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母追蘇學耀的動作戛然而止。
她理了理衣服就要出門。
“啥熱鬧？在哪？走走走，去瞧瞧。”
蘇母說完，才意識到自己的孩子還在這里。
她清了清喉嚨:“那個，誰家有麻煩啊？咱們鄉里鄉親的，當然要去幫忙。”
牛嬸子拉著蘇母朝外走：“是葉家鬧起來了！”
“什么？”
蘇曉聽到葉家兩個字，下意識的問道。
牛嬸子沒當一回事：“白桂英給葉辰討了個媳婦，那個媳婦，哎喲，笑死了人。”
蘇曉皺眉：“牛嬸子，是那個京市來的大小姐嗎？”
“什么大姐小姐的，你要想知道，那就一起去看看唄。”牛嬸子賣了個關子。
蘇曉坐不住了。
該不會是那個京市來的大小姐又回來了吧。
蘇曉跟上去：“媽，我跟你們一起去。”
蘇母叫住蘇曉：“囡囡，外面那么冷的天，你身子不好，還是別去了吧，有啥熱鬧事，媽說給你聽就行。”
蘇母說這話的時候，蘇曉都已經走遠了。
牛嬸子扯著蘇母的手：“你還去不去啊，虧我特意回來叫你，再不走就沒有好位置了。”
蘇母連忙點頭：“走走走。”
蘇曉不知道為什么。
她一聽到“葉家”兩個字，心就特慌。
蘇家和葉家一個村頭一個村尾。
平時要半個小時的路程，蘇曉今天十多分鐘就走完了。
蘇母氣喘吁吁的跟上來：“閨女，你這身子確實好了不少，媽都快追不上你了。”
蘇曉剛才還不覺得。
此刻停下來，才發現自己的肺好像都要炸了，小臉白的嚇人。
蘇曉沒有說話，盯著坐在門口哭嚎的葉母。
葉母盤腿坐在地上。
一邊哭嚎，一邊用手拍地。
“老天爺啊，我真是造孽啊。生了個大兒子一身反骨，壓根不把我這個媽當回事！”
“我好心替他討個媳婦，他反倒給我甩臉子，還氣著了我親家。”
“作孽啊，當初那龜孫還沒滿月的時候，我就該把他給溺死在尿盆里！”
蘇曉聽得眉頭直皺。
有這樣罵自己兒子的嗎。
蘇曉問蘇母：“媽，到底怎么回事？”
蘇母轉身問旁邊的嬸子：“到底怎么回事？”
那嬸子回頭看了一眼。
見問她的是蘇母，抱怨道：“你怎么才來，剛才精彩的戲都過了。”
蘇母嘆了一口氣：“我家住的遠，你又不是不知道。”
“行了，你快跟我說說，到底發生了什么？白桂英怎么就嚎上了。”
那嬸子一臉回味無窮。
“白桂英不知道使了什么法子，去鎮上給葉辰尋摸了個媳婦回來，非逼著葉辰跟那女的結婚。”
蘇曉的手指一下子握緊。
蘇母來了興趣：“鎮上的閨女？那條件好啊，葉辰干啥不樂意。”
“因為那閨女是個傻子！”
“傻子？”蘇母瞪大眼睛。
“白桂英再不喜歡葉辰這個大兒子，也不至于讓他娶個傻子吧，她能得啥好處啊。”
那嬸子嗤笑一聲：“有錢唄。”
“聽說鎮上那家人對葉辰挺滿意的，只要葉辰娶他女兒，那家人愿意出80塊錢。”
蘇母撇嘴：“再多的錢，也不能娶個傻子啊。”
蘇曉從蘇母和嬸子的聊天，大概明白了這件事。
她現在算是知道了。
當初開放之后，葉辰為什么會背井離鄉，去了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她要是遇到白桂英這樣的家人，也巴不得走得遠遠的。
白桂英還在忘我的哭嚎。
葉辰已經走了出來。
他身旁還跟著一對中年夫妻。
那個中年女人牽著她女兒。
蘇曉看了女兒一眼，心說難怪白桂英中意這家人。
這個年代，能吃成這樣膀大腰圓，家庭條件就差不了。
葉辰面無表情：“再見。”
那對中年夫妻拉著閨女抬腿就走：“打擾了打擾了。”
白桂英此刻看趙家人，就像是看著長期飯票一樣。
長期飯票要走，她指定不樂意。
白桂英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拉著趙母的手。
“親家，你們怎么走了啊，結婚的事咱們還沒說好呢。”
趙母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甩開白桂英的手。
“我呸！你還好意思說。之前你可是跟我們打了保票的，說我女兒到了你家，就是來過好日子的。”
“結果呢？你兒子壓根不樂意娶我閨女！”
趙母一臉后怕。
“剛才我可是看見了，你兒子那手，一用力就能把碗給捏碎。”
“我家閨女要真嫁給他了，不得天天被當成皮球踢。”
趙母的閨女傻笑著拍手：“踢皮球，踢皮球。”
周圍家里有兒子的嬸子，看那趙家閨女長得富態。
又聽說娶了她能得80塊錢，剛有些心動。
結果看著那閨女一臉憨笑，口水都快流出來了，又默默地歇了心思。
白桂英雙手叉腰：“親家母你放心，我是他媽。自古以來，孩子結婚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我生他養他，他就該聽我的，我讓他娶他就得娶！”
蘇曉聽到白桂英這話，撇了撇嘴。
“現在都新社會了，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呢，這不搞封建嗎。”
“是建國的時候沒通知你，還是公社里來宣傳婚嫁自由的時候，你沒認真聽？”
蘇曉見大家都看了過來，這才意識到自己居然說出了聲。
蘇母將蘇曉拉到身后，沖大家歉意的笑了笑。
“不好意思了啊，孩子出門少，不懂看熱鬧的規矩。”
在場的有好幾個社員，還指望著蘇曉拉他們一起種豆芽呢。
此刻趕忙幫腔：“我覺得蘇曉侄女說的對！”
“白桂英你這就是搞封建，葉辰可以去公社告你的！”
白桂英下巴一昂：“他敢！他敢告他親媽，就等著脊梁骨被戳斷吧！”
鄉里人情社會，最重孝道。
就算白桂英這個親媽再不對，那也是葉辰的媽。
葉辰要是敢去告他，紅星大隊就容不下他。
這就是白桂英敢作天作地的底氣！
蘇曉朝葉辰投去心疼的目光。
攤上這樣個媽，可真是苦了他了。
不過。
蘇曉看了看白桂英，又看了眼葉辰。
白桂英對葉辰，比蘇老太太對她爸還狠。
這真是親媽嗎？
蘇曉看向葉辰的時候，葉辰正好轉過頭來。
兩人視線交匯。
葉辰的嘴唇動了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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