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大夫覺得不行？蝗災年食蝗蟲這事，雖說朝廷沒下明令去大范圍推廣過，但各州地志上關于這類的記載，還是有不少的……。”紀長哲見林瑾那吃驚的樣子，還以為他年紀小專注學醫，沒去研讀過史記和野史地志。
所以耐心的對林瑾解釋了下這想法的出處，若不是營州各地都一二十年沒見過蝗災了，許多知道食蝗這事的百姓都做古了，造成自己現在的工作，推動的十分艱難啊。
畢竟就自己這么天天扯著朝廷大旗宣傳、組織滅蝗，一些沒開蒙的村落還是偷偷陽奉陰違。
他們認為蝗災是老天爺降下的天罰，害怕打殺蝗蟲會遭報應，除了搶收糧時聽話真拼命搶收，之后就跟傻子一般，任由蝗蟲在村里肆意生長、覓食。
更別說讓他們抓蝗蟲當存糧吃，恐怕沒到真要餓死人那步，大部分百姓都不會將這話當一回事。
當然，自己先收集起來，到時候發下去也行，但幾百上千人的收集量，怎么能同成千上萬的百姓比。
若是林大夫同其師傅能幫忙宣傳，以胡大夫在當地的名聲，肯定有許多百姓愿意試試。
林瑾雖然挺敬佩紀里長這實事的態度，但蝗災里大部分蝗蟲那都是不可食用的，蝗蟲少量時能吃不錯，可一但成群，就會產生兩種強大化學的毒素：苯乙腈和氫氰酸。
人體大量吸入食用后，會出現頭痛、頭暈、惡心、嘔吐、倦睡、…………神志喪失，甚至引起死亡。
而蝗災之所以能在千百年災禍歷史里，緊排在水、旱兩大災后稱霸，也正是因為有這兩種化學毒素保駕護航，這毒液氣味導致很多益鳥不敢靠近、消滅它。
當然，百姓若只是少量吃下這些蝗蟲，應該不會直接致命，但是鬧肚子人不舒服是肯定的。
這點不舒服在平時可能扛扛就能過，但在沒東西吃受餓，身體和精神都緊繃到極致的災年，怕是真會成壓死人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以，林瑾小心斟酌了下才對紀長哲道:“大人，近來可派人食用過……？據屬下所知，這時的蝗蟲并不適合食用”。
白徐有些驚訝得看向堂前敢講的林瑾，這少年真真是沒學到胡大夫半分的謹言慎行啊，不然也不會試都沒試，就敢這么直愣愣的反駁上官。
不知道有句話叫上有命、下必奉嗎？上官下發的指令，做屬下得哪來那么多想法，乖乖聽命干活不就行了。
紀長哲聞言也愣了下，雖然他對許多事都是一副不想管的紈绔樣，但他確也不是什么聽不進其他意見和看法的人。
所以他挑了挑眉反問道:“為什么？本大人不但查過野史地志的記載，也查看過許多醫書……，許多蟲類都是你們大夫常用藥材，其中蝗蟲的使用率十分高。
對此林大夫你應該了解的比本里長更清楚，怎么會講蝗蟲不能食用呢”？
林瑾心想這人準備工作還挺多，不過若光看這些，紀里長的想法好像確實可行，可化學反應產生的質變它可不跟講規律。
而且大部分百姓認為蝗蟲是上天降下的天罰，不能輕易去打殺**，僅僅只是因為沒腦子而疑神疑鬼嗎？
那是因為這玩意真有毒，而且這毒還不是傳統毒藥的樣子，讓沒接觸、了解其原理的百姓，不由將其神化或妖魔化了，當然，這其中肯定也有宗教人員的推動。
“大人，屬下也是在古籍上看了只言片語的形容，所以不知道如何解釋，要不屬下先找幾人試試，嘗試下這蝗蟲是否能食用。”林瑾在腦子里瞎想了一通后，最終還是決定退一步試試，雖然理性告訴自己這事行不通。
但看著上首那堅持的紀里長，感性上還是動搖了，不由想著以前看過穿越小說里的那些方法，萬一其中真有可行的方法呢。
再者，自己不答應，紀里長就會放棄這想法嗎？既然如此，那還不如自己接了呢。
那樣就算最終還是不行，有自己全程照看著，肯定能保證試吃人的生命安全。
“行，這事就交給林大夫你了。”紀長哲看著臉上情緒多變的林瑾笑著答應道，他還以為這人要拿什么理論反駁自己呢，怎么這說退就退呢。
不過也無所謂，反正林瑾身邊有人盯著，任他也搞不出什么花樣。
“是，大人。”林瑾邊答應邊想著去哪找人試吃，光用衙門的衙吏肯定不行，這個個吃得人高馬大、渾身肌肉的樣子，普通百姓怎么比的了。
白徐等林瑾退下去后，才輕聲的對紀長哲道:“大人，這林大夫應該隱瞞了什么，這事交給他真的行嗎”？
雖然這人有些才華和天賦，但畢竟是沒被考驗過的人，白徐對其挺戒備的。
不然也不會任由紀里長讓林瑾呆在醫館，不用來衙門里報道的行為。
“行不行只能做過才知道，至于隱瞞什么，只要他有本事瞞過身過盯梢人做壞事，那就是咱們該倒霉。
再者，以胡大夫這些年在臨湖鎮的行為來看，這林瑾應該只是人情世故差了些，本性應該是不會差的。
所以啊，白徐你就放寬心，等林大夫回來交任務便是。”紀長哲笑著寬慰白徐道，雖然他也知道林瑾肯定瞞了什么，但人嘛，只要大方向不出錯，有些時候糊涂點也挺好。
白徐見紀長哲又恢復啥事都無所謂的樣子，在心里輕嘆了口氣后才道:“是，大人”。
有些時候他真搞不懂紀長哲在想什么，可這些年相處下來，他清楚的知道，紀長哲可不是外人以為的那般草包、紈绔。
其心機手段可都了得的行，自己這個幕僚，不過是他故意抬舉起的擋箭牌。
若自己真以為能做他的主，那自己離見閻王也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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