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爺子到崔家村的第四天,崔老太爺的信件也到了四九城。
廖家老宅里
收到寄過來的信,廖成先還有點奇怪,自老爺子下放之后自己家可沒什么人來往了。
看到信封上的地址,他就更覺得奇怪了,這鵝城也沒熟人啊。
他進了書房,拆開信封,里面是厚厚的一沓資料。
翻看了幾頁,廖成先的臉色就變了。
“媽,你快過來”他朝著屋里喊了一聲,
他的話音剛落,一個老太太就推開了門,“成先,怎么了?”
廖成先看著她,“媽,鵝城咱們有熟人嗎?”
老太太有點迷糊,“這我也不知道啊,鵝城好像你爸去過吧,具體的我想不起來了。”
“媽,你仔細想想,你記不記得一個姓崔的,鵝城人”廖成先神色激動,“這很重要。”
老太太緊皺眉頭,想了許久也沒想出來廖成先說的是誰,“成先,怎么了?是出什么事兒了嗎?”
廖成先急急地拿了自己的包,把那沓資料往包里一塞,“媽,我有事兒出去一趟,中午你不用做我的飯了。”
看著他跑遠,老太太有點不知所措,“我一個人還做什么飯啊”
廖成先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農業部,他爸是帶職下放的,農業部的人對他也還算客氣。
只不過...看了他帶來的資料,農業部的人臉色就變了。
為首的中年人嘆了口氣,“成先啊,咱們也是老關系了,這種資料你就不用送上來了,這不還是那老一套嘛,虛報產量,這種消息你也能信?”
廖成先皺了皺眉,“吳哥,這資料是直接寄到我家的,寄資料的人肯定認識我爸,那就說明這資料是有點可信度的。”
那姓吳的中年人有點不耐煩,“成先,那你說我該怎么辦?派人下去調查?要是假的呢?這責任誰來承擔?你來承擔還是我來承擔?”
“不用你承擔責任”廖成先一咬牙,“你們只管派人下去調查,要是出了問題我來承擔。”
“廖成先”那中年人一拍桌子,“你這是什么態度?我是怕承擔責任嗎?他們說什么我們信什么?那還怎么開展工作?”
廖成先絲毫不讓步,“吳哥,你在四九城坐太久了,對許多方面的認識也是不深刻的,我建議你親自下基層看看。”
姓吳的中年人勃然大怒,他站起身就要破口大罵。
邊上坐著的老爺子敲了敲桌子,“坐下”
姓吳的中年人一下子啞了,他灰溜溜地又坐下了。
那老爺子合上資料,閉著眼睛想了一會兒,“成先,你覺著我們應該派人去調查?”
廖成先點點頭,“許叔,這件事我確實不能肯定它就是真的,但是這個代價值得,如果它是真的呢?”
許老爺子點點頭,“那就派人下去調查吧。”
姓吳的中年人坐不住了,“許老,這還用調查嗎?我敢肯定這就是假的,怎么可能有這么離譜的事情。”
被質疑了,許老爺子一點也不生氣。
他用眼角的余光瞟了瞟那個中年人,“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你說呢?”
吳強滿頭大汗,他訥訥地坐在那不敢再開口了。
眼見事情辦成了,廖成先舔舔嘴唇,“許叔,那我能跟調查組一起去嗎?什么時候出發?”
許老皺了皺眉,“你也去?那你母親一個人在家?”
廖成先呆了一下,他咬了咬牙,“許叔,我還是想去。”
許老爺子捏了捏眉心,“你真要去我也不攔著你,只是你別沖動,多想想。”
說著他站起身,“吳強,你去科研部,讓他們也出幾個人,明天就出發,我帶隊。”
看他都做決定了,吳強再不情愿也只能怏怏地站起身去做事。
廖成先對吳強的辦事能力很是懷疑,他揣上資料就跟著吳強到了科研部。
對于他們的到來,科研部的人十分意外。
坐在科研部辦公室,廖成先就把緊緊摟在懷里的資料交了出來。
科研部和他們對接的是個姓王的教授,
看著廖成先交出來的資料,王教授的目光就凝住了,“這個……”
“王教授,我相信這個是真的”對上王教授驚疑的目光,廖成先的眼神堅定。
王教授收回目光,繼續認真地看下去。
一個多小時過去了,王教授還沉浸在那份資料中,廖成先和吳強坐在邊上都不敢大喘氣。
看完了資料,王教授摘下眼鏡,“小廖,這份資料哪里得來的?”
廖成先搖搖頭,“我也不知道,這是別人寄給我爸的,您也知道,我爸不在家,不過信上面有地址。”
王教授呼出一口氣,“我覺著這資料是真的。”
廖成先的神色激動,這可是能增長糧食產量的東西!
王教授比他還要激動,這么多年了多少研究人員廢寢忘食的研究這方面的東西,都沒能成功,
這份資料可太貴重了。
王教授站起身,“小廖啊,你們先回去吧,跟老許說一聲,我們科研部的人明天會準時到的。”
眼見著他們走了,王教授立馬急沖沖地把這份報告交了上去。
科研部頓時就沸騰了,部長親自主持展開了會議,
有七成以上的科研人員是認同那份資料的,畢竟記載得太詳細了。
剩余的科研人員則是持懷疑態度,畢竟那份資料并沒有詳細的增產劑調制配方。
而且突然蹦出來一個人說解決了他們多年未曾攻破的難題,這種事情他們不是很愿意相信。
不過少數服從多數,最后科研部還是決定讓王教授帶隊參加這次調查。
廖成先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他的心里很糾結,
他很想參加這次調查的,但是許老說的話又很在理,
父親下放一年了,自己要是再離開,母親真的就是一個人在四九城了。
看著屋里的燈光,廖成先抹了抹臉就推開了門。
老太太正靠在沙發上睡覺,桌上還有兩盤菜,碗筷放那都沒動。
廖成先有些默然,他剛把包放下,老太太就醒了,“哎喲,你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吃飯了沒?”
廖成先擠出一抹笑,“媽,我吃過了。”
老太太不相信他的話,“你跟你爸一樣,總說謊,這不好。”
說著老太太起身就要去熱飯菜。
廖成先一把拉住她,“媽,你坐著吧,我來。”
老太太倒也沒跟他搶活兒干,而是在他邊上絮絮叨叨地說著話。
熱好了飯菜,廖成先坐在飯桌上,夾了一筷子,他有點不知道怎么開口。
看出了他的遲疑,老太太沉默了一會,“成先啊,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兒要說?跟今天那封信有關?”
廖成先哽了一下,“媽,沒事兒,你別多想了。”
他不愿意說,老太太也就沒追問,兩個人默默地吃完了桌上的飯菜。
吃過飯,廖成先直接鉆進了書房。
看著他的背影,老太太嘆了口氣就進了房間。
第二天一大早,廖成先頂著熊貓眼出的門,他趕到農業部的時候,許老已經在了。
看到他來了,許老想了想還是決定再勸勸他。
“成先啊,年輕人想做事我能理解”許老頓了頓,“只是,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這事兒不是非你不可,你母親的身體你也知道。”
廖成先苦笑了一下,“許叔,我來就是跟你道歉的,這次我就不去了。”
許老舒了口氣,“沒事兒,你先回去吧,一會科研部的人來了我們就出發了。”
給他鞠了個躬,廖成先就跑了,不同于昨晚的掙扎,此時的他心情是歡快的,臉上不由得也帶上了笑容。
廖成先回到家的時候,老太太正坐在客廳發呆。
看到他回來了,老太太臉上才露出一絲笑容。
“媽,我出去買了早點”廖成先朝老太太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你不是最愛吃糖包子嗎,我特地跑過去給你買了倆。”
老太太從他手里接過那袋子早點,伸手就打了他一下,“你廢這個力氣干嘛,什么餡兒的包子不是一樣吃啊,沒必要。”
說著她轉過身去擦了擦眼角,“我廚房里還煮了一小把米呢,我去看看。”
看著老太太輕快的樣子,廖成先的嘴角微微揚起,或許自己這次做的是對的。
農業部的人效率很高,廖成先在喝小米粥的時候,他們已經在火車上了。
趕到鵝城之后,許老直接就去找了縣里的人,縣長親自帶著他們去崔家村。
給縣長開車的是個胖子,得知是去崔家村的時候,胖子有點錯愕,這怎么大人物都是一窩一窩往那地方跑?鳥不拉屎的地兒有什么好去的。
許老眼神尖,看出了胖子有點不對勁,他直接就開口了,“這位同志,貴姓啊?”
胖子抖了一下,“領導,我姓張,弓長張。”
許老抬了抬眼鏡,“張同志,崔家村你去過嗎?”
胖子猶猶豫豫地瞅了縣長一眼。
縣長直接就踹了他一腳,“問你呢,你看我干嘛?”
“領導”胖子撓了撓頭,“就是之前去過一次,是送人家過去,一共三個人,他們也是四九城來的。”
許老皺了皺眉,“四九城來的?你怎么知道的?”
胖子又瞟瞟縣長,
縣長有點無奈,“你老看我干啥啊?有話你就說。”
“縣長,上次那幾個人是你安排的呀,”胖子有點委屈,“不是你讓我接待他們的嗎?”
許老目光直視縣長,巨大的壓力之下,縣長的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
他仔細想了想,約莫幾分鐘之后,他一拍大腿,“領導,我記起來了,那人姓周,是四九城來的,帶著兩個孩子,他走的我老上司的關系。”
“對對對”胖子也在邊上附和,“那倆孩子還是本地人,一個叫大壯,一個叫軍子。”
許老臉都皺巴了,這是哪跟哪啊,一時間車里的氣氛就很尷尬。
好在胖子的車速夠快,他們很快就到了崔家村頭。
“領導,要不我們下來走進去吧”胖子抹了抹汗,“這村里的孩子很活潑的,一看到車就往上扒,攔都攔不住。”
許老倒是沒什么意見,畢竟這一路上太顛簸了,坐車還不一定有走路舒服。
看他同意了,胖子就把車停在了土路邊。
后邊的車也有樣學樣停了一排。
黃教授跟許老坐的不是一輛車,他跑上前來想問問情況,“許老頭,怎么在這停了?”
許老朝他翻了個白眼,“我打算走進去,你要走不動你就在這等我們就好了?”
黃教授哪里能服這個氣,“許老頭,我是看你年紀大了,怕你吃不消。”
說著他抬腳走在了前面,一眾科研部的老教授跟在他后面就進了崔家村。
看著他進去了,許老挑了挑眉這才招呼農業部的人進村。
村頭的孩子確實很多,看到這么多陌生人進村他們也不害怕,反而湊近了像看猴一樣看著黃教授一群人。
只有崔二狗眼珠子一轉就往大隊部跑。
崔老太爺和村長趕到村口的時候,黃教授和許老一群人已經被村民圍住了,
縣長站在人群里滿頭是汗,
他是帶了公安來的,剛剛他讓公安驅趕圍著的小孩,結果不小心把人推摔跤了。
那小孩一哭,村里的大人提著鋤頭菜刀就把他們一群人圍了起來。
“老太爺來了”崔二狗一聲喊,圍著的村民就開始騷動。
崔來太爺杵著拐杖走上前,圍著的村民也紛紛讓開道。
看著被圍住的一行人,崔老太爺瞇了瞇眼睛,“你們是什么人?來我們這做什么?”
縣長溜溜地跑上前,“老太爺,是我啊,您還記得我嗎?”
崔老太爺瞟了他一眼,“這些人你帶來的?”
縣長擦擦汗,“老太爺,他們是四九城來的,要不您讓村里人散了,我們去大隊部說話?”
四九城來的?崔老太爺的目光掃視了一下,
沒在人群里看到熟悉的身影,他的眉頭就皺了起來,
“都散了吧”崔老太爺抬了抬手,周邊圍著的村民三三兩兩的就拎著自家的小孩走了。
許老和王教授在邊上看得目瞪口呆。
“你們跟我來吧”崔老太爺瞅了他們一眼,杵著拐杖就走在了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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