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家兄弟,咱就在這分別吧,你往前邊去就是泠水灘城了,俺直接去渡口搭船,就不進城了。”
官道上出現了一個分叉口,往北便是泠水灘城,往東便是浩大的湘水江。
路上的旅人商客也是有不少人也是要去渡口,在這里分做兩脈。
林秀:“那就后會有期了。”
北方漢子憨笑地撓了撓頭:“以后有空若來金牛嶺,定要記得來找俺,那時說不得要好好招待一番。”
林秀:“若到金牛嶺,我定不與你客氣。”
揮手作別,隨著人流涌動,北方漢子的背影也漸自消失。
長望那浩蕩大江,卻是比起后世要寬大許多,江面上漁船往來也是絡繹不絕。
有烏蓬小船,也有七八丈長的樓船,更有十幾根竹子扎成的竹排。
年老的漁翁坐在竹排上,另一端七八個鸕鶿在撲扇著翅膀,望著水里目不轉睛。
要屬最多的,自是那烏蓬小船了,它往來速度快,載人運貨很是便捷。
越靠近城郭,路上行人也越是密集起來。
每當與人擦肩而過,他們也都會以看待異類的眼光瞅他幾眼。
到底他的“奇裝異服”以及“道德敗壞”的短發,實在太過扎眼。
試問,尋常人等,哪個會像他這般怪模怪樣?
但,這些路人也僅僅是瞅幾眼,私下與同伴低語幾句便罷。
這也跟后世那些固守傳統的老人見到了染發新潮的后生仔是差不多的味道,除了說幾句“這娃子有病,怎這樣打扮”之外,只要跟自家無關,也不太會記掛心上。
當然,在這絕大多數異樣的眼光之中,也有少數的目光是含帶欣賞成分的。
譬如那婦人老太,因為林秀不管怎么奇裝異服、打扮怪異,但那張臉總算是清秀得很,唇紅齒白,放在這個時代也是頗為少見的。
一般人家的兒郎,歲及弱冠,哪個不是黝黑粗糙的?
即便是城中的富貴之家的公子,相比起來,也得遜色幾分。
但路上的婦人到底還是矜持的,偷偷瞥上幾眼便覺羞赧,不再去看。
被各種目光看了一路,林秀也大覺好不自在。服裝上,倒是容易改變,但頭發,想要長到他們那般長度,卻非梁三日之功。
終于接近城門口時,人流扎堆,只在外面徘徊而不進。
道路兩側,有織席販履的,亦有售賣雞鴨的,下到蔬菜、瓜果,上到野味農具,也應有盡有。
看模樣,應是城外山村里的人,拿了這些東西想在這換些錢財。
本覺應是熱鬧場面,卻也忽聽靠近城門處,響起了吵鬧之聲。
泠水灘古城樓,高約六丈,門寬丈許,把守著兵士,以木樁擋著去路。
竟是不讓人過了!
脾氣大的,便在前面與守衛吵鬧。
本份膽小的,便在后面壯其聲威。
按說常態之下,你升斗小民敢與官斗,哪怕是爭吵幾句,也定讓你活不痛快。
但眼下,大抵是民眾人多勢眾,那當差的倒也沒有顯得太過霸道。
且這也是地方小城,無論民眾還是當差的,都是本地人氏,說不得其中還有親戚關系,這樣一來,更是不得強壓了。
“這是怎么回事?”林秀與一旁年歲相近的男子問了聲。
這男子提了兩只兔子,翹首以盼,大概也是很想進城去的。
得林秀相問,他倒也回答起來:“這些當差的也太不要臉,說我們這些想進城的,必須買藥,不買的就不讓進。”
“買藥?”
男子指著城門口偏左的一個棚子下面,有個身穿灰袍八字須的中年者帶著兩個童子:“說那個什么大師賣的藥,可防治疫病。”
林秀:“泠水灘附近有疫病發生?”
男子:“有倒是有,僅僅是個偏遠的村子,似是生了瘟疫,但也沒擴散到這邊來。”
古代發生瘟疫,一旦擴散,后果不可估量。
蔓延一村,則死一村;蔓延一城,則死一城。
既有瘟疫發生,這些當差的謹慎一些,倒也沒錯。
林秀:“雖沒擴散過來,但防還是該防的。”
聽林秀這么說,那男子立刻就顯得不悅了起來。
本以為林秀該是與他們同聲共氣,要顯得義憤填膺才是。卻怎反過來,幫當差的說話了?
男子冷笑一聲:“你若覺得該防,那就去買藥就是,那藥丸五百文一份。”
丟下這話,他已不愿再與之言了。
林秀一聽這價格,也忽然能夠體諒這男子的心情了。
五百文錢,這放在任何一個朝代,于民眾而言,都不算是小錢。若按千文一貫來算,那就是半貫錢。
那些做長短工的,累死累活一個月,也才堪堪拿到一貫工錢。甚至還沒有一貫。
所以五百文錢,于其他的民眾而言,若無穩定工作,兩三個月都未必賺得到。
這區區泠水灘小城,僅僅是進個城門,就要買這么貴的藥。盡管這個名目立得巧,可這吃相確是難看了些。
前方吵鬧聲忽然加劇,有一年輕男子揚起鋤頭就放起狠話來。
“姓楊的,你這么做,可有臉面對楊村的父老鄉親?”
他所指之人,乃是守衛的領班,是個中年人。
身為本地人的他,果然是被同村父老戳脊梁骨了。
一些老者在旁邊更是冷嘲熱諷,說的極是難聽。
那楊班頭饒是臉皮厚,也頗是禁受不住,他擺手喝道:“你們這說的什么話?我有要過你們一文錢?你們也知道本縣境內生了瘟疫,這萬一要是某些人將這瘟疫帶進城里,后果當如何?你們誰能負責?”
那脾氣火爆的年輕人說道:“別扯那些冠冕堂皇的,黃木村鬧瘟疫,他們村子本就沒幾個人,如今差不多都死光了。又哪里會傳染到這里來?今天我就問你姓楊的,你讓不讓過?”
在年輕人身后,數十個父老鄉親也在助陣,你一言我一語。
楊班頭眼看這民怨已生,要壓不下去,只得將難題拋給那位坐在棚子下的灰袍大師,朝大師望了一眼。
而那大師搖著羽扇,見無人肯買他的藥,他也微微冷哼一聲,然后就給楊班頭打了個手勢。
楊班頭會意,這才讓屬下將城門口的木樁搬開:“你們非要進去,那就進吧,但丑話我可說在前頭,讓你們買藥是為你們好,到時候你們若因為沒有買藥而發病了,可別怪我沒提醒過你們。”
“誰要你假好心?”
“閃開吧你。”
脾氣火爆的年輕人一馬當先帶著人就闖入了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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