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人道斬天 > 第一百九十四章 惡名遠揚
  下山路上,劉景濁滿臉笑意,姜柚則是白眼不止。

  不過,方才那幾道劍光,可是真夠花里胡哨的了。

  此時此刻,山巔那處別苑,一對夫妻蓬頭垢面,滿臉血水,好不凄慘。唯一一個沒事人一般的,就只有錢谷司庫劉貝了。

  方才幾道劍光沖天而起,好在是現在是白天,否則光是那幾束劍光,就要使得滿城人盡數抬頭了。

  白松夫人與周遼人各自領了一劍,所以,現如今他們對劉景濁,只有佩服了。

  劉貝咬牙切齒道:“好一個劉景濁,光天化日之下,強闖我松鳴山,殺掛壁樓神游,真當我們好欺負是嗎?”

  白松夫人翻了個白眼,一揮手將臉上血水擦干,輕聲道:“我這就傳訊掛壁樓,這等兇犯,定要讓他為今日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人在做,可不光是天在看,所以,做戲還得做全套。

  年輕人提著酒葫蘆下山,大搖大擺,不緊不慢。

  姜柚嘟著嘴,詢問道:“方才那劍術,啥時候教我?”

  幾道劍光自人間起,直達天幕,好似要與天問劍一般,狂傲至極。

  見劉景濁沒說話,姜柚只好又開口問道:“我家先祖也是劍修?很厲害的劍修嗎?”

  劉景濁這才點點頭,鄭重開口:“你家先祖,曾經與一眾修士打上過天廷,我很佩服。”

  姜柚哦了一聲,有些低落,“那你是因為他才收我做徒弟的吧?”

  劉景濁一笑,實話實說道:“可以這么說,但如果你是個聽話的,我可能也就不會收徒了。因為我始終覺得,當先生也好當師傅也罷,遠不是只教拳教劍,更要教做人。我看過一本書,書上說,人之初生,善惡不明,教化二字,并不是教人識善惡,而是辨是非。”

  姜柚撇撇嘴,心說就知道你一直覺得我是個不學好的。

  事實上,她想錯了。就連偷東西成癮的陸青兒,劉景濁也不覺得她就是不學好。

  “那咱們接下來去哪兒?”

  “清松國都還沒有走完,急什么。”

  此后姜柚一如既往,早上花一個時辰練拳,然后在行走路上,不斷去想法子溫養一口劍氣。

  其實她有些苦惱,因為按劉景濁說的境界去看,她早就可以武道開山河了,可到現在,她看得到那扇“門”,但就是沒路走。

  可姜柚哪兒知道,她有個好師傅,偷偷摸摸給她使了絆子,幾乎是將她的開山河之路攔的水泄不通。

  某人老早就在想了,她要是能在這般圍堵之下,猶能武道開山河,那煉氣功法就不能再等了。

  清松國內,松鳴山一家獨大,再無旁的修士山頭兒,連五岳山神都要低松鳴山一頭兒。

  從松鳴山去清松國京城,三千里而已。期間曾路過一處小鎮,姜柚就蹲在一處餛飩攤兒不肯走,見劉景濁壓根兒沒有掏錢打算,那死丫頭干脆抱著白小喵蹲在了餛飩攤兒。

  她本來想給劉景濁丟人現眼,沒成想那個當師傅的居然苦笑了一番,也不知從哪兒找了個破破爛爛的錢袋子,整個倒干凈,也才三枚銅板。于是他一臉尷尬,要了一碗餛飩,說了句,你吃吧,我不餓。姜柚哪兒知道劉景濁在想什么,自個兒吃了起來,順便還給白小喵喂了幾個。

  哪承想,那家伙在袖子里取出一塊兒石頭似的饅頭,費勁掰開,就這么啃了起來。還說道:“柚兒啊!師傅是真沒錢了,你看,為了給你撐場面,咱們錢全買了衣服了,我這玉佩、發簪,全是假的。不過你放心,接下來我好好掙錢,肯定會養好你的。”

  少女瞪大了眼珠子,心說你這是干什么?

  結果就瞧見周遭食客、路人,皆是投來異樣眼光,她分明聽到,有人說這丫頭,真不懂事,好面子也要先能把肚子填飽啊!

  姜柚整個人簡直是麻了,碰到這么個師傅,人生之大不幸。

  走出小鎮之后,劉景濁就笑著說:“這一課,生動鮮活吧?”

  姜柚板著臉,“你這叫栽贓陷害。”

  劉景濁只是一笑,已經拿出來了一份邸報。

  “記住了,有時候別人說你什么,你不能不在乎,但也不能太在乎,就像這個。”

  姜柚板著臉,翻開邸報一看,立馬兒瞇起了一雙桃花眼。

  “這么不要臉的話都說得出?”

  那份新鮮出爐的邸報,由掛壁樓刊發的。上面寫著,景煬椋王南下離洲,擄走朱雀王朝尚書嫡孫女,之后又南下清松國松鳴山,光天化日行兇,斬殺掛壁樓修士,重傷松鳴山山主與掌律,就為奪走一本拳譜。

  姜柚皺著眉頭,沉聲道:“你就不生氣?”

  劉景濁便笑著拿出一沓珍藏邸報,輕聲道:“我要是都計較,早就氣死了。”

  姜柚瞪大了眼珠子,心說這都是什么啊?照這邸報的說法兒,那自家師傅就是奸_淫擄掠,無惡不作的偽君子了呀!

  雖說才跟師傅認識幾個月而已,可姜柚知道,自己的師傅絕不會是這樣的人。別的不說,就只說這邸報上面寫的,喜歡少女……她姜柚向來覺得自個兒很漂亮,特別漂亮的。

  少女瞪大了眼珠子:“這你都不氣?瞎扯到什么樣子了,私生子都出來了!”

  劉景濁無奈道:“誰說不氣?不計較歸不計較,可氣還是氣的呀!但能怎么辦?瞧瞧,大月王朝、西花王朝、湫栳山、蓌山,現在再加上朱雀王朝。光是一流山頭兒就有倆,十大王朝好幾個呢。我還能一家家找上門算賬去?”

  姜柚沉聲道:“那就任人說?”

  劉景濁笑道:“當然不是,所以要教你另外一個道理。所謂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前提是現在打不過。要是打得過,咱們不留隔夜仇。”

  言下之意就是,沒法子,我劉景濁現在打不過。

  當然不是全都打不過,但那些個毛毛雨般的山頭兒,總不能一家家去打吧?

  秋后算賬,也得有空不是?

  姜柚又說道:“那你的行蹤,不是都被人知道了?”

  劉景濁輕聲道:“早晚的事兒,光我這一路聽得到,至少就有十余位離洲年輕天驕,憋著要教我做人了。我劉景濁,如今就是過街老鼠,不光人人喊打,且惡名遠揚了。”

  反正閑來無事,劉景濁便將這事兒的起因大致說了一遍。

  于是姜柚猛然轉過頭,沒好氣道:“我這是碰上了個傻師傅嗎?你管她高車國女皇干什么啊?”

  劉景濁只是一笑,說道:“你師傅其實挺心軟的,一座高車國的動蕩,與一個劉景濁名聲,其實壓根兒都不用想。”

  說到這里,劉景濁猛然想起來,小時候偷偷摸摸去潼谷關,跑去偷看劉小北洗澡,結果被人發現,抓著脖領子就要拽去長安。后來年紀大了些,某個長大了的孩子回想起此事就覺得臊得慌,于是時常躲在屋子里,脫了上衣拿木尺抽打后背。

  后來返回長安,封禪五岳四瀆之后,干娘去世了,在劉景濁臨南下之前,劉小北問,為什么要自殘?

  劉景濁只是苦笑著說:“不打自己,難道朝著別人出氣嗎?我劉景濁唯一可以肆意揮霍的,只有我自己。”

  可后來他又覺得,甚至連自己,自己都做不了主。

  “師傅,又想什么呢?”

  劉景濁搖搖頭,輕聲道:“想些往事。”

  兜兜轉轉,又到了湯江,天下湯江末彎,其實是一片大湖,相當于將前半段湯江水截留在此大湖,后半段水勢便要平緩許多。

  湯江至此,便是一路直往南,再無大彎。

  這處湖泊,也是清松國第一大湖,離洲第三大湖,叫作刌水湖。

  這個刌字,是做分割之意。

  姜柚撇撇嘴,嘟囔道:“盡是些生僻字,我都以為是個假字呢!”

  劉景濁啞然失笑,輕聲道:“上次翻看辭典,沒瞧見這個字?”

  姜柚干脆不理他,走去渡口那邊兒等船過湖,也是過江。

  專記人糗事,哪兒有這樣的師傅嘛!

  很快便有一艘小舟劃破濃霧,停靠渡口。

  劉景濁付了三十枚銅錢,就與姜柚等在了岸邊。

  等了小半個時辰,劉景濁無奈道:“老伯,人怕是等不到了?還不走?”

  正此時,有個書生氣喘吁吁跑來,老遠就招手不止。

  “船家,等等,我也過河。”

  老舟子瞥了劉景濁一眼,“險些害我少掙十五大錢!”

  劉景濁有些無奈,自個兒沒放開神識查探,所以真沒瞧見。

  好在是等那書生上船之后,老舟子便也不等了,劃著小舟駛離了渡口。

  已然日暮,但湖上霧氣濃,瞧不見日落美景。

  舟子唱起了湯江號子,劉景濁微微一笑,轉過頭,詢問道:“你不是也會嗎?”

  姜柚板著臉,心說你讓我在這兒唱嗎?

  真想開口,少女忽然轉頭,詫異道:“咋個這么些船?”

  老舟子也是一愣,“不對啊,這湖上小舟,就三十人跑,我都認識,這些個我也認不得?”

  劉景濁緩緩起身,皺眉問道:“老伯,這湖上,有個島嶼嗎?”

  老舟子輕聲道:“島嶼很多,但這兒可沒有?”

  說話間,船上那書生猛地瞬身飛起,以極快速度往那處島嶼飛遁。

  老舟子都嚇傻了,這……咋還會飛啊?

  與此同時,方才那幾艘船也忽的懸空而起,迅速靠往島嶼。

  劉景濁天人交戰一番后,冷不丁開口道:“坐穩了。”

  話音剛落,姜柚背后獨木舟瞬間出竅,變作一柄三丈余長的巨劍鉆入水中,托起小舟,迅速過湖。

  那處云霧繚繞的島嶼,有個紅衣青年目瞪口呆,不敢置信道:“他……是個傻子嗎?這明擺著的機緣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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