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內一下子亂了,所有人都驚慌失措。

    溫正清是溫家獨子,溫家二老出了名的慣子以及不講道理,溫正清要是有什么三長兩短,他們都逃不掉!

    此刻,霍霆煜視線定格在慕初夏手上,她拿著半個酒瓶,碎裂的瓶口鋒利,還有碎肉和血在不斷往下滴。

    她身上臉上有很多傷,霍霆煜無法想象,她究竟是經過了怎樣劇烈的不顧性命的掙扎,才能在這一屋子男人的圍攻下反殺成功。

    她頭發蓬亂,鼻青臉腫,嘴角還有血絲,卻似乎并沒有害怕,甚至還將她那件破爛不堪的衣服穿上,即使衣服爛得已經遮不住她的身體。

    然后,她朝門口走去。

    慕初夏赤著腳,右腿像是受了傷,她走的很慢,明明是狼狽的、凄慘的,可是她的脊背依舊挺得很直。

    所有人都忙著救溫正清,竟然沒人過來抓慕初夏,慕初夏就這么走到了門口,她抬頭看向霍霆煜。

    這是從霍霆煜踹開門到現在,慕初夏看他的第一眼,只是原先那個雙眼總是亮得驚人,仿佛納入漫天星辰的女孩,此刻她的眼睛卻是猶如死灰一般,絕望麻木。

    這樣的慕初夏,讓霍霆煜感到陌生。

    從前她看他時,那雙漂亮的大眼睛里總是生機勃勃的熱烈愛意,三年后他在九號會所再一次遇到她,她眼中是藏不住的恨意,然而如今,她眼里只有行將就木的死意。

    霍霆煜的心臟像是被什么狠狠揪了一下。

    就在這一晃神的時間,慕初夏走了出去。

    “你想去哪?”霍霆煜問:“你知不知道,你傷了溫正清,溫家人不會放過你!”霍霆煜冷聲道。

    慕初夏頓住腳步,抬了抬蒼白削瘦的下巴,投過來的眼神卻是罕見的睥睨,以及不屑。

    這眼神什么意思?霍霆煜眉頭跳了跳。

    慕初夏沒有理霍霆煜,繼續朝前走去。

    “大少,慕小姐傷了溫公子,已經有人報了警,溫家那邊也知道這件事了,正在趕過來!”龍宇低聲說道:“以溫家的手段,慕小姐這一次恐怕兇多吉少!”

    “你在這里看著!”霍霆煜眼神中閃過陰鷙。

    說罷,霍霆煜不遠不近地跟著慕初夏,他現在極度懷疑慕初夏現在會不會是在用苦肉計,想讓他幫她?

    霍霆煜心情十分復雜,就這么跟著慕初夏走到了船頭。

    然后,霍霆煜看見慕初夏翻過了欄桿,站在了船舷上,風吹亂了她的頭發,那破爛的衣服幾乎遮不住她的身體。

    “慕初夏,你干什么?回來!”霍霆煜完全沒想到慕初夏會尋思,當時就心臟一緊,身體的動作遠比腦子反應更快,他追上去試圖拉住慕初夏。

    然而,他還是遲了。

    “奶奶,夏夏不孝!先去黃泉路等你了!”慕初夏閉上眼睛,沒有任何猶豫,她從游輪上跳了下去,跳進了湍急的江水中。

    夜晚的江風猛烈刺骨,當慕初夏將碎酒瓶刺進溫正清身體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溫家絕不會放過她!

    所有的苦難疊加,匯聚成無盡的屈辱和絕望,她像是深陷在了泥潭里,看不到出路在哪,也等不到救贖。

    她太累了!

    跳下去的這一刻,她終于解脫!

    只是在被江水吞沒的瞬間,慕初夏想起了安安,那個她還不曾有機會親手抱一次的孩子。

    一想到從此再也見不到他,慕初夏的心碎了。

    霍霆煜眼睜睜望著慕初夏從他眼前消失,他徒勞地伸出手,卻連她的一片衣角都沒有碰到,只依稀聽見被狂風吹散的破碎聲音——

    安安!

    她在叫安安!安安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