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人道斬天 > 第八十九章 十萬大山(六)
  劉景濁與身形高大的中年人一同登山,山并不如何高,不多一會兒就到了。

  山巔之上,略有一處凹陷,里邊兒擺放石桌石椅,桌上有茶壺茶碗。

  劉景濁剛剛長舒一口氣,心說喝茶就行,那會兒瞧見那番架勢,還以為要打架呢。

  結果袁公微微揮手,石桌茶盤忽然就變成了茶盤。

  袁公率先落座,開口道:“來一局?”

  劉景濁面色古怪,落座之后,伸手揀出五枚黑子,訕笑道:“行不行?”

  不會下圍棋的煉氣士,極少數。巧了,劉景濁就在那極少數之中。

  袁公點點頭,“都可以,你先落子。”

  劉景濁落子極快,所以一局很快結束。

  連輸三局,袁公覺得有些無趣,便輕聲問道:“真就一點兒不會?五子棋都能下成這樣?也是沒誰了。”

  結果連輸了五局,袁公詢問道:“十局七勝?”

  某人的確臉上掛不住了,無奈道:“不然咱們下象棋?馬走日字象走田,這個我還是知道的。”

  袁公有些詫異,不解道:“你作為一個劍修,不會下棋,說明術算也是差的一塌糊涂,那你是怎么計算飛劍軌跡的?即便是兩把劍三把劍,速度一快,你不要去計算兩把劍何時到什么地方,會不會撞在一起?”

  劉景濁神色可比袁公詫異多了,他一臉驚訝,“還要算的嗎?”

  一揮手,飛劍長風與捉月臺同時掠出,兩把劍疾速飛轉,很快就有了數以百計的劍影,速度更快時,兩把劍已然構做出一片風月交加的劍幕。

  年輕人轉過頭,攤開手,“這有什么好算的?”

  袁公面色無常,心中卻是驚訝萬分。

  此時此刻,他對于劉景濁的輕視才淡了幾分。

  這種不依靠強大的算法為依仗的出劍,他見識過,但不多。他見過的劍修里,仙子做得到,不是劍修的那個傲氣小子做得到,還有個比自己年齡大得多的老家伙做得到。

  光憑這份天賦,劉景濁就有了爭奪那柄劍的資格了。

  只不過,還是境界太低了。

  袁公也瞧得出,這小子曾經是個登樓之上,可故事總是故去之事,前程如何,是要看當下的。

  劉景濁收回兩柄飛劍,微笑道:“前輩怎么想的,我曉得,無非覺得我配不上那柄劍嘛!說實話,我的本意,并不是為自己取劍。”

  袁公冷笑道:“你是不是想說,人家都認主了,你又有什么辦法?”

  劉景濁搖搖頭,輕聲道:“可能跟我身世有關,遠古三司,守門人一脈,為人間守門萬萬年,不配拿的起那柄劍嗎?”

  袁公淡然道:“那也是前人余蔭,你有臉?”

  劉景濁摘下酒葫蘆灌了一口酒,“要是兩月之前,沒臉說,現在,有臉說。”

  袁公冷笑道:“那就是不要臉了。”

  結果中年人又一揮手,棋盤成了茶盤。

  沒等他煮水泡茶,劉景濁卻從乾坤玉中取出炭盆跟兩個黝黑單耳陶罐兒。

  并指彈去一縷真火,又將陶罐兒靠在火旁,不一會兒水就開了,劉景濁抓了桌上兩把茶葉分別放進陶罐兒,然后開口道:“我老家的喝法兒,上了年紀的,每天早晨不煨上兩罐,一天沒力氣。”

  后山一處小溪旁,胡瀟瀟見到了兩位境界嚇人的前輩,還有一個不知深淺的少女,可那兩位前輩,好像很尊敬那少女一般。

  阿達自從來了這座山,不知怎么回事,居然盤腿打坐,已經靜坐兩月,到現在還沒有醒來的跡象。

  過了好一會兒,少女忽然雙臂環胸,氣呼呼說道:“死猴子,你要敢傷我主人,我把你腦袋擰下來,做猴腦吃!”

  曹風與顧衣玨面面相覷,堅決不搭話。

  因為誰也惹不起啊!

  顧衣玨只好轉過頭,笑著問道:“胡姑娘,我們山主是景煬王朝的二皇子?”

  他進歸墟之前,已經有了景煬了,不過版圖大小,與現在天差地別。

  胡瀟瀟已經知道了劉景濁忽悠了兩位前輩,除了羨慕嫉妒之外,還能咋?

  女子點點頭,輕聲道:“山上山下的小道消息都說,只要他愿意當皇帝,景煬那把龍椅非他莫屬。”

  瞧見顧衣玨點頭,一直很和善,胡瀟瀟便又問道:“前輩是濟水顧氏一族人?”

  顧衣玨搖頭似撥浪鼓,“什么濟水顧氏,聽也沒聽過。”

  胡瀟瀟還要說話,卻聽見有人傳音過來:“胡丫頭,打聽人不想說的事兒作甚?不然你也加入我們青椋山?到時候他顧衣玨敢不說,我打到他竹筒倒豆子。”

  胡瀟瀟搖搖頭,訕笑不止。

  她只是想起來小時候發生在雷州渡口的一樁公案,好奇心使然而已。

  又過了一個時辰,天色漸漸暗了下來。一道雷霆劍光疾速墜地,劉景濁面色煞白。

  曹風皺眉道:“怎么回事?”

  顧衣玨剛要開口,卻瞧見那位前輩氣勢洶洶要去往山前。

  劉景濁走過去拉住少女,擠出個笑臉,微笑道:“別找事兒,受這一劍,好處大于壞處的。”

  少女倔犟轉頭,拉著臉。

  劉景濁笑盈盈抬手扣在少女額頭,微笑道:“聽話,我不是主人嗎?你可能年齡比我大的多,可這副長相,我很難不拿你當做小丫頭的。”

  頭扎沖天鬏的少女努著嘴,因為她忽然在這個算是頭一次見面的主人身上,找到了老主人的感覺。

  其實天廷之中,最早有人性的神靈,就是這位在兩界山并未受阻,與那持刀的白衣青年喝了一頓酒便到了十萬大山的劍神。

  劉景濁輕聲道:“對不住啊,當主人的境界太低,給劍靈丟臉了。”

  少女揉了揉眼睛,埋頭說道:“哪有。”

  松開少女,劉景濁灌了一口酒,苦笑道:“顧峰主,我這傷勢,幾月之內怕是無法出劍了。”

  顧衣玨笑道:“山主這是哪里話?打架這事兒,我在行啊!”

  劉景濁點點頭,又看向曹風:“我之前就想過,搬一座山在青椋山背后腹地,起名攔野臺,嘯山若是不嫌棄,等你出離十萬大山,那座攔野臺便作為你修行之處?”

  曹風笑了笑,抱拳道:“那感情好。”

  年輕人又邁步往前走了幾步,看著不遠處盤膝而作的巨大身影,以心聲說道:“別回話,聽我說就行了。阿達,你有機緣在此,不能著急走。等你破境金丹,隨時去青椋山,護山供奉的位置給你留著。說實話,我真想不起來你了,可朋友,一直是朋友。”

  等到阿達躋身金丹,身形便可以縮小到與常人無異,相當于妖族的化形了。

  可無論如何,光憑他肉身,是相當于一個登樓境界,獨自走出十萬大山,沒有什么問題。

  轉過頭,劉景濁微笑道:“胡姑娘,袁公前輩會親自送你返回百越,你們一族的圣物,他也會奉還。”

  說著便遞出了兩封信。

  “一封信給太子趙坎,讓他安排百越與景煬結盟事宜。一封拿給秋官劉小北,讓她走一趟百越。”

  第一封信,沒說怎么做,只有一個劉景濁親手寫的景煬二字。

  第二封信上寫著,與太子殿下商榷具體事宜。

  三個向往江湖的孩子,唯獨最小的最早成婚,瞧著最為安逸,可劉景濁跟余恬都知道,老三肩上膽子最重。

  自己的弟弟,自己不幫著往手里攬權與籠絡人心,讓誰幫?

  春夏秋冬四脈,除了白龍衛之外,都已經在著手培養接替之人。

  劉景濁要讓景煬王朝最重要的勢力,只忠于皇帝。甚至日后自己的王爵被削之后,劉小北手下十人,只為克制青椋山劉景濁而存在。

  心中所想,劍靈都感覺得到。

  少女走過來挽起劉景濁胳膊,輕聲道:“主人,何必想的這么遠。”

  劉景濁無奈道:“別這么挽胳膊行不行?你是要你家主人又被人提著劍追著砍?”

  少女開懷大笑,她當然知道主人所說的人是誰了。

  “走,主人,咱們取東西去。”

  劉景濁搖搖頭,輕聲道:“不急,日后重返十萬大山再取。你也別勸我,這次我是決計不會去的。”

  那道劍神所留傳承,劉景濁并未想好拿還是不拿。

  他是怕,一旦他接受了劍神傳承,體內同時還有雷神真意,萬一要是變得不像個人了,怎么辦?

  少女嘟囔道:“那好吧。”

  頓了頓,她以只有兩人聽得懂的聲音說道:“主人,等你踏入神游境界,一定要去一趟迷離灘紅樹城,在那間茶鋪分出一枚心神。茶鋪那人,也是一尊遠古真神,只不過他從未踏足天廷。”

  好像劉景濁所有的經歷,她都看得到。

  看出劉景濁面色有些古怪,少女趕忙說道:“以后不偷看了。”

  很快便夜幕降臨,顧衣玨與劉景濁直往西邊兒,胡瀟瀟在山下等著袁公。

  山巔之上,兩劍客一劍靈憑欄而立,看著那個年輕人離去身影。

  袁公忽然說道:“你們就沒看到他心湖之中兩處被封印的地方?”

  曹風點頭道:“瞧見了,可境界太低,沒辦法幫山主解開。”

  兩人同時看向少女,劍靈咧嘴一笑,輕聲道:“我當然解的開,也知道被封印的是什么,只不過,主人的路,我怎么能替他走呢?”

  袁公一抬手,燙嘴又極苦的茶水被捧在手中。

  “前輩是何時認主的?”

  定然不是劉景濁進十萬大山以后。

  少女笑嘻嘻說道:“從前?以后?”

  話音剛落,一只手便照著袁公腦袋拍去。

  這位威風凜凜的白猿前輩被一巴掌拍去山腳。

  少女冷冷開口:“你要是早生萬年或是等我主人百年,還有你呈能的份兒?”

  曹風站立一旁,頭皮發麻。

  ……

  拂曉,一駕驢車緩緩落下棲客山下。

  自從棲客山少了個掃雪先生,登山又復玉階。

  門房窗戶被推開,一個老頭兒笑呵呵打招呼:“丫頭,恭喜破境啊!”

  龍丘棠溪沒忍住笑意,取出來一壺酒遞過去,輕聲道:“多謝楊爺爺。”

  謝的是什么,恐怕也就只有兩人知道了。

  隨后,龍丘棠溪拿起那家伙用過的掃把,開始掃雪上山。

  不知不覺,那位掃雪先生離去已經一年多了。

  等龍丘棠溪走遠,楊老漢冷笑著說道:“姬老怪,得有千年不見了,還活著呢?”

  驢車上,有個老人翹著二郎腿,咋舌道:“你這老家伙,怎么淪落到給書院看門兒了?”

  楊老漢嘁了一聲,罵人就揭短。

  “那肯定是比不上你啊!親兒子處處給親外孫設伏,連親外甥媳婦兒都有臉伏擊。你有個好兒子,當然不用看大門。”

  那位姬氏老族長嘆息道:“行了,曉得了,回去我把姬聞鯨的腿打折還不行嗎?”

  兩人是同齡人,也是老友。

  姬老族長翻身下驢,對著楊老漢重重抱拳。

  “不管怎么說,你老家伙替我護了外孫,以后到青鸞洲,酒水管夠。”

  楊老漢笑了笑,走出門一拳頭砸落姬老族長抱拳雙手,“能活到那天再說吧。”

  直到略有日光灑落初雪城,棲客山便金燦燦的。

  城中居住的高門子弟陸續登上,剛開始還以為是那位掃雪先生回來了,于是各自加快步伐。可等走到半山腰,卻沒瞧見掃雪先生,而看到一位背著長劍的絕美女子在掃雪。

  終究還是有人沒忍住問道:“姑娘是?為何在山上掃雪?”

  龍丘棠溪笑著說道:“掃雪兩年的那個人,是我山上道侶,他如今返鄉了,我正好來了,就替他干一天活兒。”

  龍丘棠溪直起身子,轉過頭對著一位女學子說道:“在你們讀書人眼里,先生二字不是極重嗎?為何你們愿意喊他一句掃雪先生?”

  女子看了看身旁同窗,有些靦腆,畢竟面前女子實在是生的太美,掃雪先生真是好福氣啊!

  想了想,女學子說道:“可能這個人世間,大家都習慣了自掃門前穴,休管他人瓦上霜。有個愿意為他人掃雪的人,我們都會覺得有些愧疚吧。之所以愧疚,是因為自己沒做到,沒做到,自然要學,我們覺得,先生,不就是學問大嘛!”

  龍丘棠溪聞言一笑,擺手道:“快登山吧。”

  她知道,他在棲客山時,往常這個時候,他早就掃完雪,返回三字塔了。

  又花了三個時辰,龍丘棠溪終于掃雪上山。

  山巔之上,一座略顯破落的塔,便是他自囚兩年之久的三字塔。

  臨近山崖,一株梅樹梅花盛開。

  有個儒衫中年人飄飄然落在此地,龍丘棠溪轉身抱拳,輕聲道:“見過喬先生。”

  喬崢笠笑著擺手,示意不必如此多禮。

  讀書人輕聲說道:“瞧見你們還能走到一起,我打心眼兒里高興。有些事也別著急,等他劉景濁重新躋身登樓,他不哭著來找你就算他劉景濁夠堅強了。”

  龍丘棠溪笑了笑,輕聲道:“肯定會哭的。”

  那家伙有時候瞧著冷峻堅毅,實際上卻是個極其多愁善感的人,可愛哭了。只不過,喝酒之后,多半是假哭,龍丘棠溪只是權當不知道而已。

  那三百年的前一百年,最早二人在東勝神洲開了一間客棧,也賣酒,所以那家伙每天夜里都喝的一身酒氣。

  有一次真喝飄了,居然敢往自己屋子里湊,挨了一頓打才消停了幾分。

  結果第二天,就有個小男孩兒跑來,說劉掌柜喝多了,要夫人去接一下。

  龍丘棠溪板著臉,將劉景濁往家扶。

  結果那家伙死活上不去一處臺階兒,走一半兒便扶著墻狂吐。

  吐完之后,那家伙說了一句話,雖然可能是故意說的,可決計是真話,龍丘棠溪這才消了前一天某人欲行不軌的氣。

  因為那個真心喝醉了的家伙,死死扯住自己胳膊,含糊不清道:“龍丘姑娘,遇見你真好。”

  龍丘棠溪沒去三字塔,而是走去梅樹前,輕聲道:“喬先生,我想帶走她,重新栽到青椋山。否則,我怕等他真正瞧見青椋山那副破敗景象時,會很難受。”

  人世間能真正感同身受的事兒,不多。

  可劉景濁心中難受,龍丘棠溪是真的能感覺到。

  可能劉景濁自己都沒發現,他只要與龍丘棠溪對視一眼,好像就能知道對方在想什么。

  喬崢笠沉默片刻,輕聲說道:“我覺得,還是讓他回過青椋山后,自己親手來移栽最好。你怕他難受,可青椋山覆滅之時,他已經有過一次了,這次更多的是愈合傷口,而不是揭開傷口吧?”

  龍丘棠溪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她也是剛剛想到,若是自己這件事,那從前所受苦難,不就白受了。

  又轉頭看了看三字塔,龍丘棠溪問了個天底下極多人好奇的事兒。

  “喬先生,三字塔,是哪三字?”

  喬崢笠笑道:“眾說紛紜,有人說是仁義禮,有人說是信、恕、智。”

  頓了頓,讀書人輕聲道:“劉景濁在此地兩年,就悟出來一個字。一個誠字。”

  三字塔建成以來,囚禁過的人不下一手之數,唯獨劉景濁是自囚其中。

  龍丘棠溪再次抱拳,輕聲道:“再次謝謝喬先生,兩年中,始終讓他夢到的我。”

  喬崢笠擺擺手,笑道:“做不成月老,搭鵲橋還不成嗎?”

  好像又快到一個仲秋日,分別一年,眨眼而已。

  …………

  有個一身白衣,干練無比的女子走出了扶舟縣,直往西南方向那座青椋山去。

  謝羅山一遭樊江月收獲不小,正好借著給青椋山當“門神”時來磨練拳法。

  爭取稚子江之約,大獲全勝。

  沿著一條同樣換做青泥的小河往西,很快就瞧見了那座漫山青椋木,也就是燈臺樹的山峰。

  也沒有多高,五百余丈而已,遠遠看去,倒是一側的遲暮峰更為風景秀麗。

  不多久,樊江月就走到了青椋山下,一棵傾倒在地,長滿木耳的大樹,攔住了登山路。

  樊江月當即動手砍樹,趕在天黑前就給自己搭建好了一處茅廬。

  至少得有一年多,這間茅廬就是自個兒的棲身之處了。

  結果剛剛喝了一口酒,她便聽見外面有人言語。

  大概探視了一番,是兩個元嬰修士,好像是來自南海的一處勢力的修士。

  一老一少卻是同境界,兩人言語盡數被樊江月聽在耳中。

  “此地是景煬王朝唯一一處頂尖宗門,幾年前不知怎的就被人滅門,一個活口都沒留下。”

  “曾經的頂尖宗門,咱們去這山上翻找,別被遺留下來的陣法之類的弄死。”

  “怕什么?真要有那般后手,還會淪落到被人滅門?聽說啊,當年這處山頭兒,山主是一位合道劍修呢,若是能找到一兩本劍術秘籍,咱倆就發了。”

  原來是兩個想要登山偷東西的宵小,那不正撞槍口上了嗎?

  結果外面便有人驚訝道:“怎么會有間屋子?像是新建的,難不成有人先我們一步?”

  樊江月邁步出門,笑盈盈說道:“想死的就往前走。”

  守山之時,遇到的若全是這般草包,那倒也省事兒了。

  …………

  走出十萬大山,以大雪山為界,西邊兒是中土第二大王朝,大月王朝,也是十大王朝之外的頂尖王朝了。大雪山東邊,就是景煬王朝。

  此地吃什么都是用手抓,婆娑洲似的,劉景濁實在是接受不了。好在今日碰見了一處火鍋鋪子,劉景濁當即要請顧峰主涮一鍋。

  有本事吃火鍋你們也給我用手!

  只不過,新任峰主又怎會讓山主掏錢呢。

  結果出錢之人要了個鴛鴦鍋底,顧衣玨給出的解釋是蜀地吃辣下手太狠,自己受不了。

  這位登樓劍修,壓制境界,如今就只表露出個金丹而已。

  吃到一半兒,顧衣玨傳音道:“山主,你跟我透個底兒,你到底多少仇家?”

  劉景濁指了指頭上黑發,此處無聲勝有聲。

  顧衣玨嘆氣道:“那咱們山頭兒,現如今有幾位登樓之上?”

  劉景濁想了想,咧嘴笑道:“加上曹風,大約有四個,其中一個不穩定,有時候是黃庭境界,有時候是開天門境界。咱們山頭兒現在攏共有七八個人了,三個在司神鹿洲,加上我,再有你跟曹風還有阿達,還有我的大弟子,剛好八個人。”

  顧衣玨先是疑惑,什么叫不穩定,有時候黃庭有時候開天門?

  還有,八個人的山頭兒?

  娘咧!愈發感覺像是上了賊船。

  唉!意思是目前為止,青椋山上,好像就自己倆人?

  結果對坐的山主一臉笑意,輕聲道:“別怕被我嚇著,我可是打算,青椋山最少要有三十人呢!”

  顧衣玨伸手捂住臉,是真嚇到了。

  劉景濁傳音道:“可能這頓能吃白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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