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乃是架空的一個朝代,在虞青枝的記憶里,不記得自己曾經學過的歷史課里,有這樣一個王朝。
可她看著眼前的姜忱,卻忽然想起了那位統一六國的始皇帝,后人都道他癡迷于追求長生不老,甚至還遠派徐福前往蓬萊山求取仙藥。
原來不管什么背景下,蓬萊仙山都是羽化成仙、長生不老的地點代名詞。
面前的姜忱眸色深深、身形孑然,一襲白衣在初晨的陽光下更顯飄逸出塵,直照的人睜不開眼。
“姜少主好見識,我小時候曾經聽村里的老人講過一個傳說,傳聞在另一個世界,有一個國家的帝王統一了其他的六個國家,統一了這六個國家的文字、度量標準、口音,在那個大地上建立了第一個完全統一的王朝盛世,可到了晚年,如此英明的君王也開始追求長生不老,不僅癡迷于各種丸藥,傳說中更是派了人前往仙山尋找仙藥。”
“可能人一旦擁有的多了,更怕在生命盡頭時,驟然失去一切的無力感。”
“這樣的君王,生平功績不是我們可以評判的,只是如今咱們龍椅上的這位,卻是個弒父殺兄、踩著無數人鮮血上位,到最后一事無成、碌碌無為的鼠輩!”
出乎虞青枝的意料,姜忱對自己描述的人物評價極高,她笑的淡然,“是,能有橫掃六國功績的君主,確實不是等閑之輩可以談論的。”
“有這樣的先輩,當是后輩之幸。”
二人一路暢聊,不多時便到了山腳下,都有意猶未盡之感,尤其是姜忱。
他對虞青枝一見如故,這幾日虞青枝又日日與姜甜玩在一起,二人未能有獨處的機會,今日好不容易姜甜識趣沒有跟上來,又與虞青枝聊了這么多,他內心正是歡喜得很。
蓬萊山下的集市在虞青枝面前慢慢延伸開去。
跟虞青枝此前見過的集市有所同也有多不同,除了售賣常見的生活日用品、米面糧油、蔬菜瓜果、農具器械并漁家所需要的工具外,集市上還擺放著各式各樣的草藥。
她此前看過《古今醫學大全》,幸而集市上的草藥還認識幾種。
姜忱一踏進集市,立馬便有集市上的鄉民圍了上來。
“姜門主好!”
“見過姜門主!”
“姜門主可有什么需要,來我這看看!”
村民們熱情的沖著姜忱行禮,更有甚者直接拉著姜忱往自己攤位上走,生怕姜忱有什么需要的,而自己沒有。
“姜門主,您瞧瞧我這攤子上的草藥,這都是我這些日子上山特意尋得,瞧瞧可有您用得上的。”
“辛苦張大哥了,那您這攤子上的草藥我便全都要了。”
姜忱說罷,便要去拿自己的荷包,面前膚色黝黑的漢子見了,如臨大敵。
他急忙將姜忱的荷包按了回去,“姜門主這是干什么,我哪里能要姜門主的錢,我老娘前幾年染病,山下的庸醫都說沒得救了,如若不是姜門主免費給我老娘看病,我早就沒有娘了。”
那漢子說著便要落淚,攤位周邊的村民見狀都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都在說姜忱的恩情。
虞青枝也難得的在一向溫潤的姜忱臉上,瞧見了別的表情。
姜忱臉色微紅,趕忙謝絕了一眾村民的好意,“大家都別客氣,這都是神醫門上下應該做的,這些東西大家還是留著買點銀錢得好。”
“姜門主這是說的什么話,我娘子的命都是神醫門救的,我的就是姜門主的。”
又一個漢子從人群中擠了出來,“當初我娘子生我家老大難產,如若不是神醫門的人聞言馬不停蹄的趕了去,我只怕要做個鰥夫了。”
姜忱被村民團團圍住,架不住眾人的熱情,只得收了幾樣眾人的東西。
生怕村民不要錢,又不動聲色的把銀錢放到了眾人的攤位上,這才與虞青枝抽身離開。
等到遠離了熙攘的人群,姜忱整了整衣冠,頗為不好意思,“讓虞姑娘見笑了,這集市我實在是不怎么常來,未曾想到大家竟如此熱情。”
他想來關心的只有醫術,平素除了吃飯睡覺,大半時間都用來鉆研,哪里又有閑情雅致出來閑逛游玩,因而也不曾想到山腳下集市上的村民對待他竟然如此熱情,平白在虞青枝跟前鬧了個臉紅。
“有什么好見笑的,我倒是覺得這些村民對待姜少主的態度很能說明,平日里姜少主一定沒少幫助他們,相信姜少主一定是個妙手仁心的好醫生。”
“虞姑娘謬贊了,我也不過是為他們做了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罷了,更何況他們平日誰家有新鮮的蔬菜瓜果,都不忘了先給山上送一份,于我而言又何嘗不是恩情呢?”
面前的人面如冠玉,一身白衣纖塵不染,本就潔凈好似人世謫仙,談論起人間世事又帶著悲憫眾生的情懷,帶著謙卑和恭謹。
虞青枝覺得,姜忱的周遭都閃著耀眼的光。
而她也被這光短暫吸引住了目光。
二人既下了山,便順著山下的小路一路閑逛。
虞青枝是被面前不同于自己在清水村所見的景象吸引,而姜忱則是難得有這樣閑暇的時間,尤其身旁有虞青枝作陪的機會,只怕僅此一次。
因而姜忱的腳步也慢了下來,配合著虞青枝的步伐,順著面前蔓延開的花海,迎面吹來的是帶有花香的微風。
眼下已然是中夏,微微熱的天氣,他們一路走來身上出了層薄汗。
放眼望去,入目的山丘上全是紅色的小花。
虞青枝叫不上名字,只覺得這紅色的花好看的很,她低下頭去聞,淡淡的芳香入鼻,令人心曠神怡。
“這花名叫五色海棠,又名錦帶花,能耐高寒,所以才會開在蓬萊山上。”
姜忱看著虞青枝,眼中是掩飾不住的暖意,“蓬萊山這樣的高度,一般的花是開不到這樣的,也唯有五色海棠這樣的花,轟轟烈烈、如火似陽,才能盛放在這樣寒冷的環境里。”
“姜少主喜歡這花?”
“喜歡,旁的花再好,終究開不到蓬萊山上。”
虞青枝本以為像姜忱這樣的性子,會更喜歡梅花、蘭花這樣的花,畢竟在大家的認知里,梅蘭竹菊乃是花中四君子,更是志趣高雅的象征,倒是沒想到姜忱會喜歡開的燦爛、開的荼蘼的五色海棠。
這五色海棠一旦開花,便是一團團、一簇簇,熱熱鬧鬧的景象,加之花瓣嬌媚,一旦開花便是一片花團錦簇的景象,也因此才有了錦帶花的別名。
春夏之交的微風里,暖洋洋的風帶來清甜的花香氣,舒服得讓人沉迷。
面前的花海紅的粉的交錯,在溫暖的陽光下更顯明亮。
這樣的風景里,虞青枝卻稍顯突兀的開口,“姜少主,眼下我已然將姜妹妹安全送了回來,后日便打算啟程回去了,畢竟我家中還有許多事等著我去料理。”
姜忱面上的笑微有凝滯。
卻也不過是一瞬。
不一會兒他臉上便又恢復了一貫含笑的模樣,答道,“好,虞姑娘送小妹回來,神醫門上下感激不盡,也請虞姑娘多留幾日,神醫門上下會為虞姑娘舉行盛大的歡送儀式。”
他這么說,虞青枝便再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只能低頭應是。
姜忱對自己的心意,虞青枝不是感覺不到,但她身邊已經有了賀連鈞,只能裝作視而不見。
山腳下的風景與山上不同,越往下走瞧見的花草樹木也各不相同,一路上有姜忱作伴,虞青枝聽著他給介紹的人物風情,倒也不覺得無聊。
“虞姑娘,早聽姜兒提及虞姑娘在山下的經歷,姜某深深欽佩。”
一個女子,再這樣的環境里,小時候便被賣做了童養媳,大了更是因為重病被賣了第二次,這樣的經歷卻沒能影響虞青枝分毫,她照樣活的樂觀恣意,姜忱聽姜甜提起虞青枝的經歷,其實除了欽佩外,更多的是心疼。
只是現在的姜忱還不知道,或許還沒那么清楚的知道,當他開始心疼一個人的時候,早就意味著他栽了。
“姜少主說的哪里的話,生在這樣的世道,我也不過是個努力活下去的普通人罷了。”
“這樣的亂世,當今龍椅上那位又是個庸碌無能的,朝堂上奸臣當道、禍亂朝綱,全國各地紛爭四起,面上雖然風波尚且不顯,背地里早已亂成了一鍋粥。”
虞青枝所說的,都是系統告訴她的秘密,眼下全國各地雖然沒有起義的消息傳出,但背地里卻早已是風起云涌。
兩年前盛夏之時,全國各地突降暴雨,致使當年秋收幾近顆粒無收。
又有黑心糧商趁機抬高糧價,伙同朝廷官員一起,低買高賣,哪一年平民百姓餓死的不知多少,到最后賣兒鬻女、易子而食的也不知多少。
從那一年起,全國各地便有有識之人,因受不了地方官府的壓迫揭竿而起。
不過是因為缺少系統的領導,到最后被官府剿滅,歸于塵埃罷了。
“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古往今來,不論是什么樣的世道,唯一受苦的只有老百姓罷了。”
“好一句‘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姜忱看向虞青枝的眼神里只留下了驚艷。
此前他只以為,虞青枝不過是個民女,可能于商賈之道上頗有幾分天賦,可卻沒有想到,她竟然還是個飽讀詩書的才女。
簡簡單單的一句詩,立馬收獲了姜忱的星星眼,他自問自己絕對寫不出來這樣有深意的詩句,這個世界上的其他人也寫不出來,他對虞青枝更加好奇,想不通虞青枝自小若是一直被當做童養媳生活在農村,哪里有機會能看書識字、通曉詩書的。
虞青枝滿臉訕訕,張口結舌的想要解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
該死,好像只能說這首詩是自己做夢夢見的神仙寫的,這一個解釋比較合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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