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人道斬天 > 第四百一十七章 許多開路人(一)
  圖門山,最終還是沒有去,留著路闔自己去吧。

  駕駛飛舟一連趕路五天,這才趕到了躊躇臺。

  結果,只有鮑酬那小子。

  沒得一場大戰看了,曹庋便說自己要走了,趁著離躊躇臺渡口不遠,并把那把仙器匕首遞還劉景濁。

  劉景濁當然沒有要,反而取出幾百張符箓遞給曹庋,笑著說道:“日后若是游歷到了中土,可以去青椋山轉一轉。但你小子最好不要仗著你這張臉去招惹我徒弟啊!我會揍人的!”

  獨孤紫池說自個兒的弟子是離洲人氏,他們應該會去往離洲,一趟離洲后,會北上婆娑洲,行走歷練。

  臨別之前,劉景濁取出一枚印章,路上剛剛刻的,還有一些錢財,銀兩居多,泉兒只夠買船票。

  劉景濁笑著拍了拍曹庋肩膀,輕聲道:“下次再見,你肯定是個大人了,到時候希望你起碼也是個丹道宗師了。”

  曹庋接過印章,作揖到底,沉聲道:“劉先生在拒妖島等我!”

  劉景濁擺擺手,“去吧,記得學喝酒。對了,離洲有個好客山莊,鄧老莊主人很不錯,要是順路可以去看看。可以去的地方很多,例如白水洞天、珠官城之類的。”

  頓了頓,劉景濁還是叮囑了一句:“行走江湖,保命緊要。”

  曹庋笑道:“放心,我很惜命。”

  看著少年人離去背影,劉景濁還是沒忍住一聲嘆息。

  他哪兒能不知道,這小子終究還是無法面對故土,要去別處散心,也算是一種逃避了。

  晚些時候傳信方家姐妹,要是碰見了,就照顧著些吧。

  鮑酬跟這位劉山主,交集不深。上次青椋山開山,實在是人太多,他甚至沒跟劉景濁說上一句話。這次終于是能獨處了,其實他有好多話,要問這個家鄉人。

  鮑酬不知道,劉景濁對他,了解很多很多。

  樊江月等了這么些年,忽然回去了神鹿洲,估計是什么要緊事吧。不過也沒事,來日方長,總有一戰之時。

  劉景濁取出一壺酒遞給年輕人,輕聲道:“風泉鎮的黃酒,熟的。”

  鮑酬搖搖頭,輕聲道:“我不喝酒,不愛喝。”

  劉景濁硬是把酒塞進他手里,瞪眼道:“大丈夫不喝酒?那成什么了?”

  鮑酬有些無奈,訕笑道:“師傅說你是個酒膩子,還真是,這有什么好喝的,喝了頭暈眼花的,不夠摔的。”

  劉景濁哈哈一笑,出門在外,有個人說家鄉方言可真不錯。

  鮑酬輕聲道:“劉山主,咱們吃什么?除了漿水面,什么都行。”

  劉景濁想了想,“那就搞兩碗臊子面吧。”

  鮑酬點點頭,“素的?”

  劉景濁一笑,心說這小子還真細心。

  “都行,在山上不吃肉,是因為白小豆不吃肉。在外面,偶爾無所謂。”

  兩個扶舟縣人就這么支起大鍋,揉面,炒臊子。

  他們都不曉得,現如今已經沒有扶舟縣這個名字了,只有琉璃直隸州琉璃縣。

  劉景濁一邊揉面,順嘴問道:“后悔嗎?”

  年輕人一頓,苦笑道:“后悔,但沒有后悔藥買。”

  最戳人心窩子的,并不是鄰里之間背后的閑言碎語。畢竟聽了那么多年了,習慣了。

  劉景濁沉默了片刻,輕聲道:“也別把事兒都攬在自己身上,他們也是覺得你長大了些,可以放手了嘛!”

  最戳人心窩子的,其實是鮑酬指著他娘跟他爺爺,說的那句,你們真不要臉。

  畢竟是含辛茹苦養大的孩子。

  鮑酬輕聲道:“那時候天天吃漿水面,吃的我都要吐了,現在卻想吃又不敢吃。”

  劉景濁嘆息道:“人嘛!總得經歷些事情。上次返鄉,還有什么閑言碎語嗎?”

  鮑酬輕聲道:“當面自然沒有,背后一定少不了。他們又沒交什么人,院子里雜草叢生,還有隔壁鄰居家里丟的破爛兒,墻角有不曉得被誰家孩子還是醉漢拉的屎,屋子里邊兒,幾張破桌子被砸的稀碎。”

  頓了頓,鮑酬輕聲道:“我們鮑家,在風泉鎮沒落什么好,要不是有兩座墳在,我都不樂的回去。”

  故鄉容不下我,我又何必思念故鄉?

  很快,兩碗面已經出鍋,兩人各自端著一碗面,蹲在臺階上。

  扶舟縣那邊,家家戶戶門口都有個臺子,有石頭的,有土胚的,方言就叫攔野臺,其實攔應該是欄字才對。大家吃飯時,不喜歡上桌,喜歡蹲在門前臺子上。

  劉景濁問了句:“所觀想的山河,哪座山哪條河?”

  鮑酬一愣,苦笑道:“天井山,青泥河。”

  劉景濁便不再說什么了。

  鮑酬放下碗筷,輕聲問道:“我師傅說青椋山覆滅之后,再開山,是個很了不起的事情。我跟她想的不一樣,我想的是,你是怎么去面對那座山的?”

  劉景濁笑了笑,“我也就是想讓它變得更好。”

  頓了頓,劉景濁繼續說道:“他們瞧不上咱們,咱們不應該更努力修行,將來回去打他們的臉嗎?不爭饅頭爭口氣,下次返回風泉鎮時,你的同齡人都成了老頭兒,你卻年紀輕輕的,可想而知,那時候瞧不起你的人,心里會多難受?”

  鮑酬哈哈一笑,輕聲道:“有道理哈!”

  鮑酬幾口吃完面,輕聲道:“聽說你十二歲從軍,很快就成了將軍。年紀輕輕又攏起那么大的家業,我真的很佩服你。”

  劉景濁灌了一口酒,輕聲道:“讓人佩服,是需要代價的。來吧,我看看你拳法如何,有無得樊江月真傳。”

  結果等到劉景濁走的時候,鮑酬一身血水,四仰八叉躺在地上,動彈不得。

  “不是說話了以開山河對我開山河嗎?”

  劉景濁笑道:“這就是我的開山河啊!”

  沿著稚子江往下,劉景濁未曾搭乘渡船,時而御劍時而駕駛飛舟,在七月中旬,趕到了璃月王朝邊境。

  一座瘦篙洲,半座璃月王朝。排名前十的大王朝,幾乎都是這樣,一國占半洲。

  樊江月幾座相熟山頭兒,都在璃月王朝境內。

  開路之人,需要依次拜山,瘦篙洲航道能不能打通,就看他劉景濁本事如何了。

  劉景濁哪兒知道,遠在青鸞洲,已經有人在幫他開辟青鸞洲航道了。

  左春樹花了兩年時間,重新登樓,但登樓之后,卻沒著急去往拒妖島,由東往西,把青鸞洲可以停靠大型、巨型渡船的渡口,盡數走了一遍。

  他很干脆,只是說,我左春樹要征用你們渡口的時候,最好別讓我說第二遍。我管你有什么背景,要是不聽話,我左春樹率先問劍,我打不過,城主來問劍。

  葬劍城城主,但凡有大仗便會入歸墟,千年來皆如此。合道巔峰,劍修。

  青鸞洲左春樹,一樣百歲登樓,還是劍修。

  已經有人在傳了,葬劍城左春樹,會是第四位一人壓半座天下的天驕,能與其爭鋒的,唯獨神鹿洲龍丘棠溪了。

  年輕一代里,不論那勞什子排名怎么算,這二人,總是站在最前端的。

  兩人相差七十歲,左春樹百歲,龍丘棠溪才湊湊活活三十歲,已經是真境了。若是龍丘棠溪五十歲前破境登樓,那……真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了。

  一趟青鸞洲東部,走完最后一個渡口,左春樹背著木劍,與一位女子同行,折返回葬劍城,稍作休整便會直奔拒妖島。

  女子也是劍修,僅僅排名左春樹之下,煉虛境界。只因為她大左春樹十歲,過了百歲,故而九洲榜單無她。

  女子遞去絲帕,示意左春樹擦擦嘴上油漬。

  “干這得罪人的事兒作甚?那劉景濁名聲奇臭,你不怕把自個兒也弄臭了?”

  左春樹一笑,輕聲道:“師姐,你這話聽著不對。前些日子過葬劍城的那幫人記得嗎?哪個不是天之驕子,全是一趟劉景濁開山大典之后去往歸墟的。按李湖生所說,他劉景濁準備干一件大事兒,我豈能不幫忙?不說別的,就只說他在婆娑洲立碑,我便看得上他,日后定然要打上一場才行!”

  左春樹其實沒有傳說中那般長相清秀,反而是個頭兒極高,身形健碩,連背后木劍都是雙手劍樣式,但他是單手使的。

  秋暮云輕聲道:“他立碑,是以劉見秋的名字立的,不會十多年前那個劉見秋,是他吧?”

  左春樹指了指背后木劍,淡然道:“何必管這個?我們用劍的,干自己想干的事兒不就行了?他劉景濁有開路之心,我左春樹有開路之劍!”

  女子翻了個白眼。

  什么劍啊?路邊兒隨手砍了一截兒木頭削成的劍,就是佩劍了?

  等到劉景濁落地青鸞洲,他會發現省了好多事情,只需要到拒妖島,與那七姓天驕挨個兒打過一場,再接管坊市,一切便可以開始了。

  左春樹輕聲道:“天底下又不止他劉景濁一個愿意為人世間做些什么的煉氣士,我左春樹也用劍,他開路,我也開路。”

  頓了頓,他繼續說道:“路過葬劍城的那幾人,哪個不算是開路之人?死在戰場上,掛在桃李林中的,又有哪個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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