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枝一愣:“夫君此話何意?為何要說信被北狄盯上了?”
“那封信過來時,應是被人做了些篡改,他們算準了,賀家軍會因為那封信做出計劃。”
賀連鈞微微合上眼眸,同樣的,他也算到了這個可能,此次行動的損失確實很大,但對他而言,目的已經達成了。
虞青枝抿唇,眼眸中閃過歉疚:“若是,若是我沒把那封信給你,會不會……”賀家軍的傷亡就不會出現了?
她沒有把話說完,但其中的意思卻十分明顯。
賀連鈞握住她的手,語氣微微放重:“娘子說的什么話?便是沒有那封信,我的手下也會打探到這個消息,區別就在于早晚而已,與你無關。”
虞青枝勉強的扯了下唇角,沒有言語。
賀連鈞暗中嘆了口氣:“娘子,這次賀家軍傷亡確實重些,但我們并不是一無所獲,你可能不知,北狄的糧草被賀家軍給燒了。”
此話一出,虞青枝眼眸瞬間睜大:“是,是北狄大軍,軍營里的糧草?”
賀連鈞眼底閃過笑意:“不止,半路上的,也被我派人去燒了。”
賀家軍或許不是贏家,但北狄也沒好到哪兒去。
“至多三日,北狄就會因為糧草不足而撤退,屆時朔州城便安全了。”
虞青枝兩手交握,各種思緒在腦海中快速轉過,最后化作了疑惑。
“夫君就不怕,北狄人會因為走投無路而攻城嗎?外間下了雪,如今整個朔州城都被大雪覆蓋了,夫君,北狄人如今……沒有退路了。”
賀連鈞臉色驟然一變:“何時下的雪?”
虞青枝的心止不住的下沉,她還以為男人已經知曉下雪的事,原來還不知道么?
“就在夫君受傷回來的第二天。”
屋中陷入寂靜,氣氛亦多了幾分壓抑。
良久,賀連鈞抬眸:“無妨,只要應對好,北狄不會選擇魚死網破的。”
話雖如此,可虞青枝心底的沉重依舊沒有消減。
之后,姜甜查看了賀連鈞的情況,上了新的傷藥,又開了一劑方子,轉過頭便尋到虞青枝。
“虞姐姐,這兩日我都在賀家軍駐扎之處給將士們診治,用了許多存善堂中的草藥,有一部分用的多的草藥,已經快斷了,這要怎么辦啊?”
虞青枝抿唇,攏了攏斗篷:“待我想想法子。”
正說著,旁邊傳來一道男聲:“存善堂草藥不夠,朔州城里的草藥應該是夠的吧?”
虞青枝循聲望去,眉頭微微皺起:“你的意思是,讓我對城中的醫館動手?”
無名笑了,緩步走到兩人身前:“賀家軍抵擋北狄,留在城中的人做些表示不是理所應當?”
此話出來,虞青枝面上多了幾分會意:“確實,不過這出面做事的人,不能是我。”
姜甜在旁邊聽著,這會兒也反應了過來,聞言立刻問道:“虞姐姐不能出面,那讓誰出面?”
下一瞬,虞青枝和無名的視線全都落在了姜甜身上。
寂靜中,虞青枝緩緩開口:“姜妹妹,眼下最適合出面的人,就是你了。”
姜甜抿唇,略帶些遲疑地問:“虞姐姐的意思是,讓我用神醫門的名義與各醫館交談?”
虞青枝面上閃過笑意:“不錯,你為神醫門人,此時出面是最適合的,只要你能把名聲打出去,屆時,說不定你能將神醫門的其他人給帶出京城。”
皇帝的想法確實難以撼動,但就算是他,面對民意也得做些退讓。
姜甜想明白這些,頓時深吸口氣:“我明白的,不過虞姐姐,我要如何做?”
虞青枝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用著急,我會替你安排好的。”
當日,虞青枝前去卓府拜訪,面對許久不見的卓威、卓柔兄妹二人,她也沒有遮掩,直截了當的說了來意——卓家出面,將朔州城中還未離去的商賈全部召集起來。
卓威微微皺了眉頭,幾番思索后,問道:“卓家這么做,有什么好處?”
虞青枝微微一笑,不答反問:“你們想要什么好處?”
她將主動權交了出去,反而讓卓家兄妹陷入了猶豫不決中。
時間一點點流逝,虞青枝端起手邊的茶盞,也沒有要催促他們的意思。
眼見著小半個時辰過去,卓柔開口:“我們要賀記鋪子的一成收益,作為交換,卓家會說服城中所有商賈,全力相助賀家軍。”
虞青枝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卓小姐就不怕,北狄退后,皇上與我,還有我的夫君清算?”
卓柔笑了笑,言語中帶著幾分傲然:“我相信,虞娘子和賀公子能夠解決掉朝廷的刁難。”
聞言,虞青枝頷首:“既然卓小姐這么信任我,那我也不好再說什么喪氣話,這樣吧,我給你們一成半的收益,不過作為交換……”
她看著卓家兄妹,說到一半的話頓住。
卓柔挑眉問道:“虞娘子想要什么?”
虞青枝淡淡地說:“我要卓家獻出府上一半的銀兩,還有糧食等物,沒問題吧?”
卓柔陷入沉默:“虞娘子這個條件,未免有些過了吧?”
虞青枝笑而不語,她提出的每個條件都沒過。
卓柔之所以配合,賭的并不是賀記鋪子的收益,而是賀連鈞與賀家軍的存在。
這兩者,才是她會同意交易的關鍵。
時間流逝,卓柔咬了咬牙:“虞娘子開口,我怎能拒絕?就按虞娘子說的辦。”
虞青枝頷首:“我相信,賀記鋪子不會讓卓小姐失望的。”
兩邊簽了契書,虞青枝順口提起神醫門圣女想收攏整個朔州城的醫館。
卓柔立時會意:“此事,卓家會放出消息的。”
虞青枝輕輕一福:“能有卓家,是朔州城的福氣,我在此先謝過二位了。”
條件已經談好,卓家兄妹自然也不會抓著之前的僵持說。
笑語晏晏間,虞青枝離開了卓家。
次日,朔州城中的醫館掌柜便尋到了賀府,姜甜出面招待,很快就談好了醫館相助的事。
與此同時,卓家也給城中留下的商賈送了帖子。
彼時,虞青枝正在給賀連鈞喂藥,湯匙蕩過藥汁,苦味也跟著蔓延開。
賀連鈞嘆了口氣:“辛苦娘子了。”
虞青枝微微一笑:“為夫君,為百姓解憂,何來的辛苦?”
賀連鈞笑了笑,接過碗,一口氣喝光了其中的藥汁。
兩人間的氣氛正溫和著,外間突然傳來嘈雜,一個人沖進了屋中:“公子,那北狄送了信來。”
賀連鈞臉色肅然,接過信后,眉頭瞬間緊皺起來。
虞青枝看著奇怪,忍不住問道:“夫君,信上說了什么?”
賀連鈞回過神,將手中的信遞給她。
虞青枝瞧過,臉色倏然變化:“他們竟然用寧遠城的百姓做威脅?夫君,這絕對不能……”
話說到一半,虞青枝倏地頓住:“夫君可是想答應下來?”
賀連鈞說:“寧遠城的百姓太多了。”
虞青枝拿著信的手指微微收緊,信上根本沒有多少字,只有短短一句——糧食萬石、草藥萬斤換寧遠城中百姓。
“可是夫君,北狄索要的糧食以及草藥,我們眼下根本供不上。”
賀連鈞眼底閃過冷意:“我們供不上,不是有京城么?”
虞青枝愣住,京城?
北狄人之所以拿寧遠城做威脅,一個原因是糧草被燒,另一個則是因為朔州城落雪,周圍的溫度降的很快。
如此情況下,賀連鈞卻要京城拿出贖人的糧食和草藥,這……
“夫君,寧遠城的百姓怕是等不了那么久吧?”
賀連鈞冷聲說:“那又如何?這是京城該考慮的事。”
說罷,他揮退了送信的人,又讓人尋陳勇過來。
經過幾日養傷,陳勇如今的臉色雖然慘白,可行走間稍微緩慢些,也瞧不出他曾經受過重傷。
“見過公子,虞娘子。”
賀連鈞微微頷首:“麻煩娘子將信給他。”
“好。”
陳勇看了信,眉頭緊皺:“公子,這信上的事,我們不能答應。”
賀連鈞說:“我們必須答應。”
他將之前的決定說了一遍,陳勇皺起的眉頭逐漸舒展開:“若按照公子所言,倒也合理,不過我們不能賭北狄愿意等。”
賀連鈞淡淡地說:“確實不能賭,但眼下賀家軍并不適合與北狄對上,只能暫避鋒芒。”
陳勇深吸口氣:“明白,屬下這就派人,將此信八百里加急送去京城。”
他說完便退下了。
虞青枝關上門,回過頭瞧著倚靠在床榻上的男人,到底沒說什么。
次日,朔州城中的商賈聚到了卓家。
卓威與卓柔兄妹二人看著他們,對視一眼后,眼中都帶上了幾分笑意。
卓威起身,也沒有拉扯,直截了當地說:“我兄妹二人今日請諸位前來,為的就是一件事,諸位對賀家軍有何看法?”
寂靜中,有一個老者站了起來。
“賀家軍是我們南朝的根基,我不知其他人如何,反正我對賀家軍十分敬佩。”
隨著他的話語落下,周圍皆是一片贊同聲。
卓威頷首:“既如此,如今朔州城危急,賀家軍守在城中,諸位是否,該做些表示呢?”
此話一出,廳堂中陷入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角落里一個中年男人站了起來:“按理說,我等確實得做些表示,但賀家軍守城不是理所應當的事么?為何需要我等平民百姓做表示?”
一人提出質疑,便有人立刻跟上,但很快,質疑聲就被一道聲音壓了下去。
“諸位說的確實有理,不過你們似乎忘了一個關鍵,賀家軍如今守在此處,是因為朝廷不作為,而我等,不過是賀家軍有意的庇佑罷了。”
隨著話音落下,一個身著白衣的女子出現在門口。
虞青枝對上諸多視線,以極為淡然的神情走到前方:“卓公子,卓小姐。”
卓威和卓柔交換了個目光,二人心中皆有了明悟。
卓柔開口:“虞娘子可是為了賀家軍而來?”
虞青枝頷首,環視一圈,眸中閃過些許冷意:“諸位該不會想著一直縮在后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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