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沉沉,太陽西墜,飛鳥歸巢,萬籟俱靜。
“呼哧!”
申吉從入定中醒來,張口吐出一口濁氣。
他站起身,全身骨骼噼啪作響,感覺舒爽無比,不由得呻吟出聲。
他煉化了蚌肉后,近些時日損耗的氣血補回來了一些,感覺百脈通暢,神識清明。
莫名的,他又想吃蚌肉了,心癢得很。
但是想起蚌王那恐怖的實力,他心里著實沒有把握。
之前能成功“偷雞”,靠的是出其不意。
現在他若是進入五色霧靄中,怕是第一時間就會被蚌王發覺,到時候可就沒那么容易脫身了。
“你有那么多四色蚌下屬,再分我一個又怎么了?”
若是蚌王現在能聽到申吉的心聲,怕是會不顧一切代價殺過來吧。
“明的不行,那就來陰的……”
他將目光投向邊上的石臺,這尊器物可不簡單,連他中了招,差點身死道消。
“唯一的問題就是不知道石臺能否將擁有破殼境實力的的蚌王拉進來?
哪怕只有一刻鐘,也足夠我錘死那群四色蚌了。”他的眸光明滅不定,估算著風險與收獲。
至于錘死蚌王,他覺得希望不大,哪怕蚌王站著讓他擼,都不一定能傷到它分毫。
除非,他不打算要這雙手臂了。
在此之前,他還需要探清這附近的地形地勢,以及動植物的分布情況,力求塑造的世界足夠真實。
“我出去一趟,你們小心點。”
申吉告誡了一番,而后獨自往沖進了濃濃夜色中。
山、河、湖、溪、草木、村落、動物……他一邊走,一邊在識海中構建場景。
洛水里,一個橫亙在大澤里與水陽鎮之間的大型聚居地。
這里地勢平坦,四通八達,平緩的洛水從這里緩緩流過,孕育了這處富饒之地。
然而,因為蚌禍的緣故,這里的人聽聞惑心蚌即將到來,大部分已經提前逃命去了。
此刻這里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殘,即便他們能跑,又能跑到哪里去?
沒有厚衣,沒有充足的食物,在這個酷寒時節外出,無異于自尋死路。
離開可能會死,留下也可能會死,也許惑心蚌不來了呢?
也許有救世之人出現呢?
也許惑心蚌被鷸鳥吃了呢?
也許……他們的內心有太多的僥幸了。
申吉走在遍布積雪的步道上,看著這個沒有人氣的里村,心中百感交集。
他想起了當初的木陽鎮,百姓們也是因為無法抵抗的災劫不得不離開故土。
那時候,木陽鎮的百姓還有他一路隨行保護,天氣也不算惡劣。
而這里的百姓,最后又能活下幾人?
斬斷愁緒,他繼續前進,仔細觀察洛水里的一草一木,將其烙印在識海中。
想要騙過蚌王,那么環境就要盡可能真實,容不得丁點差錯。
“咳咳……”
夜色下,咳嗽聲此起彼伏,凜冬時節,風寒對老弱病殘可不太友好。
申吉在一處漏風的屋舍前停了下來,里面有一個老嫗,披頭散發蜷縮在稻草被中瑟瑟發抖。
她的咳嗽聲沙啞無比,有一種冰冷的金屬質感,匿著一股無奈的辛酸。
在屋子里,還有孩童的啼哭聲傳出,聲音急促,讓人心亂如麻。
申吉能做什么?給她送一條棉被?修補屋舍?煲碗熱湯?
都可以!
然后呢?她照樣熬不過這個冬天。
因為在老嫗的床頭,停留著一只黑白相間的蝎子,孩童的啼哭聲正是從它身上傳出。
知死蝎!
每當有人即將死去,知死蝎便會在夜半時分靠近。
申吉靜靜的看著,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終于,屋中老嫗的咳嗽聲停了,頭一歪,身子一軟,斷了氣息。
這時候,黑白相間的知死蝎快速晃動尾勾,些許熒光從老嫗體內飄出,就要沒入它的體內。
申吉也動了,只見他從地上撿起一顆最為普通的石子,屈指一彈,石子驟時洞穿長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轟在了知死蝎的腦門上。
“噗!”
知死蝎應聲爆碎開來,隨老嫗去了。
“我幫不了你,但我可以送個小玩意下去陪你,黃泉路上至少不會太寂寞。是吧,老人家……”
申吉輕聲呢喃,轉頭朝另一條街道走去。
“咿呀……大雪飄,撲人面,朔風陣陣透骨寒,彤云暗鎖山河暗……
寂寞霓裳,如煙薄涼。梨花覆雪,相思誰倚……咿呀!”
申吉在一座華麗的大宅前停了下來,聽著內里傳出的悲涼至極的曲音,神色莫名。
唱曲的是一個略有姿色的女子,臉上帶著淚痕,邊唱邊哭。
在她的身旁,還有五個或老或殘或歪嘴的男子,他們面相丑陋,身上都有缺陷,卻穿著錦衣玉服,與他們的氣質完全不相符。
“飄雪姑娘的嗓音果真清新脫俗,讓人聽著倍感舒服。”一個缺了大半牙齒的老叟貪婪的盯著女子,頻頻點頭。
“嘿嘿,報春閣的姑娘,果真是色藝雙絕。”
“不錯,確實有內味!”
“若非那蚌禍,咱們怎么可能享受那些大官老爺們的快樂呢?此生足矣!”
“來吧,快活呀!”
五個丑陋男子面露淫色,開始寬衣解帶。
被稱作飄雪的女子臉色麻木,似乎早就習慣了似的,坐在那里一動不動,曲也不唱了。
“這五個男子的命就當做是我墻頭聽曲的賞錢吧。”
申吉從地上抓起五根雜草,往宅院里甩去。
下一刻,院中就響起了五道西瓜爆碎聲。
北風呼嘯,卷起千堆雪,亂了天地。
“噗通!”
“華啦啦!”
一處偏僻且荒涼的院落中,一道身著女子服飾的身影站在井邊,不停地打水。
水桶提起又放落,循環往復,不知疲倦。
“姑娘,你不累嗎?”申吉隔著木籬笆出聲詢問道。
“咔咔!”
那人的頭顱一百八十度轉過來,身軀卻仍保持著原先的動作,不停地打水。
她的臉上沒有五官,一片空白,卻能發出聲音:“打水嘞,一起不?”
“好啊。”申吉笑著應道。
聞言,無臉人的身軀頓時一僵,似乎對申吉的回答很是不可思議。
只見申吉縱身越過木籬笆,安安穩穩落在那人身側,而后直接按住了她的頭顱,將其掰正了過來,道:“看你脖子歪了,忍不住哈!”
“你……”
無臉人剛想說話,卻被申吉打斷了,道:“不必謝我,我輩武修,向來急公好義。”
“我……”
無臉人剛吐出一個字,就被申吉禁錮住了,他溫和的說道:
“你非要謝我的話,那就以身相許吧,我攤牌了,就是饞你身子!”
話音剛落,無臉人的身子便寸寸瓦解,連聲慘叫都發不出來。
怨級灰白之氣+1
“下輩子記得離井遠點……”
申吉的呢喃聲隨著北風朝遠方蕩起,越飄越遠。
繞了一圈洛水里后,他動身返回,一路觀測地形地勢,在腦海中構建最真實的場景。
轉眼一夜過去了,天剛蒙蒙亮,申吉就發現五色霧靄開始移動了。
直徑約莫三十里的五色霧靄移動起來,就如同那最恐怖的風暴潮一般,席卷天地。
但是,與風暴潮不同的是,五色霧靄的移動無聲無息,一點聲響都沒有,就像是陰兵過境,一切生靈無不覆滅。
“咕咚!”
望著這天災般的景象,二豬狠咽下一口口水,寒毛倒豎而起,震撼無比。
“尊上,咱們要不還是從長計議吧,何況那石臺也不知穩不穩定!”豬魚蛋勸誡道。
“是啊,俺可不愿看你為了幾塊蚌肉置身危險之中。”大黑豬開口道。
“廢啥話,按原計劃進行就是了。”申吉板著臉喝道。
“是!”
二豬不敢再勸。
“咚咚咚!”
大黑豬載著洪易快速離開,而豬魚蛋則是帶著申吉遁進了大地之中。
地下二十米,有一個房間大小的空間,里面早已擺放好了巨大的石臺。
而在石臺的邊上,還有一條深邃的通道,這是豬魚蛋連夜挖出來的逃生通道。
此刻,豬魚蛋臉色有些煞白,身子微微顫抖,也不知是興奮,還是恐懼。
而申吉呢,則是全身心沉浸在石臺上,隨時準備將一眾惑心蚌全部拉進他構建的世界之中。
這個過程,容不得半點疏忽。
申吉已經實驗過了,石臺的籠罩范圍是依靠神魂之力的多少來定的。
理論上,只要神魂之力足夠充沛,石臺甚至可以籠罩全世界。
當然了,這只是設想。
申吉昨晚回來的時候已經在石臺中構建好了從這里到洛水里的這一片世界,耗掉了大半神魂之力。
還好,睡了幾個時辰,又啃了幾株寶藥,勉強恢復了回來。
這一次,只要他能將一眾惑心蚌拉進石臺世界,就可以展開最強反擊,將蚌王的一眾隨從送上天。
想到這,他不由的舔了舔嘴唇,昨日蚌肉的滋味仍留存在唇齒間。
“近了、近了!”豬魚蛋聲音顫抖道。
申吉深吸了一口氣,將手按在石臺上,以神魂之力催動。
“哧!”
石臺的表面閃過一陣淡淡的曦光,緊接著一道無形的波動穿透了二十米厚的土層,悄無聲息的籠罩住這方天地。
地表,如潮水般的五色霧靄快速沖刷而過,霧靄中的惑心蚌就如同天上的云霧,隨著風移動。
“尊上,到……了!”
豬魚蛋牙齒打顫,額頭上遍布冷汗,戰戰兢兢的說道。
恐懼是正常的,一頭破殼境蚌王,放眼大蒼,也是頂尖級存在。
行差踏錯半步,都有覆滅的危機。
不過,現在箭在弦上,已經容不得它反悔了。
申吉舔了舔嘴唇,內心的恐懼是有的,但是都被血脈里的亢奮掩蓋住了。
一旦他“偷雞”成功,收獲將超乎想象。
“戮神訣!”
他極力運轉神魂之力,將其注入石臺之中,穩固他在其中構建的世界。
山、河、湖、草木、昆蟲、動物、人……所有的一切都力求真實。
“哧!”
終于,五色霧靄來到了申吉守株待兔的地方。
上方,一頭頭惑心蚌跟著蚌王飄在半空中,隨著霧靄而動。
下一刻,它們都停下了步伐,軀體快速從空中墜落,地表響起了陣陣轟隆聲。
“成功了嗎?”
豬魚蛋的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身體繃得緊緊的,關注著周遭的一切,隨時做好應對的準備。
良久,申吉沒有應聲,急的豬魚蛋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來回走動。
“啊……”
當它看到申吉的面孔時,嚇得驚呼出聲。
此刻的申吉,黑眼圈極重,整個人看上去無比憔悴。
他感覺就像是在棺材板里仰臥起坐,棺內的空氣卻越來越少,又像是在接連不斷的大保健中,失去了一切性趣。
他艱難的從腰間摸出一個水袋,仰頭大口吞咽,而后又取出七八株寶藥,像是牛嚼牡丹一般,胡吞海塞。
石臺的作用遠超他的想象,是可以困住蚌王的。
但是,其消耗的神魂也是巨大的,此次他的神魂幾乎被耗干,到最后不得不壓榨肉身的潛能進行彌補。
石臺之中,申吉所構建的世界,蚌王似乎沒有發覺,依舊還在不斷洛水里的方向遷移。
而現實世界呢,所有惑心蚌,包括蚌王都停了下來,像是陷入了沉睡中一樣。
但是,它們仍保持著先前的習慣,不斷往外噴吐霧靄,只是頻率降低了不少。
“我沒事,帶我上去。”申吉喘了口粗氣,開口道。
“尊上,你的身體……”豬魚蛋關心道。
“沒事,還挺得住,當務之急是將四色蚌和部分三色蚌帶走,遠離這里。”申吉囑咐道。
“哧啦!”
豬魚蛋開始帶著申吉往地表遁去,沒一會,他們就上來了。
入目之處,皆是五色霧靄,蘊藏著強大的秘力。
豬魚蛋剛一上來,就感覺昏昏欲睡,那種能夠影響神魂的秘力無孔不鉆,即便它拼命抵抗,還是沒能徹底封鎖住。
“我先送你出去吧,你去聯系老黑,準備運貨!”申吉抓起豬魚蛋,不待它反應,直接將它拋了出去。
緊接著,他獨自往霧靄深處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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