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珩大約也沒想到姜嫻能是這種反應,他先是愣了一下,明顯有點反應不來,然后,他也不惱,也不辯駁,姜嫻在前面走,他就跟在后面:

  “重不重?需要我幫你拿嗎?”

  “我那是關心你,你做多了重活,那心疼的不還是我嗎?”顧珩是抓住能抓住的一切機會表白。

  姜嫻倒也沒有不搭理他,不過聽他說這話,她不樂意:

  “少來這套,心疼我做重活,那你應該不讓我干才是!”

  她腳下步履如飛,一下子和顧珩拉開了距離:“你瞅我是嫌這鐵鍬還有斧頭重的樣子?你今天第一天認識我嗎?”

  顧珩摸摸鼻子,他突然想起來了,他家這位姑娘不同于常人,本身就有一身詭異的功夫在身。

  剛剛只顧著盤算自己的小算盤,滿腦子就是要跟胖丫兒多待一會兒,倒忘了這一茬了。

  他趕緊鍥而不舍的跟上,特別的會變通:

  “我知道胖丫兒厲害著呢,那感情好,說不得很快咱就能把那門洞破開。”

  私下里卻是打心眼里想著,跟姜嫻一道的時候,挖一部分,若是沒挖完,等姜嫻走了,他再繼續挖,這傻丫頭縱使有功夫傍身,他若是一直讓她干這等苦力,那他不得心疼死。

  這一次兩人來密室輕車熟路,來后,姜嫻發現,一面墻邊靠著的鐵貨架已經被人挪開了。不用說,肯定是顧珩。

  顧珩把蠟燭點上,指了指那墻:“就是這面墻,鎖被澆筑過封死了,還用油漆封了一道,按說,若只是這一扇門廢棄不用了,這般也盡夠了,為何偏偏還要拿鐵貨架把它擋住,這本身就是一種多此一舉的行為。”

  姜嫻沒說話,她在查看那門鎖的情況,不過對于顧珩所說之言她都是認同的。

  若是廖地主本人,他是主家,因為不再要用密室,其實那門鎖澆筑起來也就罷了。

  刷油漆,挪柜子根本沒必要。

  這處密室按說只有主人家才能看見,空間夠大,能放東西就行,美觀什么的并不需要,而且原本的那一處是門,鐵貨架本來肯定不在那邊,這鐵貨架多重啊,要搬過去得費些力氣,這本身就說明問題了。

  再者,這密室不是廖地主本人封的還有一個實證,那就是這倉庫之中還有東西,趙大丫曾經說過,那楠木床,廖地主很珍視,珍視到因為趙大丫的父親修好了床頭柜子,他一高興,就送了他兩個白玉人兒。

  那么,楠木床等物留在這里,廖地主該是不會封了那門的。

  姜嫻在腦袋上摸了摸,摸下來一個鐵絲夾子,她就著顧珩遞過來的火折子對著那門鎖搗鼓了半晌,才搖搖頭道:

  “已經徹底用鐵水焊死了。不過,看痕跡很新,廖地主是什么時候死的?”

  顧珩也湊過來,幫姜嫻舉著火折子:“在我十六歲那年,算起來,有五六年了。”

  顧珩微微瞇了瞇眼,似乎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確實很新,而且肯定不是廖地主做的。”

  且不說,廖地主身體早已如從內里腐朽的朽木,破敗了,從他認識廖地主開始,就發現他郁郁寡歡的很,最后的數年,他一直在寫著什么,顧珩沒看過他寫什么,但是問過。

  他只笑著說:

  “小珩,人的一生漫長而無法估測,我年少之時意氣風發,青年時候只覺得自己能干出一番驚天動地的大事業,驕傲的如同一只孔雀,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才是我認為的男人的真諦,可是到了后來,到了……你的伯娘帶著孩子離開,我才發現自己一無所有,如今更是沉浸在后悔之中。”

  “如今我甚至覺得每過一天日子,都挺煎熬的,唯有靠回憶才能度日,你問我寫什么,自然是關于往昔的回憶,近來記憶越來越差了,我想趁我還能記得的時候多寫一點。”

  由此,顧珩判定他寫的是回憶錄之類的東西,只是他未給顧珩看過,最后顧珩收拾他遺物之時,也未曾見到過,若不是今日因為這焊死的鎖之故,顧珩都快忘了這茬了。

  他并未對姜嫻說起那些關于廖地主的細節,只道:“廖地主身體不好是一點,另一點,他是個很講究的人,你瞅瞅這油漆,劣質的很,而且,不僅劣質,還沒等晾干,就迫不及待的把那鐵貨架挪過來了,若是主家,豈會這么干!”

  姜嫻看著那凹凸不平的墻面,又回頭看看那鐵貨架,果不出顧珩所說,上面粘了好些油漆。

  她點點頭,認同顧珩的說辭,立起身,舉起斧頭,站在那門鎖前,頗有女將軍那一夫當關的氣質。

  她對著那鎖冷笑出聲:“那就讓我來親自瞅瞅,這門后面有什么貓膩,我猜,門后面有能夠坐實某些人是賊的證據。”

  說罷,一斧頭砸下,一聲巨響轟然響起。

  顧珩眼皮子狂跳,這姑娘太生猛,說干就干,也不能這么眼疾手快吧,這……是不給他表現的機會了?

  他也顧不得其他,也跟著干了起來。

  姜嫻本就不是什么嬌弱女性,若不是她這人有點“矯情”,怕臟怕變丑,對自己的面容皮膚無比的珍視,讓她去種田的話,不是她說大話,那些男人的活她全能干。

  做起砸墻的活計,還真不在話下,甚至砸著砸著,她有一種快感。

  好久沒這么酣暢淋漓過了,最近剛有了新工作,又因為心里纏著徐家的事兒,她好幾日沒有好生去山里訓練了,今日剛好補上。

  顧珩無奈的很,如今已經演變成他跟在胖丫兒后面打下手了,他倒是提了讓他來,可人胖丫兒壓根不睬他。

  他瞅她兩眼盈盈冒光,動作利索,虎虎生威,好像挺高興的,只得嘆口氣,認命的跟在后面。

  怎么辦呢,胖丫兒既然挺高興的,且由著她?

  結果,姜嫻這一高興,直接就把那門徹底破開了。

  她先是對著一處深挖了半個時辰,結果那里果然破開了一個洞,里面空蕩蕩的,明顯是個隱藏在地下的地道,就著那洞,兩人一鼓作氣,一個小時后,整個洞口如同一張張開的大嘴,出現在兩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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