”
申吉的催促聲再次傳來。
“得勒，馬上就來！”瑪吉應道。
……
日升日落，轉眼到了黃昏時候。
夕陽如火，染紅了天邊的云彩。
冷風襲來，卷起草原上大片雪花，化為旋兒卷向高天。
遠處的牛羊群逐漸回窩，只留下幾只孤零零的牧羊犬。
這一刻，仿佛所有的生靈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寂靜而準備著。
申吉的氈包內，早已堆壘起一座小山般的牛骨。
他放開肚皮，大吃特吃，積蓄能量，
甚至，他還動用了游級和怨級灰白之氣所化成的星點，用來強化一條牛腿，補充氣血。
不幸的是，強化后的牛腿對他助益很少，難以讓他的內傷痊愈。
幸運的是，他又得到一種神獸的符文。
夔牛，狀如牛，蒼身而無角，一足，出入水則必有風雨，其光如日月，其聲如雷。
這個大塊頭，只有一只腳，卻可以崩天裂地，出入蒼冥。
申吉領悟到的神通也不簡單，他稱之為做：崩星腿。
一腳下去，彗星都給它踢爆了！
當然了，這只是夸大的說法，具體能不能崩星，還得看日后的修行。
“酒飽飯足，也該去大雪山看看情況了。”
申吉背起兇刀，掀開門布，朝旁邊的氈包走去。
“雜毛和尚，我跟你講哦，做人一定要講道德，一定要有禮貌。
你早上那般囂張，動不動就要殺人，可曾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這不報應來了嘛，不要掙扎了，我是好人，我是為了幫你，才能苦口婆心跟你說這些。
我會幫你脫離苦海，讓你舍了那些邪魔外道……
剛剛我們說到哪了，對了，被你毀壞的一億零一株牧草，現在是一億零二株了……”
紅孩兒在中午時分就醒了過來，他都不用吃飯的，化出紅葫蘆后，對著里面的真迦大法師就是一頓“魔法輸出”，并樂此不疲。
申吉走到氈包邊上，停下了腳步，呢喃道：“要不，還是別帶上這家伙吧，總感覺會壞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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