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奕口間漾出腥甜，心被揪著擰著，撕裂般的疼。
他嘴角勉力扯出一個可以稱得上討好的笑，“對不起小瑭，我明白你對我的恨，你恨我吧，你想怎么折磨我都行，殺了我為從前的你報仇。”
“可我做的那些事，從來都不是出自于對江璃的愛，我以為是她在當年的地震中救了我，我握著她的手鏈，我以為我欠著她的恩情，我不知道救我的人是你，我也沒意識到我喜歡你。”
他只是沒意識到她對他的重要，下意識偏袒了自以為重要的人……這類離譜又荒唐的話，聞棠從前不知道聽過多少遍。
她嗤之以鼻，并譏諷道：“抓著手鏈你就愛她了？我陪在你身邊那么多年你意識不到喜歡，江璃一出現你就非她不可了，你愛的到底是手鏈還是人？”
沈奕明白她的意思，他何嘗不覺得荒唐，護了不該護的，傷了不該傷的，他摧毀并愛上了這世上最該被他保護的人。
他從來都沒有非江璃不可，充其量只是個有趣有用解悶的工具。
他太過眼高于頂，將身邊的人視作可以凌駕操控的玩具，卻不知道人心最不可玩弄。
踐踏別人真心會遭報應。
他挪著僵硬的腳步向她靠近，她在厭惡的眼神下，發出哀求。
“小瑭，我知道錯了，我愿意接受你的一切懲罰，怎樣我都接受，只是……給我個機會彌補好嗎？”
“我們重活一世，有著被兩家長輩都認可的身份，這里不再有那樣的天災，這是上天給我們重新來過的機會！我發誓！我一定會好好愛你，我不會再讓你傷心，我能給你幸福的，比俞頌給你的更多！”
聞棠覺得最近一段時間笑話特別多，搖頭，決絕堅定道：“這是上天給我甩開你機會！”
“而你們，你們兩個才該在一起，一個偽善、一個狡詐，般配得不得了！”
沈奕陡然意識到自己沒跟她解釋來這里的原因，大驚失色。
“我來找她不是為了重修舊好，我今天第一次見她，她說的那些話我不認可也沒有回應，我只是想弄清楚她想做什么，我怕她再傷害你！”
聞棠朝江璃望去，經過這么長時間，江璃早已淚流滿面，她咬著唇瓣，一副弱不禁風遭受重大打擊的樣子。
江璃什么時候這么脆弱了？她可是手起刀落在末世大殺四方的女霸王。
聞棠突然覺得事情不簡單，焦躁不已，“你用不著跟我說這些，你愛找誰找誰，和我沒關系！”
心底的不安又在鼓動，她一秒鐘都不想再停留，轉身快步朝門口走去。
逃一樣。
沈奕疾步追過去，擋在門口，心臟被她皺眉的樣子狠狠砥礪著。
他嘶啞道：“怎么會和你沒關系？這很重要！小瑭，不要抗拒我的感情，我不喜歡她，我愛的人只有你！一直以來只有你！”
聞棠忍不住想翻白眼，他還真是不要臉，愛誰沒有，有了愛她就要接受？
怎么他也和另外幾個一樣難纏？
她迎上他的目光，對他的感情毫不在意道：“既然這樣，那就成全我吧，愛不都是無私的么，我不想和你在一起，你給我自由！走開！”
卻是剛說完就墮入了黑暗。
聞棠身子軟軟倒下，當著沈奕的面，他頓時全身血液凝固，幾乎滅頂的恐怖念頭讓他險些再度失聲。
“小瑭！”
他跌跌撞撞將她摟在懷里，脫力重重跪在地上，“你怎么了小瑭！你醒醒，別嚇我！聞棠！”
她身體不好，他至今仍沒找到原因，她前段時間甚至去過醫院，確診了抑郁傾向。
一想到會再度失去她，沈奕世界仿若崩塌。
“你醒醒！我不逼你了，我放你走……”
他拍打著她的臉頰，竟是手足無措，連自己的老本行也忘了，笨拙得像個無知的孩子。
“她沒事，只是稍稍讓她睡一會，你別激動。”
對面傳來一道平靜的女聲。
沈奕抬頭，冷白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電光乍現，“你對她做了什么！”
江璃不緊不慢上前，抬起手，指尖和沈奕類似有微光浮動，但維持時間不長，只有幾秒鐘。
是異能。
“別這么大火氣，我是在幫你。”
“你的哀求和道歉根本沒有用，她恨死你了，即便你當著她的面去死，她也只會拍手叫好，你和她都需要冷靜。”
此刻的江璃哪里還有剛才傷心欲絕的模樣，她略帶嘲諷地看著卑微跪在地上的男人，無關一絲一毫情愛。
*
聞棠被沈奕抱到了江璃的休息室里，他是想立刻帶聞棠離開的，可被江璃攔住，她聲稱有辦法讓聞棠原諒接受他，并直言他今天應邀的目的也不是來警告她這么簡單。
這話戳中了沈奕的心思，他確實有別的目的，包括發現她的存在，也是因著他心底滋生的隱晦想法。
休息室的大門敞著，沈奕坐在能看見床上昏睡之人的位置，除卻目光落到聞棠身上時有短暫柔和，他恢復了一貫的不怒而威、親而難犯的氣場。
“你想要什么。”
江璃正在泡咖啡，站在咖啡機前頭也不回，“別這么著急，她起碼還要再睡兩個小時，她坐了那么久飛機也該累了，在這之前，我們有充足的時間討論這些。”
“進口的咖啡豆，要嘗嘗嗎？”
回答自然是不可能得到，江璃氣定神閑，不多時端著咖啡回來。
她落座在沈奕對面，談判的好位置。
“我們好歹也分開了好一段時間，有多久……二十多年了吧？怎么從剛才到現在一直是我在說，你都沒什么想表達的嗎？再怎么說我們也在一起了那么久。”
沈奕置若罔聞，江璃抬眸，發現他不知什么時候起又在看聞棠，一瞬不瞬，繾綣如春風一般的眼神，她從不曾見過。
多諷刺，她竟然為著這樣一個從沒愛過她的男人手染鮮血，陷害無辜的人。
她忍不住想惡心他，“你實在不是個會動情的人，竟也能這樣拉下臉面求她原諒，還幾經輾轉找到了我這，你究竟是真愛她，還是你接近她根本就是另有目的？”
“是后者吧，你想要聞家？聞家確實家大業大，比起你們沈家分毫不差。”
沈奕終于應聲，“這和你沒關系，記住你的身份，你只需要告訴我你打算怎么做。”
江璃喋喋不休許久只得到了個冷淡的眼神，自討沒趣，勾了勾紅唇，“確實。”
“不過我現在總算明確了一點，你從前果真不愛我。”
“過去在你身邊，我時常覺得很沒有安全感，縱然我們會接吻、擁抱，你扮演著世俗意義上負責任的男朋友，可你的眼神一直是冷的。”
“我有時不禁懷疑和我在一起的男人不是個正常人，不舉、或者情感缺失，不然為什么你總沒有更進一步的打算，是我不夠出色嗎？”
提及過去，江璃如愿看到沈奕眼中掀起嫌惡，她抿了口咖啡，“雖然有些話不中聽，但你必須承認，我對姜瑭的傷害里有你一份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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