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打量著蘇學耀的背簍，還有他手里的蛇皮口袋。
同路去鎮上的社員問道：“蘇老二，你這提的是啥東西，看起來可真不少。”
蘇曉家種豆芽的事，對外一直保密。
蘇學耀將東西往自己身后推了推，開口道：“嬸子，就是一些菜，想拿去鎮上換點錢。”
那社員不信：“這時候還有啥菜，看起來也不像紅薯白菜啊？”
蘇曉轉移話題：“嬸子，都是家里自留地里長的菜。”
“我們家里的情況你們也知道，我看病得花錢，我奶還追著我們要家要斷絕關系費。這不，地里的菜也舍不得吃，得趕快去鎮上賣了換錢，還給我奶。”
昨天蘇曉家和蘇老太太的爭執，大隊上的人幾乎都知道。
那社員聽蘇曉這樣說，便也不追問了，再問下去就戳人心窩子了。
她嘆了一口氣，拍了拍蘇曉的肩膀：“你奶那人，嘖，確實不厚道，苦了你們了。”
蘇曉聽那社員這樣說，也不反駁，只是笑笑。
落在旁人眼里，蘇曉那是強顏歡笑，頓時更心疼她了。
下了車，蘇學耀背著東西，提著蛇皮口袋朝趕大集的地方走去。
蘇曉則小跑著跟在后面。
兩人到集市的時候，位置基本上都被占滿了。
于大嬸一看到蘇曉兩人，趕忙沖他們招手：“孩子，來這里。”
于大嬸指著自己身旁的位置，笑瞇瞇的說道：“我就知道你們還得來，這位置是我特意替你們留的。”
蘇曉心里一暖，沖于大嬸道謝：“嬸子真是太謝謝你們了。”
于大嬸不以為意：“這有什么，你們在我旁邊賣菜，大家也能順帶多看幾眼我的菜，說不定我的菜也能沾點光，多賣一些。”
蘇曉和蘇學耀還沒把豆芽收拾出來，就有人過來問價了。
一個大爺晃悠到蘇曉面前。
張嘴的第一句話就問：“姑娘，豆芽還是買兩斤送一斤？”
跟人討價還價的事，都是蘇學耀在管。
蘇學耀搖頭：“大爺，一直買兩斤送一斤，我們不就虧本了嗎。現在已經恢復正常價格了，五分錢一斤。”
問話的大爺心里失望，早知道上次就多買幾斤的。
大爺嫌貴，尋思著要不還是不買了。
蘇學耀又慢悠悠的說道：“不過這天越來越冷了，豆芽難伺候，長得又慢又少。興許下次賣的時候，價格還得漲。”
蘇學耀這話一出，那大爺瞬間就不糾結了。
家里孫子吵著要吃豆芽，現在買，總比下次漲價了再買的好。
有了大爺帶頭，蘇曉他們這次帶來的一百斤豆芽，還沒等到紡織廠的職工們下班，就已經賣完了。
蘇曉他們的攤位前每次都圍滿了人，很快就引起了周圍同樣來賣菜的人的注意力。
大家小聲嘀咕：“這倆孩子誰家的，以前也沒見過啊。”
“肯定是周圍哪個大隊的。”
“到底是哪個大隊的人有這本事，這天氣也能種出豆芽來。”
“我看著那小閨女有點眼熟，讓我想想。”
......
蘇曉和二哥收拾東西準備離開的時候，旁邊的于嬸子一臉羨慕。
“我們家怎么就沒那個本事，種出豆芽來呢。”
于嬸子這話問出了大家的心聲。
周圍賣菜的人都把目光投在了蘇曉兄妹倆身上，指望著蘇曉給他們分享一些種豆芽的訣竅。
蘇曉當然不會把她種豆芽的法子說出來。
隨口說了一句：“興許是我們的家的地好。”
于嬸子聽蘇曉這樣說，就知道自己越界了。
別人賺錢的法子，怎么可能平白無故告訴自己呢。
于嬸子沒有再吭聲，一個胖乎乎的男人沖蘇曉他們跑了過來。
他看到蘇曉他們空空如也的背簍還有蛇皮口袋，失望的唉了一聲。
他不死心的問道：“豆芽都賣完了？”
蘇曉點頭。
那男人恨鐵不成鋼：“我就說早點來，老王非讓我蒸了包子再來。現在好了，連根毛都沒剩下。”
蘇曉敏銳的捕捉到了那男人話里的關鍵詞。
蘇曉開口道：“同志你買豆芽不是自己家吃？”
那男人打量了蘇曉一眼，沖她和蘇學耀招手：“你們跟我過來，我有話跟你們說。”
三人走到人少的地方，男人開始自我介紹。
“介紹一下，我是紡織廠食堂的大師傅，我叫姜虎。”
蘇曉挑眉：“姜師傅是想替你們食堂采購豆芽？”
姜虎點頭。
入冬了沒啥吃的。
他手藝再好，每天也只能給大家供應大饅頭、蒸紅薯和炒白菜。
工人們吃膩了沒胃口，干活的時候有氣無力，連帶著廠里的生產速度都變低了。
因此姜虎琢磨著，買點豆芽回去，時不時做點酸辣豆芽給大家改善伙食，提高生產效率。
姜虎問蘇曉：“你們能夠保證，這個冬天都能種出豆芽嗎？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要跟你們簽訂長期合作。”
“最近這三個月，每隔三天給我們廠里送一百斤的豆芽，價錢我還是算成五分錢一斤給你們，行不行。”
蘇學耀聽到紡織廠每三天就要一百斤豆芽，眼睛都亮了。
三個月下來，他家豈不是能夠賺一百五十元？
蘇學耀看向蘇曉。
蘇曉有些猶豫。
紡織廠三天就要一百斤豆芽，一批豆芽長好出來要七天。
這就意味著，他們家至少要同時種兩百斤的豆芽才能保證供應。
蘇家大房就那么點大，壓根種不過來啊。
大師傅看出了蘇曉的猶豫，讓他們先回去考慮考。
“我給你們三天的時間，你們要是同意的話就來紡織廠簽合約，要是不行，那就算了。”
蘇曉和蘇學耀離開后，先去醫院抓藥。
新開的藥方上很多藥都是蘇曉空間里沒有的，需要自己掏錢買。
蘇曉買的藥，大概是十天的量。
付完錢，蘇曉看著手里的五張毛票，有些感慨。
他們家辛辛苦苦種豆芽，又把豆芽拿到鎮上去賣，好不容易才賺了五塊錢。
結果就去抓了個藥，轉眼就只剩下五毛了。
按照這個速度，他們什么時候才能把欠奶的那一百五給還上？
看樣子擴大生產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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