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郎沉了臉色,看向聞瑢:“道歉,不然就滾出顧家村!”

  聞瑢嚇得愣住,看著秦三郎瑟瑟發抖,聽著他絕情的話,無聲的掉著眼淚。

  秦三郎:“道歉,我不會說第三次!”

  聞瑢害怕,只能給小平喜道歉:“對不起。”

  小平喜立刻原諒聞瑢,還道:“沒事沒事,我知道瑢哥哥不是故意的,瑢哥哥就是心情不好。”

  顧錦里聽得不滿,對小平喜道:“什么叫做沒事?習慣成自然,他遷怒你一次,你覺得沒事,他就不會把你放在平等的位置上,以后一遇上不順心的事兒就會遷怒你,你是他的出氣筒嗎?”

  又看向聞瑢,問道:“你是不是覺得你姐姐死得很冤枉?”

  關于這個,聞瑢是應得理直氣壯:“沒錯,我姐姐本來就死得很冤枉!”

  顧錦里再問:“那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全都有罪,是因為我們來晚了,才沒能及時救你姐姐?”

  聞瑢一驚,趕忙低下頭去。

  顧錦里知道自己說對了……聞瑢怪仇千戶、怪他們來得太晚、甚至怪那群一起被關的孩子們沒有拼命去護著聞瓊。

  總之他覺得大家都有罪,都該為聞瓊的死負責!

  顧錦里道:“不是我們害的你們姐弟,所以我們不欠你的,相反我們還幫了你們,甚至看出你的問題,在讓青蒲給你看病,讓游安處處開導你,我們自認做得已經夠多,你要是還想不通,那等你姐姐下葬后,你就走吧。”

  顧錦里不是圣母,她這輩子只會教養自己親生的孩子。

  至于聞瑢這樣的,能幫就幫,不值得幫的,她不會多管。

  且聞瑢的脾氣不能再慣著了,再慣下去,要出事。

  聞瑢聽罷,一張臉全紅了,臉上的表情還很難堪。

  “怎么,覺得很難堪?可你遷怒大家的行為更加惡劣。”顧錦里看著他,緩慢而清晰的道:“記住,我們不欠你的,反而是你欠了我們的。要是你繼續鉆牛角尖,毀掉的是你自己,是你家、你姐姐的希望。而我們什么損失都沒有。”

  聞瑢聽罷,捏緊小拳頭,一個勁的掉眼淚。

  小平喜著急又害怕,喊著:“顧,顧二姨,瑢哥哥會變好的。”

  顧錦里問:“那他什么時候會變好?一個月,一年,還是一輩子?我們都有各自的事情要做,沒人能遷就他一輩子,也沒人能幫他一輩子,他得清醒起來,靠自己振作。”

  小平喜聽懵了,一時間好不到話來說。

  顧錦里也不是針對他,朝他招手:“過來,吃飯。”

  小平喜猶猶豫豫,可想到顧錦里說的話,雖然有些詞語他還不太懂,可知道那些話是為瑢哥哥好,是松開聞瑢的手,走向顧錦里。

  顧錦里把他抱到椅子上,遞給他粥,又給他夾了一個荷包蛋:“吃吧,吃完還得去給你娘守靈。”

  雖然沒有整夜守著,可小孩子家跪上兩個時辰,也是挺累人的。

  又問跟著小平喜進來,此刻不知道怎么辦的奕哥兒:“奕哥兒還要不要再吃點?東西有多的。”

  奕哥兒:“……謝謝秦嬸,那我吃一把炒黃豆好了,炒黃豆好吃。”

  他是想走人的,可爹娘說,秦叔秦嬸是辦事極有章法的人,聞瑢的事兒鬧到這一步,他想看看,秦叔秦嬸會怎么對聞瑢。

  顧錦里笑,等他坐下后,給了他兩勺炒黃豆:“吃吧。”

  又道:“這東西雖然香,可小孩子不能多吃,吃多了火氣重。”

  “嗯,奕哥兒知道了。”奕哥兒應著,慢慢吃著炒黃豆。

  秦三郎、顧錦里、小平喜則是吃著飯。

  小平喜吃得緊張兮兮的,他們夫妻倒是跟平時一樣,互相夾菜、給小平喜夾菜,還問他今天做了什么,學了什么,身體有沒有不舒服的,可按時吃藥了等等事情。

  聞瑢聽著,咬著嘴巴,眼淚一直掉,卻沒有轉身跑掉,而是在原地站著。

  小平喜最終下了椅子,跑去牽聞瑢:“瑢哥哥,快過來吃飯吧,再不吃就涼了,現在的天冷了。”

  已經到十月了。

  聞瑢不答,卻也沒有推開小平喜,由著小平喜拉著,上桌吃了飯。

  他拿筷子的手都是抖的,一個沒拿住,啪嗒一聲,筷子掉在地上了。

  他沒有立刻去撿筷子,而是急忙抬頭,看向同飯桌的其他人,見顧錦里皺眉看著他,暗想她一定會生氣罵他!

  “用木勺吧,你們年紀小,拿不穩筷子,用勺子吃方便。”顧錦里沒罵他,只是給他遞了個木勺。

  見他不接,給他擱碗里了。

  聞瑢低頭看著粥碗,好一會兒才拿起勺子吃起來……可能是真的餓了,可能是荷包蛋太香,他見盤子里有個荷包蛋一直沒人動,最后是用勺子給兜到自己碗里,跟著粥一起吃了。

  吃完飯后,顧錦里打開炕上的一個木箱,拿出兩件鵝絨襖子,遞給他們:“這是給你們的,天冷了,晚上靈棚營帳里冷,不多穿點會生病。”

  小平喜看見新襖子,眼睛都亮了,拿了一件抱在懷里,高興的道:“謝謝顧二姨,謝謝姨父。”

  顧錦里笑了:“不用謝。”

  至于聞瑢,猶豫了一會兒,見沒人勸他,也沒人把那新襖子拿走,是伸出手,把襖子給拿了。

  這襖子不知道是用什么做的,很軟很暖,抱在懷里,整個人都熱乎起來,熱乎得他想哭。

  “聞瑢。”秦三郎突然喊他。

  聞瑢大驚,趕忙抬頭應道:“是!”

  說完又低下頭去。

  秦三郎道:“青蒲、四安給你看診的時候都對你說了,你要是再鉆牛角尖,可能會瘋……你瘋不瘋的,我并不關心,可我家夫人說,既是遇上了,那多少得幫你一回,不能看著你繼續這樣下去。”

  “今晚這頓飯,希望你能明白,日子是你自己在過,你矯情、痛苦、傷心、自艾自憐都沒用,沒人會因為你的痛苦遭遇而遷讓你,也不可能跟你一起痛苦。你得自強,得活得像個正常人,以后才能振興家業,告慰你父母姐姐的在天之靈。”

  “大人……”聞瑢看著秦三郎,心里五味雜陳,想說什么又找不到詞。

  秦三郎擺擺手:“不用多說,端看你以后怎么做,出去吧。”

  聞瑢還在愣著,小平喜倒是激靈,抱著襖子,謝過顧錦里他們后,拉著聞瑢跑了。

  奕哥兒也跑了。

  三個小家伙,兩個在院子里嘰嘰喳喳的說話,說了片刻后,奕哥兒回家找爹娘姐姐了,小平喜則是被二慶送去靈棚營帳內守靈。

  并把今晚吃飯的事兒,告訴游安。

  游安很感激主子跟夫人……他這幾天一直小心翼翼的對聞瑢,可聞瑢的情況非但沒有好轉,反而惡化了,身上的戾氣越來越重,動不動就遷怒人,動不動就覺得別人該給他聞家人償命。

  “我知道了,會繼續看著他,適時的開導他。你回去后,讓主子跟夫人別擔心。”游安對二慶道。

  二慶點點頭,走了。

  接下來的三天里,游安一直盯著聞瑢,發現聞瑢雖然還很變扭,但沒有再動不動就埋怨別人了,心知是那餐晚飯的教訓起了效果,很是高興。

  第四天的時候,游安沒空再時時盯著聞瑢,只因刀口溝的人終于來了。

  是馬副將跟葛將軍。

  葛將軍是仇千戶的上峰,會來倒是不意外,可沒想到,馬副將竟然也來了。

  看來這事兒許大將軍很關心,不然不會把心腹馬副將派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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