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男人擁抱在一起，互相拍拍打打嗬嗬傻笑著，絲毫不在意出閘口外麵熙攘人群投來詫異和嫌棄的目光，他們擋了人家的路。
自從三年多前接老穆出獄那次，兄弟四個就沒有再聚齊過，此番相見，細細打量之下，都發覺彼此說不上蒼老，但也都有了些許歲月的沉澱。
九山比原來瘦了些，氣質上也變得內斂，不再鋒芒畢露。除了比尋常人稍許高些強壯些，扔進人堆裏基本找尋不見。按照軍隊規定，軍人因私外出不得身著軍裝，九山今天身穿著一身淺色阿迪達斯夏秋款運動裝，普普通通，嶄新的衣服打眼一看就是標準屌絲扮相。
高手正是如此，外表平凡得悄無聲息，出場就自帶氣場和雷霆光環的大俠隻存在於影視作品和小說中。卓楊的父親卓彤彤認識一位中年油膩謝頂矮胖男人，夏天常年大褲衩人字拖老漢背心，看起來很邋遢還有些猥瑣。這位仁兄是西安市公安公交分局的反扒英雄，小賊們天字第一號的克星，一雙火眼金睛隨便一掃就知道誰是幹那個的。兇猛霸道的擒拿功夫，從背心下後腰掏出銬子到戴在小偷反扭的手腕上，基本不會超過兩秒鍾。
九山的腱子肉也不像原先如健美運動員那般誇張，整個人幹練了許多。處在個人戰力頂尖的獠牙特種兵，更多需要耐久力和爆發力以及靈敏度，就像職業球員一樣，最頂尖的球星沒有一個是誇張的彪形肌肉男，身材都近乎勻稱。
好萊塢大片裏那些施瓦辛格們，會被九山他們這些人秒殺。
“我去買這身運動服的時候，提你的名字根本不管用，人家美女一分錢都不給打折。”九山對卓楊說。卓楊和卡卡一樣，是阿迪的全球形象代言。
“你應該讓老穆陪著去，他對美女通殺，衣服免費不說，沒準兒還能混一頓飯。”
老穆本來就比卓楊和九山大一歲，如今又是個生意人，起早貪黑操心的事情太多，23歲的年紀看起來卻像而立之年。今天他穿了一身做工很考究的長袖T恤和條絨褲，牛津款棕色皮鞋鋥明瓦亮，一股成功人士的派頭，一看就是有錢小老板。
其實老穆算得上大老板了，兩間公司都走上了良性發展的軌道，掙來的錢擴大規模，規模擴大後再掙來更多的錢。但老穆最近有些猶豫，總想用掙來的錢再幹點別的，可又不知道該幹什麼，沒有方向。
海洋建議他買房，說將來北京的房會是天價，比什麼投資都劃算。老穆說：買過了。海洋說那你再買點，老穆說也再買過了。
“現在吶，滿大街都是美女，想找個不好看的都難。”老穆說：“我都審美疲勞了，看見美女就沒勁。我現在對那種原生態美女很上心，越看越有滋味。哎，對了海洋，你在非洲盡是些原生態，女人怎麼樣？”
海洋比卓楊和九山小一歲，但大半年非洲工地上的風吹日曬使得他完全沒有了青澀稚氣。白襯衣黑長褲黑皮鞋，在中國的黑社會們還沒有統一著裝之前，海洋今天這身打扮就是當前標準的辦公室白領狗。
海洋和頂頭上司郝副總一前一後從南部非洲博茨瓦納返回了國內，他如今也正式大學畢業了。郝副總回國後搖身一變成為了郝總經理，海洋前一陣子也領命趕來北京鞍前馬後參與進經貿公司的籌備工作當中。
“我認為，中國男人看上一個非洲女人，而且還和她交配，隻能說明是變態。”海洋開始走南闖北放開視野，但內心中的民粹主義和種族歧視卻更加明目張膽。
“我操！你是不是在罵我？”卓楊問。海洋是見過貝芙莉的。
“你想多了。你才不是變態呢，你是牲口。”
四個人很難聚齊，最主要原因自然是卓楊，但九山身在軍旅也是很不方便。哥兒幾個一個多月前就商量好了時間，借著卓楊放假回國的機會，九山也提前請好三天假，恰好海洋也在這裏，便由老穆做主安排，就在北京聚幾天。
走出航站樓，大眾T6商務開了過來，猴三兒搶下來滿麵堆笑：“卓大哥，歡迎您回國。”又是接行李又是開車門，煞是熱情。
卓楊不知道猴三兒的事情，見此人衣冠周正人模狗樣年紀也不小，不像是個馬仔碎催，卻哥長哥短叫著。他問老穆：“這位是……”
“這是我們汽配公司的候總。”
明白了，這是老穆器重的人，卓楊便很熱情地握住猴三兒的手：“辛苦候總了。”
“不敢當不敢當，卓大哥您這是折我壽呢！對外是侯總，在您老幾位麵前，喊我一聲猴三兒，就是天大的臉麵。”顯見猴三兒這兩年被調教得十分上道，老炮兒心裏清楚他現在的風光都是誰給的。
“幾位大哥趕緊上車，瞅著這天是要起風了。九山大哥，您慢點……好嘞。”
.
商務車直奔密雲一處偏僻卻奢華無比的莊園式會所，來這裏的人非富即貴，但各自私人空間充分，互不幹擾。
兄弟四人不圖什麼，老穆就看上了這裏幽靜，適合在一起痛痛快快山珍海味加美酒。好久沒在一起敞開聚過，大家不需要有女人來填場，恰好四人如今都是單身狗，便來了一場通宵達旦。
他們四個在一起才是真正不藏著掖著，從小便認識，長大便兄弟，相互之間根本不存在什麼隱瞞，當然，也可以稱之為原形畢露。
從白天到夜晚，再從夜晚到黎明，酒未喝夠話沒聊完，哥兒四個正打算小寐片刻之後繼續，九山的手機突然響起。
“到！……是……是……是！！”九山掛上電話，看著六隻詢問的眼睛，片刻之後，“你們繼續，我要歸隊了，有任務。”
卓楊、老穆和海洋麵麵向覦，都知道九山請了三天假，可現在才第二天。但也都是部隊大院長大的子弟，知道軍隊就是這樣，並不稀奇。
帶著還未盡興的遺憾，兄弟三人送走了九山，猴三兒昨天就被打發了回去，會所派車送九山，老穆掏錢就好。
“九山，……那什麼，留點心眼，注意安全。”卓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