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巒城閉了閉眼睛，周時勛說的他都懂，可是一想到慕小晚沒了生氣，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躺在湖邊的樣子，他就沒辦法冷靜。
他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慕小晚會離開他。
他已經習慣了，只要轉身，慕小晚就會在身后的日子。
時間很慢，像一秒一秒停滯不動，終于到十二點，外面爆竹聲聲，人們都在忙著辭舊迎新。
醫生才從搶救室出來。
周巒城快步過去：“怎么樣？我對象她怎么樣？”
手緊緊攥成拳頭，死死盯著醫生的眼鏡，說話時嘴唇都在顫抖，生怕他會說出什么不好的話來。
醫生沉默了下：“病人現在已經有了呼吸，可是卻沒有蘇醒的跡象。”
他也沒見過這樣的病例。
周巒城聽到有了呼吸，心稍微放松了點：“我們現在帶她回京市，她能承受得了長途飛行嗎？”
醫生搖頭：“病人身體現在很脆弱，長途飛行我怕她吃不消，可是我們這里醫療設備有限，如果能回京市做進一步的檢查，會更好。”
他雖然不建議，可是京市確實條件會更好一些。
周時勛拍了拍周巒城的肩膀：“你先去看看小晚，我去和隨行來的兩個醫生討論一下。”
周巒城點點頭，問了醫生，可以進去后，步伐有些沉重的走進了搶救室。
慕小晚安靜的躺在病床上，戴著呼吸機，整個人看著安靜，宛如睡著一樣，只是臉色青白難看。
給人一種破碎感，仿佛眨眨眼，這個人就會消失不見了。
周巒城不敢眨眼，甚至不敢再往前走，怕有動靜會驚動了慕小晚，她會消失不見。
愣了足足十幾秒，才慢慢朝著病床走去。
走到病床邊，緩緩的蹲下去，握著慕小晚纖細幾乎透明的手，幾次想開口，卻因為哽咽發不出聲音。
將慕小晚的手緊緊貼在臉頰上，淚水落下，落在她的手背上。
“小晚，你不要嚇我……”
“是我不好，忽略你太久，所以，你這是在懲罰我嗎？”
“小晚，你睡一會兒就起來，我們回家好不好？”
聲音哽咽沙啞，斷斷續續的說著。
可是床上的慕小晚卻沒有任何動靜。
和周時勛一起來的兩個醫生也來病房看了慕小晚，兩人覺得很有必要馬上回京市，他們總覺得慕小晚不僅僅是因為落水窒息，可能還有其他問題，如果不盡快帶回去檢查，會耽誤到有生命危險
周時勛也跟周巒城做了思想工作，之前醫生也跟他私下說了，不要太樂觀，隨時準備后事。
只是這話他暫時沒跟周巒城說，先把慕小晚帶回京市再說。
初一一大早，飛機從滇南起飛，飛往京市。
周巒城一直坐在慕小晚身邊，眼睛不眨的看著她，聲音帶著幾分空洞同周時勛說著：“大哥，我一直以來真的很自私，說自己忙，總是讓小晚多理解。嫂子經常跟我說，感情要好好經營，不能冷落了小晚。”
“可是小晚說，讓我忙，她會在家好好等我的，只要我能平安回家就好。我多自私，我就真聽了她的話。”
“大哥，有件事我沒跟你們說過，我一直在看心理醫生，我心里有病，我吃不下東西，我看見吃的，總是閃過那些血腥的畫面。一直到現在，也沒有變好。可是我看見小晚，會忘掉這些，吃飯時也能像正常人一樣，吃下去很多。”
“所以，是我更需要她，更依賴她，卻也總是在忽略她。”
周時勛不吱聲，也不想說話，反正之前他也勸過周巒城。
周巒城雙目猩紅，一直握著慕小晚的手到京市。
飛機還在湘南停留幾個小時，加油補給，然后再起飛，到京市已經是晚上八點多。
盛安寧這一天都吃不下去，一家人坐在沙發上等消息，連孩子都顧不上，還是王達和程明中在幫著看孩子，給他們做飯，不停的勸著大家吃一口。
王達熬了粥：“安寧，紅云大姐，你們就吃點，不能等小晚回來，你們身體垮了。你們要吃飽才有力氣照顧小晚啊。”
“再說了，小晚那孩子，看著就是有福氣的，肯定能闖過這一關。”
大過年，發生這樣的事情，確實讓人難以接受。
盛安寧搖頭，她是一口都咽不下去，她想了很多種可能，就是不信慕小晚會落水后出事，她不僅會游泳，而且游的很好。
慕小晚曾經自吹過，她可是從小在后海游泳。
所以，盛安寧就一直在想，慕小晚身體一直存在異樣，是不是因為這次落水，所有的病灶都被激活？
越想越揪心，因為這些涉及到她不懂的領域，她怕自己不能救了慕小晚。
晚上八點多，有人來通知周南光和周雙祿，飛機已經到南苑機場，病人直接送往醫院。
他是來接周南光去醫院的。
盛安寧也要去醫院，站起來顧不上穿大衣：“爸，我跟你一起去。”
王達知道盛安寧惦記著慕小晚，趕緊去拿過來盛安寧的棉衣給她穿上：“安寧，你去吧，我和你舅在家看著孩子們。”
三個小家伙這會兒倒是很安靜，聰明的他們知道家里肯定有事情，媽媽和爺爺姑奶奶都很傷心，所以，他們要聽話。
看著媽媽出門，也沒有吵鬧。
盛安寧坐在車上，心都揪在一起，不知道慕小晚現在什么情況，因為揪著心，感覺身體都在發冷，一直在發抖打冷戰。
周南光坐下副駕駛，回頭看了眼后排的盛安寧，想了想開口：“安寧，你要做好心理準備，我們會全力去救小晚的。”
盛安寧知道，周南光言外之意是，也要做好心理準備，小晚會救不回來。
她是醫生，見多了生死，可是依舊接受不了慕小晚離開的事實，抿著唇角瞪眼看著車窗外不說話，眼睛努力睜大，才能不讓眼淚流下來。
到醫院時，周時勛和周巒城他們也剛到，盛安寧沒來及細看慕小晚，人就被推進了搶救室。
這一路上，慕小晚的身體像是枯燈油盡，快到了生命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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