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古至今,大多男人扛起生活的重擔,都不是為了自己。或為老,或為幼。
一旦男人垮掉,其背后也往往會有個家庭跟著崩塌。
“那兩個書生呢?”
芭蕉林里既沒看見,林秀也沒打算漫山遍野去找他們,萍水相逢還不夠那個交情。
提起書生,北方漢子一臉嫌棄,本欲開口說起之前經過,但他個性敦實,也不慣于背后說人。
且他也不知道那兩個姓張的書生具體下落,也不想知道。
只道:“我原以為讀書的郎君,該是君子,當敬重之。卻沒想到終究是應了一句老話,本家兄弟我勸你一句,以后若是再碰上他們,莫要搭理。”
他既不想說,林秀也不多問,只略為莞爾:“記下了。”
其后略作交談幾句,兩人伴著火堆假寐到天明。
北方漢子因先前經歷,一晚上只略微瞇了瞇眼,到天明時,眼圈頗重,也或因流了不少血,臉色相當憔悴。
與他相比,林秀倒是沉沉睡了兩個時辰,醒來時未見絲毫疲憊。
北方漢子見他如此,也暗贊其心大,在這般地方竟也睡得下去。
略做收拾,北方漢子問他:“本家兄弟,你接下來,要去哪里?”
對于這個問題,林秀想了一晚上也未想出個結果來。
他是鉆入樹洞才來到這個世界,可如今這世界,那棵被他認親的大樹根本不存在,他也無法從樹洞鉆回去,回到原來世界。
在這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上,他能去哪里?
想來想去,不過是得過且過,走一步看一步罷。
“林晃大哥,這是要回去了?”他反問一聲。
北方漢子又摸了一把肚子上的疤痕,昨晚他被張世道推了一把之后,就感覺被一東西給纏住了,那東西只噴出一股惡臭之氣,他便兩眼一花沒了知覺。
林秀是如何將他救回來的,他肚皮上的疤痕又是怎么來的,雖覺疑惑,但這次死里逃生,他也感觸頗多,這種不祥之事便不想過問太多,只覺著以后少往這邊來,避開就是了。
這次能活下來,已是天大僥幸。
當即,他爽朗一笑:“也怪我貪心跑這么遠,如今再不回去,定是要叫家人擔心了。”
林秀:“這里與泠水灘相近?”
泠水灘在后世也叫冷水灘,是個地級市,但如今只算個小縣城,人口不多。
北方漢子:“順著官道往東,過了魁頭嶺,便可瞧見泠水灘城了。本家兄弟要往泠水灘去?”
林秀:“先去看看。”
北方漢子:“若如此,那倒是順路,”他嘆了一口氣,“俺要回郡城,也是要到泠水灘搭船南下,便一起走吧。”
他本想順著原路返回,還可以看看沿途設置的陷阱有無收獲,但此時歸心似箭,除了家人其余都不作念想。
林秀一笑:“那正好。”
二人一同出廟來,踏出廟門,就見到前面足有好幾畝寬的芭蕉林,竟是滿片枯萎,一夜之間芭蕉樹全死了。
北方漢子瞧得驚駭,昨晚來的時候,芭蕉林錯綜復雜,他們是繞著路進來的。可現在那些枯死的芭蕉樹分列兩旁,中間反而空出一大片來直通官道。
“這地方真是邪門。”他忍不住說了句。
隨后叫林秀趕緊離開這里,卻在空地上走了十幾步,突然二人同時看到一棵大芭蕉樹下,坐有一人。
那人背對二人,凝立不動,瞧那模樣,卻不正是那兩個書生之一的張清源么?
“是清源老弟嗎?”
北方漢子喊了一聲,相比張世道,這個張清源總算相識一場。若是看到張世道坐在這,他決計不會搭理半分。
喊話不應,張清源渾若雕塑不動。
北方漢子與林秀對視一眼,二人不約而同走上前去。
等他從后面拍了張清源肩膀一下,那坐著的張清源立刻就朝后方倒了下來。
待到北方漢子和林秀看到了他的面容時,也俱是嚇了一跳,心中大駭。
——且見張清源面色蒼白如紙,眼瞪如鈴,七竅都滲出了血跡已然風干。更可怖的是他的腑臟中空,肚子早就被掏空得一干二凈,只剩下一具軀殼來。
昨晚看到北方漢子肚子裂開,林秀除了七分驚駭,倒也沒有其他什么反應。
可此時看到張清源這般模樣,他忍不住地就胃里翻騰,一股嘔吐之意難忍,扭頭就朝地上吐出苦膽水來。
北方漢子更是接連跌退了四五步,且看張清源腹部裂口幾乎與他一樣,只是不同的是張清源已死,他還活著。
也忍不住又感激地看了林秀一眼,若非被搭救,料想此時的他應也如這張清源一般模樣了。
“將他埋了吧!”
半夜吃下的肉干,混著苦膽水全吐了出來,林秀不忍再看。
北方漢子愣了好一下,才反應慢半拍地點了下頭:“好……好。”
人已成了這樣,死者為大,相識一場,也確不該讓他曝尸荒野。
拿來枯黃的芭蕉葉,將尸體蓋上,也因手里沒工具,二人也只能抬著尸體將他放進一土坑里。
待二人剛想尋些石塊來將尸體掩埋時,才一邁步,林秀就感覺自己的腿腳被一只冰冷的手掌給抓住了。
回頭一看時,那只蒼白的手掌,卻不是那張清源又是誰?
林秀心中大駭,這一驚,非同小可。也虧得是在白日,若是晚上,定要叫人嚇得魂飛魄散不可。
明明連內臟都被掏空了,莫非要詐尸不成?
此時熹微初開,他膽氣尚在,便故作鎮定說道:“清源兄弟,我可未害過你,昨晚未能救你,也是我能力有限,你也莫要怪我。”
昨晚實在是沒看到他,若是早有發現,那定是順手將他一起救了。
也就在他這句話說完之際,那只蒼白而冰冷的手竟也真個就放開了。
同時,還有半個銅錢滑落在了地上。
北方漢子瞧著人高馬大,卻在看到這一幕的時候,直嚇得跌坐在地,退縮不止。
而林秀此時也心中略定,尸體肯放手便好。
只是這半個銅錢,是答謝,還是有事相托?
略作遲疑后,他將這半個銅錢撿了起來,心中默道:“清源兄,我雖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但這半個銅錢我就先且收下了。”
網頁版章節內容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閱讀最新內容
請退出轉碼頁面,請下載好閱小說app 閱讀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