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誒。”游喜應著,轉身離開去吩咐底下的人。

  “火要小些。”顧錦里把調好的荸薺面糊倒進鍋里,不斷攪拌著,問秦三郎:“你不想見見他嗎?”

  畢竟是劫后余生的故人,好不容易遇上了,對方也快來了,他一定很想見見駱英。

  秦三郎看著她,揚起一抹笑容,道:“想見,但不急于一時,總會有重逢的一天。”

  顧錦里看著他一如既往溫暖明亮的笑容,笑了:“嗯,你說得對。”

  又問道:“你為啥沒被寵壞?”

  秦小哥跟她說過他小時候的事兒。

  聽他說,他是各家親戚里的寵兒,不但爹娘哥哥們寵著他,像駱英家、秦爺爺家、衛國公家的人也都寵著他,可他卻一點不驕橫,在親戚們眼里,就是個有些沉悶又老實的孩子。

  秦爹很是擔心,說他這么木訥,怕是長大后要被人給欺負死,就想著把家里的爵位給他,讓他做侯爺,說有個爵位撐著,他以后就不會被其他紈绔欺負了,可以在京城橫著走。

  秦家兩個哥哥也都同意了,大哥二哥都說,他們年紀比他大,比他本事,已經在戰場上歷練過了,想要爵位,可以用戰功來換。

  這就是很多人都喊他小侯爺的原因。

  可秦小哥卻不要,說他自己能養活自己,也可以立戰功,給自己未來的妻小尊榮。

  然而,爹娘哥哥們、親戚們都無視他的話,覺得他是年紀小,不懂爵位的香,以后長大了就樂意要了。

  秦三郎聽得一愣,反問道:“為何會被寵壞?家里人跟先生們都教過的,吃祖宗恩蔭者,非能者所為。爹還說過,連太監都不靠著家里的余產過活,我們兄弟三個要是想著靠家里,豈不是連太監都不如?”

  又道:“爹都這么說了,我總不能還想著靠家里吧?”

  爹是個糙漢子,說這話的時候是扛著大刀,瞪著眼睛指著他們,吼得人耳朵都快聾了,且是時不時就給他們吼一回,老被這么耳提面命著,他要是還能被寵壞,那真是塊不可教化的頑石了。

  顧錦里聽罷,是嗯了一聲,歪著腦袋瞅著他,把他給瞅得笑了,問道:“小魚看什么?”

  說著是接過她手里的木鏟,替她攪拌著鍋里的荸薺面糊糊。

  顧錦里道:“爹他是個神奇的人,也是個好父親,還很疼你。”

  盡力教導著兒子們,不想兒子們變成廢物,見兒子太老實了,又怕他被人欺負,想讓他豪橫些,見他豪橫不起來后,又想著把家里的爵位給他傍身。

  秦三郎笑了,點頭道:“嗯,爹確實是個極好的父親,也是個好相公。”

  對娘是一心一意的,雖然糙,可一遇上他娘的事兒就會變得很細心溫柔。

  他會想著這輩子只跟小魚一個人過,除了是喜歡小魚,不想她傷心以外,還因為爹。

  爹用一輩子的以身作則來告訴他們,如何對待自己的媳婦。

  又看著顧錦里道:“我以后也會是個好父親,好相公。”

  他眼里的情意太過濃烈,讓顧錦里臉紅了,是點著腦袋道:“嗯,那是一定的,秦小哥一定會成為一個好父親、好相公。”

  又道:“我也會成為一個好娘親、好媳婦的。”

  秦三郎心里熨燙不已,是道:“小魚已經是個很好的媳婦。”

  不用再好了。

  顧錦里得意的哼哼兩聲,道:“你這就滿足了?也太沒追求了。等著,以后你媳婦會更好的。”

  秦三郎的笑意濃烈幾分,點點頭,學著她的話道:“嗯,那是一定的。”

  顧錦里聽得美滋滋,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秦三郎則是去把陶盆洗好,刷上一層豆油后,把已經煮熟的荸薺面糊糊盛進陶盆里,把荸薺面糊糊壓好后,移到一邊放著。

  顧錦里就站在一旁看著他忙活……秦小哥是個被寵大的孩子,因此他心里是陽光溫暖的,所以即使遭遇大難,性情也沒有突變。

  “成了,等放涼后就讓二慶她們把水晶糕切了,送去給蒙氏。”秦三郎忙活完后,見她看著自己發呆,是笑了:“這么看著我做什么?”

  發呆的小魚,很可愛。

  顧錦里回過神來,道:“你是我相公,看看怎么了?”

  秦三郎笑了:“說得有理,小魚繼續看。”

  說著話,從另一個大鍋里舀了幾瓢熱水,又兌了幾瓢冷水后,覺得水溫可以了,朝她招招手:“小魚,過來洗手,今天就別再動手做活了,歇著吧。”

  “好。”顧錦里點頭,洗了手后,兩人回了正房,卻沒有歇著,而是拿出秦三郎畫的西北輿圖,看了起來。

  明天離家北倉府后,再走上幾天就到大梁府,算是進入真正的西北之地。

  秦三郎學過斥候的本事,訓練的時候是把整個西北、隴山山脈、以及大戎的一些地方給跑遍了,知道很多別人不知道的近路小道。

  她必須趕緊把這些近路小道給記下。

  秦三郎在旁邊看著,雖然心疼,卻沒有阻止她。

  這些東西是她必須記住的,關鍵時刻會是她的保命路線。

  顧錦里見他一直沒走,是道:“你去忙你的吧,這份輿圖你畫得很詳細,旁邊還標著小字,我看得懂。”

  明天就要啟程,各個營地的百戶、總旗們要聚一聚,做最后的商議,他其實是很忙的。

  秦三郎抬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臉,道:“好,我晚飯前就回來。”

  “嗯嗯,走吧。”顧錦里是頭都沒抬,只抬手隨意的揮了兩下,就繼續看輿圖。

  秦三郎看得有些好笑,看了她一會兒后,轉身走了。

  啟程的事兒,是這三天里一直在做的,該商議的事情也商議得差不多了,秦三郎去了一個時辰后就回來了。

  顧錦里已經洗好澡,正散著頭發,繼續看著輿圖,見他回來了,是道:“飯菜已經做好了,你先洗澡,咱們再吃飯。”

  又道:“換洗的衣服給你找好了,放在外屋的軟塌上,你自己拿了穿就行。皂角粉放在軟塌的茶幾上。”

  皂角粉是她用皂角加上幾種藥材做成的,可以用來清潔身體。

  “好。”秦三郎很喜歡聽她說這些瑣碎的事兒,這讓他覺得很輕松,給他一種這不是在西行路上,而是在家里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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