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正是這般的工作,恰好極適合顧珩,若是每天在廠里上班,那他的生意如何兼顧?

  至于進廠后,憑著臨時工的身份,如何得到住房指標,這個,顧珩提都沒提,姜嫻也沒問。

  并不是她不關心,而是她稍一尋思,便能知道,這在顧珩那兒,不是問題。

  臨時工自然得不到住房指標,但若是花錢去買,倒也不是不能。

  有那三代人都是廠里的正式工人的,有時候不缺住房,但缺錢吖。

  住著擠擠沒事,可沒了錢,世道艱難,也是寸步難行呢。

  這般,雖然有點劍走偏鋒,卻是穩妥。

  只是,便是臨時工,這大海船廠,也不是那么好進的。

  技術過硬是一點,若是有人引薦,才能更加保險。

  所以,由丁叔在其中牽線搭橋,顧珩今日拎著點心和茶,去拜訪了這位白先生。

  之所以沒有篤定,是因為白先生說了,引薦可以,但還得看看他有沒有兩把刷子。

  “白先生約了我明天進廠。”若是顧珩表現好,白先生就給廠長那邊引薦一下,這事就成了。

  姜嫻眉目流光,隨意一瞥,便是傾城嫵媚而不自知:

  “既然明天還有的忙,今天怎么還來看我呢?”

  顧珩趁人不備,低頭迅速的在姜嫻唇上偷了個香,一觸即離,身子卻戀戀不舍的緊緊的貼著:

  “這不是想你的很,順道來告訴你一下事件進展。”

  說話呢,他其實已經有點深思不屬,思緒抽離,滿腦子盡是剛剛偷香的一剎那馥郁又讓他目眩神迷的香氣。

  本就是心上的人兒,加上這會子正在準老丈人家中,還有那么多大舅子們環伺的特殊環境,讓顧珩從內到外,都如有一把火在燒,騰騰不止。

  他心中一緊,饒是在胖丫兒面前失控是司空見慣的事情,但失控成今天這樣……

  定然是這快要結婚了,他真是越發的等不及了。

  剛剛就不該情不自禁,去碰這姑娘,明明知道她對自己的吸引力來著。

  正在膠著之際,顧珩耳朵一動,便聽見前院有人走動靠近的聲音,可是這會子腿軟腳軟,顧珩剛準備讓胖丫兒扶他一把,讓他靠去樹邊站著,一低頭,就看到一對天真懵懂的眼睛,一刻狗頭正歪著萌萌又好氣的盯著他!

  顧珩:“……”

  “噗通”宛若一盆冷水澆頭,那什么火熱失控再也沒有了。

  顧珩站直身子,語氣似沒什么變化:

  “閃電怎么在這兒?”

  姜嫻沒見著剛剛的情景,就覺得本來貼著她的男人突然支棱起來了。

  顧珩能聽見前院的動靜,她自然聽到。

  顧家前院后院之間,自然有連通的小道,便是不走小道,無論是姜愛國兄弟三人那間堂屋的后窗往外看,也很容易看到他們。

  所以,便是顧珩不動彈,她也會提醒他不要太過分的。

  在外面,姜嫻如何的撩撥顧珩都不是事兒,但這會子可在姜家,姜嫻在姜家人面前那就是乖孩子,最是端莊不過,如何能行這般妖精的事兒?

  好在,顧珩自個兒反應也快,月光之下,原本貼合的身影突然分開了。

  顧珩似隨口一句,姜嫻也不以為意:

  “閃電怎么了?它一直很乖的。”

  姜建海在家的時候,閃電最愛跟著他,他走了,閃電就陷入悶悶不樂之中,每天就縮在小老六的屋子里,再也不復之前的歡騰。

  狗性忠誠,閃電自抱回來,小老六極喜歡,大部分時間都是小老六陪著它,所以,在閃電心中,小老六的地位大約無人能及。

  姜嫻也想小老六呢,加之閃電是這男人送的,小老六還說,要閃電代替他保護她呢。

  基于這些,姜嫻倒是突然和閃電親近起來。

  閃電悶悶不樂,姜嫻就每天去山里訓練的時候,把它帶著。

  逐漸的,閃電不再郁郁,除了睡覺必去姜建海的屋子,其他時間,它恢復了活潑。

  哪怕后來姜嫻去華都,它在姜家也適應良好。

  不過,見到姜嫻回來,它總是顯得更加的興奮。

  除了它仗著自己“英俊高大”的身軀鉆林子鉆小母狗的窩鉆草叢啥的,只要姜嫻在家,它就顛顛兒跟著她。

  姜嫻轉過身子,繼續在金線蓮叢中挑挑揀揀,她心情輕松,哪里知道閃電這會子因為懵懂,就成了顧珩的眼中釘了。

  再說,自己養大的狗,自然哪里都好。

  顧珩突然對著閃電笑了下,自動自發的幫胖丫兒規整后院。

  他熟知胖丫兒的習慣、姜家后院一應用具的擺放、知道胖丫兒用完的鋤頭該放哪里、甚至藥材的簡單炮制,他也看會了。

  所以,這會子,便幫著做起來。

  他口氣溫柔,把嫌棄的情緒隱藏的滴水不漏:

  “哦,不過我瞅著閃電這一年多大約是吃的太好了,怎么長的如此癡肥,它還有撲人的壞習慣,你莫要過于靠近它,免得被它撲倒,弄臟了衣服。”

  姜嫻手中的動作一頓:“……”她怎么覺得顧珩對她家閃電不是很友好?

  閃電:“……汪唔。”一雙閃亮的晶眸這會子怎么看怎么透著委屈,連平日精神抖擻的兩只耳朵也聳拉下來了。

  它可憐兮兮的貼著姜嫻,顯然對于顧珩表現的惡意,它估摸是感覺到了。

  姜嫻嗔怪的看了顧珩一眼,不明白閃電啥時候惹到他了,她拍拍閃電的頭,揉揉它身上緞子一般的黑毛:

  “閃電是男孩子,長得那是健壯,今年鄰近的幾個大隊,已經有四五家人家家里來找閃電配種呢。”

  哪里就癡肥了,人家明明是健壯。

  多的是小母狗喜歡。

  閃電聳拉著的耳朵又迅速豎了回去,短尾巴在身后瘋狂的搖動。

  它素來機敏,還有氣性,這會子可一眼也不瞅顧珩了。

  只一味粘著姜嫻,趕都趕不走。

  ……

  顧珩走的時候,臉上冷冷的,不僅臉色冷,眼神更涼,他最后淡淡看了閃電一眼,沒多說什么。

  什么叫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他算是今兒徹底認識到了。

  這狗還是他抱到姜家來的,結果,今兒一晚,他好容易擠出的時間和胖丫兒黏糊,硬生生被它擠在中間破壞了。

  顧珩走后,姜嫻又好氣又無奈的看著閃電突然極速跑進小老六的屋子里,然后把自己埋到自己的狗窩里打哆嗦的樣子,都不知道說什么好。

  明明怕那男人呢,還要逞能?

  想到顧珩今晚的表情,姜嫻也冷俊不禁。

  這是越發幼稚了,一天天在外面跟人計較還不夠呢,這會子長本事還跟狗計較起來了。

  也不知這一人一狗怎么掐上的。

  ……

  日子似快且慢,姜家人覺得快極了,一晃眼十八年過去,剛出生之時,胖丫兒白嫩可愛又胖乎的模樣宛若昨天,而今日,她已經穿上大紅的嫁衣,嫁人了。

  哪怕,本來對這一段感情樂見其成的姜大伯母、二伯母和姜媽,看著紅衣似火,美的令人驚嘆的姜嫻亭亭玉立的站在面前的時候,都忍不住心酸,眼淚更是抑制不住。

  更何況,姜嫻的大伯父、二伯父、姜爸以及五個哥哥。

  姜爸那眼睛紅腫的一看就是已經背著人落過淚了。

  姜嫻穿著一身長及腳踝的正紅色的長袖連衣裙,外搭著一件紅色的小西裝,無論是小西裝還是紅色連衣裙上,都隱隱有暗色的花紋。

  若是湊近,便會發現,那一團一團的遍布在裙子上的,是同色紅線繡的絲絲縷縷半開半閉的合歡花。

  建始移交讓,徽音種合昏。

  合歡又名合昏,亦稱“合婚”,乃是對婚姻的美好祝福。

  她穿著紅色的繡花鞋,繡花鞋上,和嫁衣上同樣的花紋,錯落走動間,微微露出一點點腳踝出纖白的皮膚,半含半露,在寒冷的冬日,整個人如破繭成蝶,暗香浮動,振翅而飛,又如艷陽般美麗的扎眼。

  不知有多少觀禮的大姑娘小媳婦兒盯著姜嫻看呢。

  她們暗暗把姜嫻的穿著記在心中,艷羨之余,便是在想,有沒有一種可能,等自己結婚的時候,也照著姜嫻的穿著給自己整一身。

  可是,哪怕從未見過這么美麗的嫁衣,她們也不至于不知這嫁衣多么的價值不菲。

  小媳婦們已經結過婚了,這般的嫁衣,是沒想頭了,但不做紅色的嫁衣,也不用這般如軟綢般的布料,扯一塊花布比著這樣式做一條裙子也不錯。

  姜嫻外塔的那外套,聽說叫小西裝,她們沒見過,但不妨礙她們也覺得漂亮。

  聽說,這衣服是顧三準備的,嫁衣是三天前送到姜家的,這事當時傳開后,簡直被村里村外上到八十下到十八歲的姑娘們口口相傳。

  從此,顧家顧珩在她們心中直接封神。

  從此,那張冷面在大家心中只是假象。這是何等的面冷心熱的男人,體貼又帥氣,親手為妻子準備嫁衣?!

  簡直酥到了大家的心里,莫說這么價值不菲,讓人見都沒見過的精致嫁衣了,便是一塊破布,不少姑娘們表示,自己都是愿意的。

  姜嫻今日也有些恍恍惚惚的,從夜里爬起來梳妝,就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結婚了。

  若是她來到這兒,和華國姜嫻融為一體,開始安穩的生活,只是她在華國扎了根。

  那么結婚,便是她真真正正的在這個世界扎根發芽后,逐漸長成。

  若是往后有了孩子,便是開花結果了。

  姜嫻從姜大伯父開始,一一掃過姜家人,百感交集。

  她眼中看的是家人,腦海之中畫面飛速的一幀一幀的閃過。

  有在華國的,很多,自她來到這里,明明都是一些細小的事,沒想到她樁樁件件都記得。

  有在瀾國的。

  畫面交錯,紛繁迷花了她的眼,最終卻終于定格在了這一身紅色嫁衣上。

  顧珩在下完聘后,跟她說了一句,嫁衣他已經在準備,她若是有什么想法,只管提。

  姜嫻驚訝,還逼問了一句,究竟是從什么時候他就開始準備她的嫁衣的。

  顧珩起先不說,最后被她磨的沒法子了,才正色道:從我想要娶你的那一刻。

  那青年眼眸燦亮,閃著認真又執拗的光芒,透過他的眼,里面滿滿是她。

  姜嫻突然笑了,外面鞭炮震耳,一輛掛著大紅花的軍綠色的吉普緩緩從遠方駛來,姜嫻知道,這是顧珩來接她了。

  她突然朝在家的眾位親人行了一個標準的瀾國女子嫁人的叩拜之禮。

  姜家親人愣了愣,姜嫻這般動作讓他們都有些驚了。

  李秀英抬起眼,看著地上跪著的女兒,透過頗有些朦朧的淚眼,她覺得面前的女兒像是有重影一般。

  等到姜嫻抬頭,眼中已然神采奕奕,那重影消失,逐漸變的凝實。

  她只以為是眼淚朦朧所致,但酸軟的心田似乎有什么軟軟的東西輕輕拂過,如再溫柔不過的安撫。

  她忍不住就跟著笑了,好似被姜嫻的喜意感染了。

  姜嫻眼中神采飛揚,她站起身,準備往外走,迎接她的新郎,卻是突然面前出現了一只白皙有力的手。

  她抬頭,看見五哥笑看著她,溫聲又帶著一絲促狹道:

  “胖丫兒,你忘了件事兒,新娘子,踏出家門,必須得哥哥背著。”

  說罷,也不等姜嫻反應,俯身蹲在姜嫻面前。

  姜嫻微愣,看著姜建峰寬闊的肩背,她低頭看了一眼左手腕上纏著兩圈的細白珠鏈,這是姜建海離開家的時候所贈她的項鏈。

  今日,姜建海在外面回不來,姜嫻便把這項鏈纏在手腕上,全當六哥也在場給她送嫁了。

  這會子,見到五哥這般,她頓覺這一刻,她無比的幸福。

  她附身趴在姜建峰的背上,又回看了一圈哥哥嫂子們,才才輕輕道:

  “謝謝五哥了。”

  姜建峰眨巴了一下眼,眨去眼中的淚意,他心中何嘗舍得妹妹這般嫁人,只是,他心里卻也知道,饒是他閱人無數,挑剔非常,也要說一句,姜嫻周圍,再沒有比顧珩更縱容、更寵溺妹妹的人了。

  若是妹妹一定要嫁人,那么許是交給顧珩,他才是最放心的。

  他背著她,一步一步的走出去,緩慢又穩健,而門口,車上下來的氣宇軒昂的男子將接替姜家人,給妹妹美好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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