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初夏明知故問:“經理是指賣給陸北衿酒皇的事嗎?”

    經理又氣又急,手指頭都快戳到慕初夏臉上去了,“你知不知道陸北衿是什么人?你就敢把酒皇賣給他?夏初,你膽子也太大了!我要被你害死了!”

    慕初夏往旁邊閃了閃,不動聲色避開經理戳過來的手指頭,一臉無辜地問:“經理,我不明白您什么意思,為什么把酒皇賣給陸北衿就是膽子大?難道酒皇不能賣嗎?”

    經理氣的臉都紫了,“當然不能賣!”

    慕初夏更加無辜了,“可是我們培訓的時候,您不是這么說的呀!”

    經理一噎,臉色變得更難看了,今晚慕初夏的業績最好,羅曼尼康帝都賣出去四瓶,更不用說還有其他的酒,但經理卻壓根高興不起來,反而忐忑不安,總有一種要大禍臨頭的感覺。

    “經理,您給我們培訓的時候,不是說酒皇就是要賣給最尊貴的客人的嗎?今晚無論是霍總還是陸總,難道還不夠尊貴?”慕初夏一臉搞不懂的樣子。

    經理趕緊說道:“霍總和陸總當然是尊貴的客人!”

    慕初夏攤手,“那不就行了?”

    “行什么行?”經理按著太陽穴,腦門突突直跳,一副快要暈過去的樣子,“但是你為什么要胡扯,酒皇是什么福萊爾大師的作品?這不是胡鬧嗎?萬一陸北衿真的拿去找福萊爾大師鑒定——”

    酒皇是名酒沒錯,也確實是九號會所幕后老板收藏的珍品,但和什么福萊爾大師毫無關系,也不值三百萬。

    經理都要后悔死了,當初給這些賣酒的女人培訓,他是說過讓她們要將酒賣給尊貴的客人,但是他沒想到霍霆煜陸北衿會來,更沒想到夏初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不但將酒賣給了陸北衿,還扯出什么福萊爾大師,宰了陸北衿三百萬的天價!

    這下全完了!

    慕初夏看著經理暴跳如雷,反過來安慰道:“經理您就別擔心了,反正賣都賣了,再說陸北衿也不一定真能找得到福萊爾大師是吧!只要他找不到福萊爾大師本人,就無法證明這酒是假的!也就沒辦法找我們會所的麻煩了!”

    經理一點都沒有被安慰到,反而更加心如死灰,“你走吧!這兩天你不用來了,什么時候上班等我通知!”

    慕初夏見經理拿出手機,要給什么人打電話,她想了想,最終什么也沒說,退了出來。

    從會所出來已經是凌晨,大概是剛剛應付霍霆煜時,全身心戒備,此刻慕初夏驟然放松下來,她只覺得腦袋昏沉,渾身滾燙,被酒水侵蝕的胃部又開始隱隱作疼。

    手機在包里震動,慕初夏拿出來,才發現是唐墨打來的電話。

    “糖糖。”慕初夏靠在路燈柱旁,頭很暈,剛說出兩個字,她才發現自己嗓音嘶啞,像是砂紙磨過玻璃。

    “媽咪!是我!”電話那邊傳來安安稚嫩的聲音。

    慕初夏頓時精神一凜,努力讓自己的語氣不那么頹喪,她笑著問:“安安那邊是中午了吧?今天沒去幼兒園嗎?”

    “媽咪,今天周六,幼兒園休息!”安安認真地回答。

    “這樣的啊!”慕初夏恍然,她摁了摁額角,腦袋很疼,可是在聽見安安的小奶音后,她的心情奇跡般地平復。

    然而,即便是血脈相承的母子,實際上,慕初夏和安安真正認識不過才兩個多月。

    當年慕初夏在獄中得知自己懷孕,還是懷的霍霆煜的孩子,因為身體的原因以及月份太大,無法打胎,身體和精神的雙重折磨,她幾度自殺,都被救了下來。

    那時候唐墨才跟陸北衿離婚不久,出于某些原因,她決定出國。

    臨出國前,唐墨四處打點關系,時隔七個多月,終于在監獄的醫院里,唐墨見到了臨產的慕初夏。

    慕初夏雙眼通紅,死死地抓住唐墨,逼唐墨答應,等孩子出生立刻就送去孤兒院。

    唐墨知道這兩個孩子有多不受歡迎,如果她不答應,失控的慕初夏甚至想要在孩子出生后殺死孩子。

    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慕初夏的雙生子只活了一個,唐墨帶走了安安。

    當初唐墨答應慕初夏要將安安送人,可是她食言了,她在看見孩子睜開眼睛對她笑的那一刻,發現安安的眉眼還有笑起來的樣子是那么得像慕初夏,唐墨舍不得,所以她瞞著慕初夏,將安安帶出國,親自撫養。

    慕初夏是在出獄后,才從唐墨口中得知安安的存在。

    三年過去,慕初夏的心智成熟許多,她明白安安是無辜的,他不應該承受大人之間的恩怨,所以她平靜接受了安安。

    慕初夏以為自己從未見過安安,她應該是對安安沒什么感情的,可就在兩個多月前,視頻打通,第一次看到安安那張肖似她的小臉的剎那,她的心還是狠狠震動,淚流滿面。

    “媽咪?你怎么不說話?是哪里不舒服嗎?安安想看看媽咪!”

    安安的聲音將慕初夏從回憶里拉了回來,他被唐墨教得很好,對于父母的恩怨,他是了解的,也明白他的媽咪很苦。

    “沒有!”慕初夏摁了摁眉心,她拒絕了安安發來的視頻請求,“媽咪這邊信號不好,等會給安安打過去好嗎?”

    實際上,慕初夏是不想讓安安看到她凌晨還在大街上,而且她現在的樣子著實狼狽,她不想讓安安擔心。

    安安雖然才兩歲多,可是非常聰明,慕初夏這邊一拒絕,他就知道一定發生了什么事。

    “安安,媽咪今天開了大單,掙了好多錢,媽咪給你發紅包,你去挑禮物好不好?”慕初夏沒有照顧過安安一天,甚至于安安的到來也不是她所期待的,然而從她第一次聽見安安叫她媽咪時起,便喚醒了她天然的母愛。

    “夏夏寶貝,那小初有禮物嗎?”

    “還有平平!”

    電話那頭,又冒出兩道稚嫩的聲音,慕初夏一下子就笑了,“當然有了!”

    唐平和唐小初,是唐墨的孩子,慕初夏也是后來才知道,當年唐墨與陸北衿離婚后發現懷孕,為了不被陸北衿糾纏,唐墨避到了國外。

    凌晨的大街上,空無一人,只有路邊停著幾輛車。

    慕初夏靠著路燈柱,叮叮咚咚的紅包聲響起,慕初夏聽見電話那邊傳來歡呼聲,唐平和唐小初很鬧騰,唯有她的安安,那么小的人兒,卻深沉內斂。

    這么晚已經沒有公交,慕初夏舍不得花錢打車,即使身體不舒服,她也咬牙堅持著走路回出租屋。

    暗夜里,女孩踉踉蹌蹌地走遠,這時,停在路邊的一輛車緩緩降下了車窗,有手機的暗光亮起,照亮了一張矜貴冷漠的俊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