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魚貫而入，父老鄉親都說著帶頭鬧事的幾人好。
相較之下，同是楊村出來的楊班頭，如今卻黑了心的，連同村父老鄉親的錢也要坑。
更有甚者，私底下還罵起娘來。
楊班頭皺著眉頭，臉色難看，盡管有些人說話說得小聲，但也終能聽到些許。
心里怒則怒矣，可鄉親當面，他到底還是發作不得。
林秀跟在隊伍后邊，走馬觀花般進入城里。進入城后，所見之處，卻是叫他大失所望。
比起后世的高樓大廈，如今的泠水灘城簡直可算破落。
所謂縣城，也不過就是有著一條相對比較熱鬧的街道而已。
然那街道，也不算長，青石板鋪路，算不得平整，坑洼較多。
由城門而入，到終點也不過是五百步上下。
兩側街上房屋雖然也算鱗次櫛比，卻也都是低矮建筑，頂多兩層木房。
也大多是商戶，或墻壁上寫有【當鋪】字樣，也有掛著【鹽鋪】或【米鋪】的店兒。
這城中人口，想來是不多的。按林秀猜測，大抵或是三千上下。
因自己穿著怪異，進城門時也被那守衛多瞅了幾眼。但那些守衛倒也沒有找他問話，多數只是嘲笑幾聲。
這會兒時辰尚早，一些食肆蒸汽淼淼，擺在街邊的蒸籠里大抵是熱著包子，便是隔著蒸籠也仍能讓人聞見其中香味。
此外另有一口鐵鍋橫放，鍋里淌著半鍋子油水，那搓圓了沾著芝麻的糯米圓球兒丟進去后，膨脹變大，炸得金黃，喚作【油炸粑粑】。
比林秀早些進城的人，有一部分已在食肆坐上，叫來一碗湯水面。
青蔥浮上，熱湯濃香，切得大片的肉，也不知是豬肉還是羊肉，足有半個巴掌大小，四五六片列于碗里。這份量比起后世，倒是厚道得多。
沒進城前，林秀也尚不覺饑餓。此時聞著這陣陣香味，腹中咕咕直叫，立馬鬧騰起來。
昨晚他雖吃了些肉干，但后來見著張清源的尸體，又全部吐了出來。也等于是餓了一天，饑感難免。
本能想朝食肆走去，從口袋里摸出錢幣，又忽然苦笑起來。
‘我若是拿這個錢去付賬，應該會被直接打出來吧？’
扭頭瞧著一旁當鋪，心中一動，走到窗口前停下。
隔著窗口，里面就擺著一張長桌，此時也瞧不見人，只一把算盤橫在桌上。
林秀在門窗上輕敲了兩下，里面聽到動靜，這才有個男人大腹便便走了過來。
“當東西？”
他先是盯著林秀看了幾眼，似也覺得他標新立異奇怪得很。
“你看這個能當多少？”林秀將一張后世的一元紙幣遞上去。
“這是什么東西？”
男人拿起紙幣左看右看，那繁體【壹元】倒也還認得出來，只是這東西具體為何，以他眼界實在瞧不出來。
林秀只得胡謅起來：“京城流出來的寶物，意外所得，且開個價吧。”
男人雖不認得這東西是什么，可看紙幣前后圖案卻是精美得很，這東西別說泠水灘城，便是郡城零陵城大抵也是沒有的。說是京城流出來的，約莫是八九不離十了。
“這東西太小，瞧不出有什么價值，五文錢，當不當？”地方當鋪小買賣，男人開這價錢也算公道了。
“太少，起碼五兩。”
“五兩？你怎不去搶？”男子沒好氣吹胡子瞪眼就，直接把錢幣丟了給他。
林秀莞爾一笑，這討價自然要還價，這區區紙幣的價值，他倒也不認為有多值錢。能賣個十幾二十文，已算不錯了。
“五文實在太少，誠心想當。”
男子皺眉看他一眼：“頂多十文，不賣便走開。”
林秀：“十五文，能賣就賣。”
男子猶豫了一下，一把拿過紙幣來，然后從衣袖排出十五個銅錢，推到窗口邊。
沒票據，也不必按手印什么的。
林秀拿了錢，也算滿意，總歸這早餐錢是有了。
到對面食肆買了幾個榨菜包子，那湯面雖好肉也多，但他目前卻對肉類還沒甚胃口。
三文錢一個，三個包子便去了九文。
吃了幾口，口味平淡，這餡料像是舍不得放鹽一般。
‘也對，這個時代，食鹽金貴，這小本買賣，又怎舍得放鹽？’
剛準備沿著主街道走一走，突然食肆里噼里啪啦，有人摔碎了碗筷。
好幾個人吃面吃著吃著就口吐白沫，倒在地上就跟羊癲瘋一樣抽搐起來。
“安伢仔，你怎么了？”
“九寶，你們這是怎么了？”
倒下的人，有六個。有老的，有少的。先前在城門口帶頭吵鬧的那個年輕人也在其列。
他們這一群人進來，有十多個，應該是同村的。
此時慌作一團。
也不知是誰說了句“他們怕是染了瘟疫”，這話一說出來，宛若晴空炸雷。
店老板直接就黑了臉，要趕他們出去，怕得要死。
其余者也紛紛避開，不敢靠近。
林秀瞧著也覺意外，那倒地的老人且不說，方才那帶頭鬧事的年輕人，看著身強體壯，人也年輕，怎這么突然就犯了病？
耳畔忽聽嗡嗡鳴叫，一只蚊子落在他臉上叮了一口，他伸手拍去，應是打中了，卻在攤開手后，沒見到蚊子，反而見到是一些黑色灰燼。
被蚊子叮咬的地方，又癢又疼，難受得緊。
“這才閏二月，就有蚊子了？”
貌似昨晚在破廟里待了一夜，也沒瞧見有蚊子咬人。
也就在這時，他身上的那塊神秘玉牌兒莫名震動了一下，轉眼間，臉上一片清涼，那又癢又疼的感覺說沒就沒了。
“呵？”
林秀摸了兩下，心說這玉牌還有這功效？倒是實用。
有一人從街上匆匆跑來，看著食肆邊倒地的幾個人，他一臉篤定地說道：“果然是瘟疫，你們這些人都已染上瘟疫了，人家黃大師不遠千里而來，為的就是幫我們祛除災禍，可你們倒好，先前在城門口把話說得那么難聽。你們須得知道，這類病癥，在前不久可死了不少人。”
“你胡說，我們蟠龍圩村好好的，離黃木村大老遠，我們村的人怎可能染上瘟疫？”一婦人說道。
那人冷笑：“若不信就算了，這瘟疫發作，來得快死得也快，若不想死，趕緊去買藥，或還能救得了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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