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孩,仰面躺在一張玉石床上,那是整塊的暖玉制成的床板,潔白如雪,雕刻著各種云紋鬼篆,蒸騰著絲絲熱氣。

  女孩身上蓋著一層朦朧紗被,下面穿著一個大紅肚兜,跟韓秋風身上穿的相似,只是金線符篆略有不同。她一動不動,嘴唇緊抿,圓睜的雙眼看向頂棚,在寒冰棚頂上鑲嵌著一塊臉盆大的銅鏡,她就那么看著鏡子中的自己,連眼珠都不動彈一下,宛如一個任性雕塑。

  梁興揚抓過她的手腕把了把脈,確定人還活著,辨認出是中了邪法禁制,略研究了下,繞到床頭,兩手在一起結了個小光明印。

  空氣里的光線向他兩手之間聚集,越聚月亮,最后憑空凝成一團亮光,他雙手舉起,亮光飛去打在頂棚上的鏡子,瞬息間,整個洞室都被白芒充滿,刺得人眼睛都無法睜開。

  “咔嚓。”一聲輕響,緊跟著“咔嚓咔嚓”連續不斷,那面銅鏡四分五裂墜落下來。

  女孩身子一顫,邪法解除,可以動彈了。

  大約是被禁錮太久的緣故,她先是動了動手指,又動了動胳膊,努力呼吸幾下,猛然間從玉床上彈起來,躥到玉床的另一邊,身子扭轉,擺了個怪蟒翻身的攻擊姿勢,一手抓著被子格擋護胸,一只手劈掌向前,驚疑不定地看著室內的情況。

  見是一個八九歲大的小孩,她微微吃驚,又左右看看,脆生生地問:“你是什么人?”

  梁興揚反問:“你又是什么人?跟這里的妖道是什么關系?”

  “妖道?”女孩上下打量他,“我是被妖道抓來的。”

  梁興揚點點頭,轉過身看向另一邊:“我叫梁天寶,道號興揚,來這里斬了兩個妖道,你可知道他們都叫什么名字?”

  “兩個妖道都被你斬了?”女孩不敢置信,“你是怎么斬得?”

  “一個五鬼道人高疏槐,被我在外面的河灘邊上斬了首級,元神逃回這里,我追過來,又斬了一個。”

  女孩將信將疑,裹著紗被跳下玉床,到外面看到妖道的斷頭尸身,如釋重負地吐出一口氣,淚水止不住地涌出來:“這妖道!這妖道!終于死了!”

  她到前洞找到半截黑刀,拿回來對著道士的尸體狠狠地揮砍,可以看得出來,她是練過武功的,腳步輕盈,手腕有力,下刀又快又狠,邊砍邊罵:“你這狗賊也有今天!我砍死你個王八蛋!讓你死無全尸!下十八層地獄去!不得好死的狗賊!”

  梁興揚在旁邊靜靜地看著,等她發泄完了,問:“你叫什么名字啊?”

  女孩提著血淋淋的刀,有些不好意思地抹了把臉:“我叫薛靈楓,謝謝你救了我。”

  梁興揚點點頭:“你知道這里還有其他的妖人么?我除惡務盡,先將他們全部斬了,以免他們再害別人,然后再送你離開這里。”

  “沒有了。”薛靈楓說,“這天珠洞里一共就住著兩個妖道,一個是四首道人韓秋風,一個是五鬼道人高疏槐,原本還有兩個被他們抓來的小姐姐,已經都被他們害死了。”

  原來兩個妖道是師兄弟,都出自太陰教,兩人“太陰纏陽大法”,專門禍害剛剛成年的女孩,用她們的身體充當鼎爐,用她們的精氣神煉丹,再采補到自己身體里,謂之“服食大藥”。

  被他們采補之后,充當鼎爐的女孩全身精氣萎縮,燈枯油盡,迅速脫發掉齒衰老頹喪,活不過幾日就會一命歸天,他們再把女孩的尸身和魂魄冰封,投入到后山的地穴之中,施法將這些冤死之人的怨氣和地煞結合,收集起來祭煉法寶。

  薛靈楓說:“我父親本是坤元六州的巡撫,因永寧總兵造反,谷昌那邊也斷了歸路,兵敗逃進山里。叛賊有白骨邪教支持,兩個白骨妖人追殺我們,我父親和幾位叔叔都慘死在白骨喪門箭之下,幸而在緊急關頭有一位路過的劍仙道姑出手將妖徒斬殺,救下了我。

  我懇求道姑收我為徒,那道姑用手指向這邊,說她另有極要緊的事得去辦,此地有一處仙緣讓我來碰碰運氣,若能得到,受益不淺,然后就在這里等待,她辦完事了就回來接我回山修道。哪知道……哪知道我費了千辛萬苦之力,好容易到了這里,爬上了雪山,就遇到了那兩個妖道!”

  妖道用活人做鼎爐,得先給人養起來,內服各種補益的丹藥,每個三日還要進行至少兩次藥浴,韓秋風看出薛靈楓根骨資質比過去所用的那些都強過百倍,知道是難得一遇的良材美質,越發用心,把積攢了多年的珍貴藥材都拿出來煉了三爐丹藥給薛靈楓內服外用,本定的是四日后正式開始,不想今天歹命,被高疏槐招了梁興揚這個煞星來,先送了自己的性命。

  薛靈楓雖然尚未受到什么實質性的屈辱,可一個女孩子家,被人當作提線木偶一般擺弄來擺弄去,全身都被看光,早已經氣得不行,暗自咬碎銀牙,發誓要把兩個妖道碎尸萬段,因此得知要到死后仍然拿了斷刀把妖道砍成稀巴爛!

  梁興揚尋思:“那道姑八成跟這兩個妖道是一伙。”

  “不是的。”薛靈楓搖頭否認,“那道姑沒跟我說自己叫什么,我被抓的時候跟兩個妖道提過,他們說白陽派最近有大動作,派中長老紛紛出動,也不知道在做什么。猜測那個道姑是白陽派中的‘萬劫不復’尚瓊華,說她睚眥必報,又兇又狠,不管是誰惹上她都要被追殺,不死不休,偏又道行奇高,手中一口千年古劍真棘,縱橫天下,所向披靡,誰得罪了便要‘萬劫不復’,因此得了這么個綽號。

  但他們只是猜測,也不能確定到底是不是尚仙姑,又說我是什么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好鼎爐,失之可惜,先用好藥供養著我,若是尚仙姑提前找來,他們就說請我來做客,總之沒有虧待我,不至于結下死仇。若是我已經不在了,他們便到西邊去投奔他們的師父,到了太陰圣地就不用怕了,尚仙姑再兇再惡也不是太陰教主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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