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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朵朵整個腿都麻了,可看萬承聽得入神,不好打斷,隻得接著說,「與其等朝廷救濟,倒不如自救!」

  「……」萬承沉默以對。

  「眼下雖開采出了魚泉,但若種植糧食,明年依舊會被陷入被動。」新奇書網

  萬承眉頭緊鎖不放,「怎麼說?」

  「糧商早已廣積糧,糧價隻高不降,唯一能與它抗衡的,隻有藥材。」蘇朵朵將發麻的膝蓋,錘了又錘。

  「而藥材便是大人手中,唯一可以打破糧商壟斷市場的法寶。到時朝廷放糧賑濟,各地有糧,而大人這獨有藥材。」

  萬承目光漸漸清明,終於注意到她的窘態,「起來回話。」

  蘇朵朵心裏抱怨了幾聲,麵上卻一點不露,撐著地慢慢站起,好一會腿才不麻了。

  萬承並未著急問她,而是陷入了沉思,顯見在衡量著得失。

  她也沒著急催他,等他自己個想明白。

  蘇大郎注意到後,臉上陰晴不定,湊在村長跟前說話,也沒了心思找二房的茬了。

  果園圍著的那些人,有的看熱鬧,有的幫忙收拾殘局,有的開解焦心的蘇二郎一家。

  百姓耕種的糧,別說還得來年秋天才能收上來,就是收上來,交了稅,落在百姓手裏,也就夠一家溫飽,根本不可能有餘糧往外賣。

  更別說到明年秋收,還有整一年的時間,到時百姓舉債度日,依舊是被富商刮了一層皮。

  清水縣,長此以往,受製商賈,哪有出頭之日?

  眼前的紛雜,似乎明朗起來,萬承終於想明白了一些事,問她,「如何以工代賑?」

  蘇朵朵麵色恭敬,「朝廷不管是撥錢、撥糧、還是撥藥材,都隻能解燃眉之急,根本不是長久之法。」

  這話,萬承倒是不得不讚同,點頭示意她接著說。

  「荒年,百姓除了排隊領救濟之外,又在做什麼?」蘇朵朵不卑不亢的繼續說著。

  「整個縣的人都在排隊等救濟,何其浪費?」她話音一轉,「若是今年就把人力投到一項生產上,又會對預見到的饑荒,產生多大改善?」

  接連幾問,讓萬承眉頭越蹙越緊。

  「清水縣若想走出困境,一不能沒有人,二不能沒有儲水的水渠塘堰。而種藥材所需雨水不多,並且耐寒,可收兩茬。」

  「所以節源開流得雙管並下。」蘇朵朵聲音沉定,「當然要想盤活這盤棋,所有人都需各司其職。」

  「讓有餘錢的商人敢投產,讓有能力花錢的富戶有地花,讓四處謀生的百姓有根落。有人提供工錢,讓他們有長工打,讓他們不用背井離鄉,流離失所。」

  蘇朵朵說的粗淺,可在萬承那卻是振聾發聵!

  可激動後他就冷靜下來,睥了她一眼,「好大的口氣,水渠塘堰,是你這區區魚塘能吃的下的?」

  「大人莫不是忘了十幾裏地的永河?」蘇朵朵恭敬如初,「既然要開溝建渠,就得通盤考量。」

  「讓兩者形成長藤結瓜之勢,有雨水時蓄水,無雨水時運泉河之水,灌溉農田。」

  萬承雖聽得心潮澎湃,但卻不得不讓自己冷靜下來,「你知道這得需多少人力財力?」

  蘇朵朵擺手一指,「這處魚泉,百來人挖了兩月,民女分文未付。」

  「再說試都未試,大人怎麼就說難呢?」蘇朵朵放下手,「若大人有意,即便不付百姓錢,也會爭搶往自己的田開河道。」

  「大人為來年饑荒已經往平倉購糧,何不再這時有償用工?」

  平倉是官府購買糧食的倉庫,義倉是官府征繳的糧食

  萬承聽到這裏

  .

  ,終於不得不正視起眼前三歲的女娃,「你一個小娃,如何知道這麼多?」

  蘇朵朵一聳肩,「大概吃了什麼仙丹妙藥吧!」

  萬承冷哼一聲,望著落仙泉與魚塘的方向,卻緘默起來。

  有八百個心眼子的蘇朵朵,一眼就瞧出他在想什麼,也沒打擾。

  放在她手裏,跟放在蘇大郎手裏,其實隻有一個區別,那就是附加條件,種藥材。

  蘇大郎不用想,利用縣令拿回田,一定是答允給村民無償使用,為的是賺官聲。

  但若她的想法得到縣令認可,官方都會助推種藥材,也就不存在契約作廢的事了。

  可憐蘇大郎聽不到二人談話的內容,隻是觀看縣令態度鬆動,隻覺不好。

  蘇朵朵雖然吃不準能不能把縣令扶上牆,但卻也留了後手的,所以並不太擔心。

  蘇二郎幾人卻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眼見一家人的日子就要好過,卻又一朝顛覆,如何不痛心。

  過去良久,萬承心中依舊無法做出論斷,隻好壓下話題,先不做表態,「三日後,給你答複。」

  說完人就往回走,也沒去理迎麵走上前的蘇大郎。

  村長覺察出味道不對,也招呼不打一個的就跟了上去。

  事關民生,蘇朵朵也知依萬承這麼謹小慎微的性子,是不會這麼快給出決斷的。

  一眾送走了縣令,又問她能不能帶走魚後,就拿著魚各回各家了。

  院裏又剩下他們與蘇大郎。

  蘇大郎雖有些摸不著頭腦,卻也知是蘇朵朵搞的鬼,「你跟大人說了什麼?」

  「哈……」蘇朵朵抻了抻懶腰,秀氣的打了個哈欠,理都沒理他,「困了,回去睡覺。」

  蘇大郎強忍的不滿達到頂點,「小兒莫猖狂,來日我定叫你好看。」

  賊心已顯,蘇朵朵自不會跟他客氣,「我本來就好看,就不勞舉人老爺費心了。」

  蘇二郎幾人見縣令沒理蘇大郎就走了,本還情緒緊繃著,聽到蘇朵朵這麼懟人,不由笑出了聲。

  蘇大郎落了好大一個沒臉,又覺得跟一個女娃罵街,實在有失體統,悻悻然走了。

  他一走出院,爹娘和哥哥們就把她圍住了。

  「朵朵,你到底是怎麼跟縣令大人談的?」李氏焦急的第一個開了口。

  「是呀!朵朵,大人向著誰啊?」大哥跟著問。

  蘇朵朵小腿一攀,被爹爹抱進懷,不用仰著說話後,才開口道:「就是分他好處。」

  她也沒說錯啊!

  幫他掙政績,就是好處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