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和平年代,蘇乙和一線天這場血腥屠戮堪稱是“令人發指”了。

  但如果對付的是哲彭****的幽靈,那么也許他們就是“除魔人”。

  “有沒有受傷?”蘇乙向一線天揚揚下巴。

  一線天呲牙一笑:“都是鬼子的血。耿爺,這波痛快!”

  跟著蘇乙久了,他也學會了一些“怪詞”。

  蘇乙也忍不住笑了:“真是太他娘地痛快了!不過咱們還得逃出去才行,換衣服,走人!”

  “好!”

  小樓里的槍聲早就驚動了高墻之上、以及各處的哲彭軍人。

  正如蘇乙所料,小樓附近的三個崗亭上,探照燈全部集中過來,將小樓周邊照映得透亮如白晝。

  三挺重機槍也對準了這邊,機槍手已枕戈待命,隨時準備著開槍。

  所有崗哨,都進入了戰備狀態。

  與此同時,外圍防衛的最高長官第一時間抽調出了兩個班的力量,匯同志愿來幫忙的軍官們,一起迅速向小樓推進,前來查探情況。

  蘇乙和一線天還沒出來,樓外已至少有數十把槍口,對準了小樓的大門。

  帶隊的長官面色凝重,看著緊閉的大門,深吸一口氣,大聲喊話:“西義將軍,我是警衛團野澤守衛營的營長野澤真三,剛才聽到槍聲,特意前來查探,失禮了!請問將軍,到底發生什么事情了?”

  他話音落下,小樓的大門依然緊閉,里面靜悄悄渺無聲息,沒有任何回應。

  野澤真三凝神屏息等了片刻,臉色愈發陰晴不定,就要一咬牙,揮手示意手下人去樓里查探,就在這時,大門吱呀一聲開了。

  嘩啦!

  槍口齊齊對準了門口。

  只見兩個身穿哲彭軍官服的人一前一后從里面走了出來。

  在這么多槍口環伺之下,兩人沒有絲毫懼怕和緊張的意思,前者好整以暇地整理整理衣服,后者則不慌不忙轉身關上了大門,然后兩人徑直向野澤真三走來,直到走到其身前才站定。

  為首的軍官上下打量一下野澤真三,微微一點頭,聲音略顯嘶啞地道:“野澤營長,我是參謀部的長谷川圭一,剛才有幾個皇道派的畜生想要暗殺西義將軍,好在他們的意圖被提前發現,陰謀敗露,已經被當場鎮壓了!”

  長谷川圭一,自然就是蘇乙了。

  長谷川圭一這個名字是個假名字,但并非杜撰,而是迪迦奧特曼編劇之一的名字,被蘇乙隨手拿來。

  那么多死人軍官,其中不少隨身帶著自己的軍官證,蘇乙為什么不冒用真名,而是要用一個不存在的假名字?

  因為誰知道野澤真三認得誰?

  萬一蘇乙選中的人正好是野澤真三認識的人,那樂子就大了。

  野澤真三聞聽蘇乙的話,頓時露出無比吃驚的神色:“皇、皇道派?”

  身為哲彭軍人,尤其是陸軍軍人,怎能不知道皇道派的存在?

  這是一群比****者更加激進,更加狂熱的極端分子。他們的組織較為松散,其成員多為下層軍官,與民間激進人士沆瀣一氣,行動非常大膽、不聽指揮,主張建立直接由天皇領導的軍事獨裁政權。

  為達到這個目的,他們不惜搞暗殺、搞政變,甚至發動軍事叛亂,企圖把哲彭引向極端國粹主義的方向。

  與皇道派與之相對的叫“統制派”,這一派主張利用軍部現有地位,聯合官僚、財閥,掌握內閣實權,建立“高度國防國家”,以加速對外侵略,成員包括永田鐵山、東條英機等陸軍軍部高層。

  如果說西義一這樣的極端****者是惡魔、屠夫、毫無人性的話,那么皇道派這群人,就是瘋子、神經病、完全不可理喻的暴戾殺人狂。

  后者就像是毒瘤,即使是西義一這種人,都對他們深惡痛絕,避之如蛇蝎。

  皇道派的存在雖然不算是什么秘密,但也不是什么人都知道的。

  所以野澤真三雖然覺得這位參謀部的長谷川圭一長官十分面生,但聽到“皇道派”三個字,就下意識信了兩分。

  因為這是很合理的解釋。

  再聽到蘇乙一口純正的東京口音,加上長谷川這樣的大姓,他就再信了兩分。

  參謀部人多,這個司令部更是有幾百上千個人,他雖是營長,卻也不可能把所有人都認全,有幾個不認識的人,也是正常的。

  想到這里,野澤真三又對蘇乙增添了一分相信。

  但他還是遲疑著道:“長谷川長官,請恕我失禮,我并未見過你,您……”

  “這不重要!”蘇乙突然皺眉加重語氣打斷他。

  “你現在要做的有三件事,第一,立刻封鎖整個司令部,從現在開始,禁止任何人出入!”

  “嗨!”野澤真三心中一凜,下意識一個立正。

  “第二,包圍這棟小樓,不準放任何人進去,也不準放任何人出來!”蘇乙嚴肅盯著他的眼睛,“你要親自在這里把守,西義將軍正在召開緊急會議,他隨時有可能召喚你進去聽命,你要隨時準備著為西義將軍戰斗,明白嗎?”

  “嗨!野澤明白!長谷川長官!”野澤真三大聲道。

  “第三,立刻派兩個人跟我去電訊處,我要和武藤總司令取得聯系,匯報這里發生的事情!”蘇乙語氣突然轉變得有些沉重,“我懷疑這種事情的發生不是孤例,也許是皇道派蓄謀已久的陰謀,就怕別的師團中……”

  說到這里蘇乙眉目中顯出濃濃的憂慮之色,搖頭嘆了口氣卻沒有說下去。

  但野澤真三卻聽得心砰砰直跳,他“意識”到,自己正在接觸到一次陸軍內部巨大的動蕩之中。這讓他既恐懼,又慌張,臉上也不由露出忐忑的神色來。

  蘇乙突然伸手拍拍這人的肩膀,道:“你放心,野澤營長,這件事情和你無關,而且你的忠誠也經過了西義將軍的考驗,他甚至猜到來的人會是你。”

  “這……是真的嗎?”野澤真三頓時露出受寵若驚的神色。

  蘇乙沒有回答他,而是繼續之前的話題道:“派兩個跑得快的跟我走,我需要他們隨時從電訊處和這邊往來傳遞消息。”

  “嗨!野澤明白!”野澤真三對蘇乙更加恭敬。

  蘇乙提出的三個要求,或者說下達的三個命令都合情合理——封鎖司令部,加強小樓防御,還有和上級聯系。

  野澤真三看不出這三個命令有任何不對,再加上蘇乙本身的演技,他現在對這位參謀部的長谷川長官,已經沒有了絲毫懷疑。

  當下,他再無絲毫猶豫,立刻指派了兩個人,讓他們跟著蘇乙前去電訊處。

  蘇乙表現出心事重重且很焦急的模樣,帶著兩人立刻就走。

  但沒走兩步……

  谷</span>“長谷川長官!”野澤真三突然叫住蘇乙,并一邊掏槍,一邊小跑著向他而來。

  一線天的身子有些緊繃,但蘇乙卻神色如常轉過頭來,對后者露出疑惑的眼神。

  “長谷川長官,我看您并沒有配槍,為了您的安全,請您帶上這個!”野澤真三畢恭畢敬地把自己的配槍雙手捧上,遞給蘇乙。

  蘇乙笑了,道:“野澤營長,你的槍,應該留著用來保護西義將軍。”

  “這……”野澤真三頓時有種拍馬屁拍到馬腿上的尷尬。

  “好好努力吧,野澤!”蘇乙搖搖頭,轉身離去,一線天緊隨其后。

  野澤真三訕訕收起槍,目送蘇乙一行四人消失在黑暗之中。

  然后他轉過頭,看向不遠處的小樓,深吸一口氣,眼中露出幾分炙熱。

  在等級森嚴的哲彭軍隊中,他野澤真三不過只是小小營長,何德何能竟能得到師團長大人的垂青?

  這是他的榮幸,也是他飛黃騰達的機遇!

  野澤真三心里暗暗發誓,自己一定要好好表現,珍惜這次機會。

  另一邊,蘇乙和一線天帶著兩個士兵走到了燈光照射不到的偏僻處,隨著蘇乙一聲咳嗽,兩人迅速出手,一人一個,直接干掉了身后跟著的兩個士兵。

  直到這時,蘇乙才長長吐出一口氣:“還好,無驚無險。”

  別覺得剛才的氛圍很和諧,但凡蘇乙露出半點破綻,現在只怕已是另外的結局。

  這是真正在萬里高空的鋼絲上跳舞。

  “耿爺,能穿著這身衣服,從大門直接混出去嗎?”眼看蘇乙扭頭就走,一線天急忙跟上,邊走邊問道,“我看這身皮挺管用的,要不要試試?”

  “好主意啊。”蘇乙道,“最好再調一臺車,裝點軍火啥的,咱們開著車出去,也省得在冰天雪地里走路受罪了。要是再能搞點吃的喝的,那就更完美了!可惜軍營里沒有哲彭小妞,不然也給咱們配上兩個,一路上給咱們服務服務,嘖嘖,快樂似神仙啊……”

  一線天聽得一愣一愣,訕訕道:“您這張嘴,嘖……”

  蘇乙瞥了他一眼:“老老實實鉆下水道吧!凈想好事兒……”

  能過了野澤真三這關,已經是極限中的極限了,要說還想從司令部大門混出去,那簡直就是廁所里打燈籠——找屎。

  真當哲彭人都是隔壁吳老二?

  就剛才的野澤真三,那都不好騙!蘇乙剛才的話術但凡少了一個步驟,哪怕是做錯了一個表情,對方都會產生懷疑和不確定的感覺。

  一旦野澤真三有這種感覺產生,那他就絕不會輕易放蘇乙走。

  蘇乙剛才看似云淡風輕的表現,事實上,他已經把自己的演繹拉滿了。

  如果這部片子最終入圍獎項,就剛才他那段表演,絕對可以算是本片十佳鏡頭之一!

  最終,兩人原路返回,順著下水道爬了出去。

  此時司令部原本巡視外圍的探照燈全部打到了院子里面,蘇乙和一線天更安全,兩人也顧不得收拾身上的污穢之物,拿出早準備好的滑雪板,順著冰河就往下游飛速滑去。

  不過十幾分鐘,兩人就到了十公里開外,北票縣城已消失在身后地平線下。

  另一邊,在外圍守了十多分鐘的野澤真三,終于從飛黃騰達的美夢中清醒過來,熱切褪去,他重新變得冷靜起來。

  當他左等右等都等不來剛跟著去的那兩位手下回來匯報信息的時候,他開始有了疑慮。

  那位長谷川圭一長官的面孔還真是從沒見過呢……

  還有一直跟在他身后的那位副官,也是生面孔,那個人為什么一直都不說話呢?

  能在這么關鍵的時候被西義一師團長派出來聯絡上級的人,必定是西義一師團長最信任的心腹才對。

  師團長的心腹臂膀,他都認識啊……

  但這位長谷川圭一長官……

  野澤真三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他貼近小樓屏息傾聽,但里面卻異常安靜,根本聽不到任何聲音。

  不是說在開緊急會議嗎?

  難道是在二樓,所以自己聽不到?

  野澤真三的心里越來越不踏實,表情變得陰晴不定起來。

  他招來一個手下,吩咐道:“你,立刻去電訊處,看看剛才過去的長谷川長官在不在,到底在干什么。”

  “嗨!”這士兵立刻一溜煙跑去。

  野澤真三開始在原地走來走去踱步,煎熬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等待著命運的最后審判。

  其實他現在已經有些絕望的感覺了,但他就像是想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般,拼命說服自己,也許自己只是多疑,長谷川圭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

  派去查看的士兵短短幾分鐘就跑回來了,但就是這幾分鐘,對于野澤真三來說,卻像是過了繼哥世紀那么煎熬。

  眼看著這士兵滿臉慌張地向他奔赴而來,野澤真三的夢徹底醒過來了。

  他渾身如過電般顫栗起來,驚悚地瞪大了眼睛,腦海里一片空白。

  “營長,長谷川長官不在電訊處,電訊處的人說,參謀部根本就沒有長谷川圭一這個人!”

  轟隆!

  晴天霹靂!

  野澤真三的天塌了。

  “營長、營長?”手下急忙扶住面色煞白,渾身冒汗的野澤真三,“您沒事吧?”

  野澤真三突然瘋了般,一把推開手下,向小樓跑去。

  他一口氣跑到門口,把雙手放在了兩扇大門上,突然微微停頓了幾秒。

  然后毅然推開。

  血腥撲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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