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雷忙碌了一整天,老城區才終于熬過大變后的混亂,漸漸穩定下來。

    這里面,肯定有他們第一分團的功勞,也有人民內務委員會、冥神教會、戰歌會等各方勢力的功勞。

    比如,沒人民內務委員會在之前那么長久、那么大量的情報準備工作,他們不可能在一天內就把鐵甲會剩下的、隱藏在地底的大量黑暗根莖,精準地全部拔除。

    現在,整個老城區,已沒任何一個有規模的黑幫。

    大中型的黑幫全被瓦解,成員敢反抗地全就地處決,就比如早已勢弱的地獄天使贊巴魯克分會。

    連剩下的唯一一個大幫派——戰歌會,都直接被收編成人民內務委員會在底區的分支部,由希瓦出任分支部長。

    小型黑幫則全被抓光或殺光骨干,不是群龍無首就是樹倒猢散。

    在顧雷的謀劃下,在人民內務委員會的配合下,在莫依謝等祭祀和其他許許多多人的犧牲和奉獻下,老城區當地的黑惡勢力在一夜間就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且有希瓦等人、緊急擴充的警察部門和冥神教會護教軍等新舊力量聯合維護治安,又防止了新的食人惡花在這片沒競爭的黑土中肆意貪婪生長。

    老城區的治安情況相比昨天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有些人在街上走著走著就會開心得淚流滿面,也不知到底是想起了過去,還是過去逝去的親朋好友。m.

    晚上,顧雷正在給日耳曼侯爵匯報白天的工作情況。

    而通訊器那頭,日耳曼侯爵無聲地頻頻點頭,對顧雷的表現非常滿意,也非常意外。

    日耳曼侯爵之所以讓顧雷成為自己的代理,的確有有歷練顧雷行政能力的意思,卻亦是人員吃緊、無奈為之,內心其實挺擔憂的。

    畢竟不同于其他貴族的家臣或家仆,顧雷只是個小地方來的人,更出生底層,連精英都還不是。

    這樣的人往往對頂層的見識非常有限,沒那種條件接受相關熏陶,往往缺乏政治素養和經濟素養,小事精明,大事卻容易犯糊涂。

    日耳曼侯爵過去見過很多像顧雷那樣出生底層、在某方面有過人才華、風頭強勁的年輕人,卻少有走得遠的。

    他們不少最后都遭暗算,身敗名裂,乃至是被押上了刑場。

    沒想到,顧雷交上來的答卷不僅過及格線,還堪堪能評為優秀。

    這不得不讓日耳曼侯爵刮目相看。

    可日耳曼侯爵仍是給顧雷挑了許多刺,既是真心指導顧雷,也是怕顧雷太驕傲。

    末了,日耳曼侯爵拿著通訊器說道:

    “諸君之艱苦奮斗與驕人戰果,不僅是我,整個贊巴魯克都已知曉,都在傳頌,亦都將銘記。然國難依舊危重,我絲毫不敢擅忘,亦希望諸君能與我一起,繼續勤勉奮斗、拼死作戰!”

    “是,司令!”

    完后,日耳曼侯爵就掛掉通訊,顧雷也收起通訊器。

    過一會,顧雷正在寫正式的書面報告,門外卻又響起敲門聲。

    顧雷都沒通過通訊器查看一下門口的監控,就直接開口說道:

    “請進!”

    防盜門通過聲音識別指令,自動打開。

    “神使大人!”

    “坐!”

    顧雷轉身示意來者坐下,并指示自動家務機器人給來者上茶。

    “謝,謝謝神使大人!”

    來者正是冥神教會的苦修士領袖——鐵木踏踏。

    如今,真見到身為“神明分身”的正體,鐵木踏踏的神態卻不是激動,而是非常復雜。

    里面,既有震驚、不信和痛苦,卻也有解脫、開悟和放下。

    顧雷內心大大松了一口氣,看來沒選錯人。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再一味地欺騙他們了。否則越往后,事情就越不好辦,漸漸可能就沒法辦。

    接下來,顧雷暫時先繼續假裝自己真是神使,而鐵木踏踏也假裝相信,并是真虔誠地,給顧雷匯報教會今天發生的各種重要變化。

    雙方都保持著一定的默契和依舊充足的信任。

    顧雷從鐵木踏踏口中得知,早上顧雷一離開冥神教會,拉奧便借顧雷給其帶來的巨大功績和威望,不經推舉,直接提拔上千名中低級祭祀來補充高級祭祀的缺口。

    其中自然不乏往日不得志、飽受排擠的教內新改革派成員,總數超三分之一,且剩下的三分之二也大多是舊派中最年輕的、最容易接受新思想的那一批祭祀。

    顯然,他這是在為他往后要進行的、正式的、大刀闊斧的改革,鋪平道路。

    而拉奧最擔心的,以為將是意見和阻礙最多的、舊派中對舊教典最虔誠的苦修士們,卻在鐵木踏踏的極力勸阻下,按顧雷命令,選擇順從。

    顧雷早詳細了解過,知道所謂冥神教會的新改革派,就是想效法紅日教會來對教會進行改革的派系。

    因此,即使拉奧那般狡猾隱忍,顧雷仍是選擇信任和支持。

    畢竟,以拉奧現在的身份地位,他本可不用如此,充分地說明了他改革之心的赤誠。

    恐怕亦是見此,早識破拉奧真面目的雷神大祭司兼舊派前領袖——莫依謝,才愿意選擇用生命來為拉奧的改革之路奠基。

    甚至,看鐵木踏踏現在這輕易轉變的樣子,他這接過舊派現領袖的苦修士領袖,背地里說不定也是支持改革的。

    現代科學的發展真給宗教帶來毀滅性的打擊。

    在冥神教會的教區內,現在的年輕人們其實遠沒中老年人虔誠。

    知道宇宙緣起宇宙大爆炸的年輕人們,都再難相信是神創造世界,又怎能相信和遵守神所制定的世界規則。

    費沙的古板只能算是特例。

    而基莫的背叛,乃至是契爾年科等人的憤怒出走,才是最能代表教內年輕人現狀及發展趨勢的。

    同時,那些無疑都是非常危險的苗頭,昭示出的、教會的未來,唯有毀滅!

    故拉奧暗暗選擇學習過去的死對頭紅日教會,回歸宗教誕生的初衷,支持對教典進行改革,而莫依謝最終也用生命做出支持的決定。

    鐵木踏踏則在顧雷的推動下,亦下定決心,選擇了沉默的支持。

    只不過,他內心的痛苦、糾結、無奈和對顧雷的感激,卻是顧雷都難以理解的。

    大概一個多小時后,既匯報完現狀、又詢問完未來方針,鐵木踏踏似乎還想問什么,卻終究是沒問出口,恭恭敬敬地鞠躬告退。

    顧雷也沒起身去送,反是表情一沉,有點沉重地站了起來。

    他默默來到落地窗前站定,默默地任由鐵木踏踏離去,默默地姚望遠方黑暗無比的外環。

    今天,所有武器研究所都齊齊停止武器試驗,罕見地沉默了整整一天。

    這是什么意思?

    是屈服?或僅僅是暫時的避讓?抑或是在孕育著什么陰暗恐怖的反撲?

    顧雷無法確定,也只能先去好好睡一覺,養足精神,明日再戰。

    但晚上,在睡夢中,有個本不該連接進心網的人,卻通過心網,朝顧雷問出了那個鐵木踏踏和其他不管信徒、非信徒都不敢問出的問題:

    “你,到底是誰?”

    顧雷沉默了好久,才回道:

    “聽到你們呼喚的人!”

    另一邊,在外環各武器研究所的所長聊天群內,一個認識顧雷、一直暗暗密切關注顧雷、顧雷卻不認識的老熟人,也忽地在群里戲謔地大叫道:

    “諸位,真是大不幸啊!”

    “斯維托奇,你這幸災樂禍的語氣什么意思?”

    “對,你這科學敗類又在故弄什么玄虛?”

    “哈哈,那我就直說了,你們什么時候滾啊!”

    “滾?你這什么蠢話!”

    “你一天天的,都跟著小丑似的,凈說蠢話和敗壞我們科學家名譽的話!”

    “哼,斯維托奇,你怎么也是個厲害的生物學家、醫學家,我看你還是先給自己看看腦袋吧!”

    “哈哈,對!”

    “就是這樣的!你這個蠢貨,你這個敗類,快滾去給自己看病吧!”

    “呵呵,是嘛,諸位難道真覺得我斯維托奇說的是蠢話?”

    “難道不是嘛!”

    “對,就是!”

    “呵呵,諸位,我看你們真是比我斯維托奇還蠢,就只會裝糊涂!你們就別騙你們自己了。現因卡捷琳娜被抓住馬腳,卡繆拉國會內的財閥勢力已初露頹勢,沒意外的話應該是沒翻盤機會。加上整個內環黑幫都已被那有點意思的顧雷串聯各方勢力,連根拔除。現在,離要接著拿你們開刀的日子,離日耳曼侯爵這個見微境強者親自出手的日子,可不遠了呀!”

    “你在說什么胡……”

    “呵呵,別光說我是科學敗類,你們這些家伙又能好到哪去?你們有些人還不是在暗地里搞和我類似的研究?而以你們曾經在底區犯下的罪行,以日耳曼侯爵似溫和實暴烈的個性,再不滾我看你們怎么辦?”

    “……”……

    “哼,斯維托奇,別說的好像事不關己。日耳曼侯爵難道會因同為卡繆拉人就放過你們?你們總統派的那幾個研究所才是他第一個要清理的。”

    “哈哈,這里不用擔心。我們可以退的地方,總比你們多一些!而你們難道真就甘心在沒大成果的情況下灰溜溜逃走!那你們前期的那么多投入到時豈不是就得全打水漂?”

    “你……”

    “哦,那真是太可怕了!我記得你們有些研究所的所長其實就是所屬公司的老板吧!你們該不會要就此破產、淪為乞丐了吧!嗯,沒事的,我斯維托奇到時一定會看在曾為同僚的份上光顧、嘲諷……額,不,是救濟你們的!”

    “行了,還有什么話直說!你難道真僅僅是想借機嘲諷我們一番?”

    “我看他呀,是想鼓動我們聯合起來沖擊中環、內環!哼,我才不上當呢!那到時不得被人民內務委員會一直追殺?那可比被日耳曼侯爵這樣一個奉行騎士道精神的強者追殺可怕多了!那機構就和他們總統派的貴族內務委員會一個德性,毫無下限,我寧愿破產也不愿招惹!”

    “對,好死不如賴活著,你若是只想說那些,那就……”

    “不,不,不!這你們倒是誤會我了。”

    “那你到底想說什么?”

    “嘿嘿,諸位,我是想說,我們不如來一起舉辦一場轟轟烈烈的改造人大亂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