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字面上的意思理解,再見就是再次見面的意思,可以視為道別的一種禮貌用語。
不過奧薇話里說的“見面”,不僅僅只是禮貌用語,落在不同人的耳朵里,就有不同的意思。
從維文特理解的角度上,那是一種信號,一種示好的信號,他們下一次,還會一起共同外出,度過美好而又愉快的一天。
他們的感情會越來越好,或許要不了多久,他們的感情就能回到當初最美好的模樣。
但同樣一句“再見”,落到勞德的耳朵里卻又有了另外一層意思。
就在剛才,維文特被關在門外,奧薇的房間里只有她和勞德兩個人。
蠟燭的影子映在墻上,隨火光搖曳,勞德畫著奧薇看不懂的符文,不聲不響也不言語,和白天阻止她逃跑的那幅話嘮樣子完全不同。
奧薇就這樣看著,靜謐的環境讓它的大腦能夠更加集中注意力思考,忽然她抓住了白天一件被她自己忽略掉的東西。
那場對話很奇怪。
奧薇把白天和勞德的對話在腦海當中反復地回想,她發現勞德的話當中帶著很強的誘導性和暗示性。
這是一種心理暗示的手段,奧薇也曾經用過,不過她使用的對象是冷山莊園里的安娜夫人。
沒想到這次,有人會想對她使用同樣的方法,意識到這一點后,奧薇看向勞德的目光就變了,只是對方誘導和暗示的目的是什么呢?
而勞德也似乎有所感應一樣,轉頭瞄了一眼奧薇,看見她倚靠墻壁,站在背光處,
“可以了,請站到這個位置。”勞德說,他指了地上的一個圈,像是由光的軌跡構成的,若隱若現。
以奧薇僅有的一點魔法知識,她參不透這個魔法陣的奧妙,不過她知道,只要她站進勞德的圈子里,就會像之前一樣,無法離開這個莊園一步。
奧薇走過去,發現這個圈的位置剛好就在床尾,正好可以讓她坐下。
勞德見奧薇十分配合,于是繼續接下來的頌咒——原來還沒完。
奧薇抬眼去看勞德,忽然踢了一下對方。
勞德在念咒,不能中斷,他只能用眼神去警告奧薇:不要這樣惡作劇。
但是這沒用,奧薇坐在高床上,小腿上下地擺著,腳尖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勞德。
勞德后退兩步,鏡片下的眼睛中流露出厭煩和不耐。
見踢不到了,奧薇就停止了擺腿,她把手肘搭在大腿上,拖著自己的下巴,這樣從下往上的看著勞德,她還在思考勞德究竟在誘導暗示些什么,是有什么目的。
肯定不是為了拯救自己——奧薇能在心里百分百地肯定,因為她剛才只是擺腿踢到勞德,對方馬上就表現出不耐和厭煩,這樣的人對自己連好感都沒有,怎么會拯救自己呢?
勞德為什么要反復強調逃跑是無用的呢?
難道真的是不想浪費多余的精力?
不是,絕對不是——
奧薇不斷地回想自己之前和勞德的對話,當時勞德說:“不想殺人的想法是對的,因為殺了我沒用,這里是帝都城,魔法師數不勝數,還有其他的,你根本意想不到的東西,作為一個見識有限的普通人,你根本不能想象到它們的神奇……”
后續的話被奧薇自己打斷了,勞德沒有說完,如果順著對方的話語延續下去,后續的話應該是:你無論如何都無法逃脫維文特的掌心,即便沒有勞德也會有其他的魔法師,和其他奧薇意想不到的東西,可以永久地把奧薇限制在維文特的身邊,除非——
解決掉維文特!
奧薇的思路瞬間被打通,她終于找到了勞德奇怪的地方,他作為維文特手底下做事的人,發現她逃跑直接把人抓回去就好了,根本沒有必要說一些多余的話,而那些話的目的是對奧薇產生暗示和誘導,他想要通過自己解決掉維文特。
奧薇再看向勞德,眼里就多了一些玩味。
即便她感覺自己這種被監禁的狀態非常糟糕,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但是她沒有想過要去殺死或者傷害維文特,
或者說目前為止沒有,畢竟他們之間也算是老情人,除了監禁之外,維文特也沒有做傷害她的事情。
還有,維文特是盧斯文的丈夫,是盧斯文和她孩子未來的依靠。
所以,目前為止,奧薇并不想傷害維文特,誰會去傷害一個只想要去愛自己的人呢?
但是如果維文特變得越來越瘋狂,做出一些不可控制的事情,情況肯定會越糟糕,到了那時,勞德的暗示和誘導或許就會成為導致雪崩發生的最后一片雪花,奧薇也不敢保證自己的想法不會發生變化。
不過現在,奧薇識破了勞德的心思,情況又變得不一樣了。
勞德的咒語還沒有結束,她等著,等著勞德頌念咒語的聲音一結束,她就一腳踩住對方長袍的衣角,伸手一拉,身體后仰,就勢倒在了床上。
魔法師的身體是公認的羸弱和不堪一擊,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弱點,即便奧薇是一個女流,她胳膊上的肌肉或許也會比勞德要更硬一些。
勞德也知道自己這一點,他蒼白的臉龐浮上憤怒的潮紅,可他不敢聲張,因為維文特就在門外,如果對方聽到動靜推門進來,看見自己和他的情人滾在床上,那將會有怎樣的后果?
勞德即便是用腳趾頭思考都能知道,即便最后他能夠解釋清楚,但是他也會失去維文特的信任,成為一個無足輕重的人。
他慌亂地想從奧薇的身體上爬起來,但是對方的身體和床一樣柔軟得讓人下陷,他連一個著力的支撐點都沒有,領口還被奧薇的纖手抓著,急得一張臉漲得通紅。
“你要干什么!”勞德的聲音壓得極低。
“幫幫我,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應,我身上一定有你要的東西。”奧薇貼著勞德的耳朵說,說完她的手就松開了。
最后,勞德狼狽地從床上站起來,他臉頰上的紅暈未消,而奧薇還是那樣坐在床上,臉上的笑容有種志在必得的信念。
勞德的心狂跳不止,他整理自己的衣服,逃一般的,走到門口,把門打開,果不其然,維文特就等在門外,他平復好心情,用往常的語調說話:“完成了,已經恢復原狀。”
于是就有了后面,奧薇在門口說:“再見,相信我們應該能夠很快再見。”
她一語雙關,既是說給維文特聽的,也是說給勞德聽的,下次見面,她就要勞德給出答案。
而沒多久,奧薇的話就再一次被印證了,她把維文特哄得很開心,進進出出莊園好幾次,會會都能和勞德碰上面。
但是勞德上一次吃虧后,變得更加謹慎,不再與奧薇單獨相處,幾乎全程都是選在維文特在的時候,和奧薇接觸。
——現在貓抓老鼠的游戲要反過來玩了。
好幾次,勞德都發現奧薇在用戲謔的眼神看著自己,神情不慌不忙的模樣仿佛勝券在握,這讓他無端地感到煩躁,明明這個女人只是一個籠中鳥,只是空有點姿色而已,就把維文特迷的神魂顛倒,把自己像當作一個陀螺一樣去驅使。
勞德對此感到厭煩,但卻沒有表露出來,他將所有的情緒都隱藏在自己那幅金絲眼鏡下,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冷靜睿智的人。
“你的袍子有點臟了,沒有女仆幫你打點嗎?”
又一次,奧薇和維文特出游后歸來,她安安分分地坐在床上,看勞德復原魔法陣,偶爾扯一下閑話,說完她又看向維文特:“身為主人,你難道克扣了屬下的薪水?導致他不能請一個稱職的傭人嗎?”
他們剛剛在外面玩得很開心,維文特的心情很不錯。
聞言,他刮了一下奧薇的鼻子:“難道你覺得我是一個吝嗇的主人嗎?”
奧薇綠色的眼睛撲閃撲閃,嬉笑著與他說:“誰能知道呢,大尾巴狼可從來不會把自己的尾巴給露出來。”
維文特笑得想去掐她的臉,他們這副嬉笑打鬧的甜蜜模樣,全然沒有顧及到勞德,對方只能清清喉嚨,咳了一聲:“抱歉,不好意思打擾你們,魔法陣還沒有復原,麻煩你到旁邊站一下,好嗎?我的主人。”
奧薇紅著臉,推了維文特一下,把他往旁邊推開。
維文特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被推開了,尤其是因為別的男人說的一句話,他有一種被打擾到的不悅,看向勞德的眼神,都帶上了一絲不善。
勞德不像普通的下屬一樣,唯唯諾諾,他臉色不變,看一下主人,平淡地說了一句:“職責所在,我也不想打擾到你們,盡快完成,我盡快離開好嗎?”
“還有我的袍子臟了,是因為這段時間過于忙碌而導致的,并不是因為我的身邊沒有傭人。”勞德還補充了一句,“至于我這段時間為什么這么勞碌,我想兩位需要好好地反思一下。”
維文特被嗆了一下,但他并沒有多少生氣,反而和奧薇相視一笑。
勞德鼻尖仿佛聞到了這股戀愛的酸臭味,不想再看眼前的畫面,別過了臉,可他腦海當中不自覺地閃現出那天晚上,奧薇把他帶到床上,在他耳邊說的那句話:“幫幫我,你提什么要求我都可以答應,我身上一定有你要的東西。”
難道那句話是假的?
這個女人已經深深地陷入到了戀愛的泥沼當中,甘愿被關在這華麗舒適的金色牢籠之中嗎?
——當然不是
心理戰術而已,勞德會玩,奧薇也會玩,比的不過是誰的心理更加強大,誰更耐得住性子而已。
而奧薇之所以可以這樣氣定神閑也是有原因的,這段時間,經過她不懈努力的取悅,她成功地將自己和維文特的感情穩定到了一個固定點,維文特不再因為患得患失而表現得瘋狂。
奧薇給予的愛讓維文特有了一定的安全感,但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是,奧薇無法接受更進一步的親密行為。
理由也非常充分,是因為盧斯文,奧薇和她是要好的朋友,并且對方還懷著孕,在這種特殊的時期,如果跟朋友的丈夫親密無間地在一張床上滾床單,這讓奧薇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強烈的背德感會讓她瘋掉。
每當情正濃時,快要擦槍走火的時候,奧薇就故意地踩上一腳剎車,表現出一副瀕臨崩潰的模樣,開始不斷強烈譴責自己,鄙視自己,痛哭流涕無法控制,讓維文特心疼不已。
即便維文特無法感同身受,但是奧薇難過,他也會跟著難過,心里就好像被針扎一樣。
維文特會想辦法去安慰她,說他會處理好所有事情,一切都會過去,讓奧薇和自己在一起的時候不再有負擔,在此之前,他會克制自己,不做讓奧薇感到抗拒的事情。
這正是奧薇想要達成的目的。
所以奧薇預估自己的安全期應該能夠持續到盧斯文生產的那一天,時間還有足足六個多月,她有信心能在這六個多月里解決掉這個糟糕的狀況,恢復自由身,重新回到坦尼亞,過回以前的生活。
她心中唯一可惜的是,不能和父親他們一起歡聚在一起,度過原本是團圓的平安夜。
至于該如何解決眼前這亂七八糟的困境,奧薇已經有了頭緒,眼前的勞德絕對至關重要。
勞德像往常一樣,恢復了魔法陣就離開了。
維文特過來擁著奧薇,繼續著剛才的溫存,他把她抱在自己的腿上,動情地輕吻,直到無法呼吸,才戀戀不舍地松開,嘴唇之間拉出銀絲,他看著奧薇嘴唇濕潤嫣紅的模樣,喉頭滾動了一下,眼神中有深深的欲望。
奧薇當然看得出來,手往下摸,柔柔說:“要不要我幫你?”
她敢發出邀請,維文特卻不敢接受,他怕自己會控制不住,尤其他的身體里面還住著一只惡鬼,會助長欲望膨脹,根本無法克制。
維文特把頭埋在奧薇的肩膀上,捉住她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氣,說:“你在考驗我,壞家伙。”
“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說話算數。”奧薇露出壞笑。
維文特認真說:“我答應過你,會處理好這一切,等一切都過去,你就沒有任何負擔了,相信我愛你,也值得你愛我。”
被這樣一雙真誠的眼睛望著,奧薇的心跳漏了一拍,畢竟是當初深深喜歡過的人,說沒有被感動到是假的,但背德感和不安感也是真的,并且強烈得像大浪席卷,將這一絲絲的心動火苗,撲滅得一點都不剩。
晚上兩個人躺在一張床上,維文特和奧薇像夫妻一樣,枕在枕頭上,交談一些瑣碎的事情,維文特說:“明天就是平安夜,莊園里會很熱鬧,我也會很忙,恐怕沒有時間會來陪你。”
現在維文特基本不會對奧薇撒謊,他說很忙,恐怕就真的沒有時間,所以奧薇就叮囑了一句:“知道了,但是今天畢竟是平安夜,你再忙也要抽出空來去陪陪盧斯文,她畢竟是你的妻子,還懷著孕。”
維文特點點頭,親吻了奧薇的額頭,兩人沒再說話,夜色逐漸深重,只剩下了綿延平穩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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