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南縣，十月，縣城最繁華的街面上，悄悄的出現了一家叫“福氣來”的酒樓，酒樓的掌柜姓齊，相貌普通毫不起眼，不過人卻非常和氣，整日里笑容不斷，酒樓還有個大廚，姓牛，長得高高大大，性格大大咧咧，見了誰都咋咋呼呼的。
不過說也奇怪，牛大廚一見到齊掌柜就點頭哈腰，仿佛齊掌柜是他親爹一般，眾人都暗嘆：“一物降一物！”
酒樓的生意非常好，進去吃過的人通常還會再去，聽說牛大廚曾經在福王府做過廚子，后來不知什么原因離開了。
后廚的幾個幫工小子每次問他，牛大廚都會大發脾氣，眾人猜測一定和女人有關，久而久之，關于牛大廚的心上人被福王府中的貴人霸占，牛大廚傷心離開福王府的故事便傳開了。
于是不斷有媒婆登門前來說親，牛大廚表情難為，卻也勉為其難的接受了，只是媒婆們介紹的姑娘大多長的一言難盡，不是寡婦，就是相貌奇特，總之牛大廚都沒相中。
齊勝和牛大能都是陳羽派來協助石磊的。
自從南北之戰過后，各地的官府對四海商社的警惕性大為提高，石磊所行又見不得光，所以迫切需要新的消息來源。
齊勝這人善于交際，而且眼光獨特，牛大能廚藝過人，派他帶牛大能來陜西開個酒樓，打探消息最為適合不過。
酒樓的后院內，石磊此時的模樣，如果被他爹石敢當看見一定會打的他連他媽都不認得。
石磊此時弄了個大光頭外加一臉的大胡子，臉上還找人貼了一道長長的刀疤，刀疤從額頭斜著掠過左眼，整個人一看就兇相畢露，不似好人！
用是陳羽的話，這叫專業！顯然石磊都記住了。
此時齊勝正在向石磊稟報雒南縣知縣唐國平的情況。
唐國平的經歷跟當年姬文胤的情況差不多，也是個舉債謀官的倒霉蛋，姬文胤至少在山東為官，他卻被吏部扔到了陜西，陜西這里可遠遠比不上山東，哪有什么油水可言。
不過唐國平此人倒也還行，并沒有窮兇極惡的搜刮百姓，官聲還算不錯。
石磊聽完拍了拍齊勝的肩膀笑道：“老齊！不錯啊！這才多久，知縣的底細都被你打聽出來了，怪不得老陳將你派來，你是個人才！”
“石大人過獎了！”齊勝謙虛道。
“石大人！還有俺的功勞，要不是俺在酒里加了點料，齊掌柜哪能輕易從衙門王師爺那里得到消息！”牛大能在一邊表功道。
石磊哈哈大笑。
得益于齊勝的情報，石磊短時間內就將雒南縣附近的，石門鎮，石家坡，包括盧靈關林林總總的情況全都摸透了。
仔細考慮后他將盧靈關選作了第一個目標，原因很簡單，盧靈關連通河南的靈寶和盧氏，萬一有危險，可以直接逃去河南，和陳羽混了那么多年，石磊自然知道后路的重要性。
盧靈關守備千戶高松最近很苦惱，年關將近，可糧餉還沒下發，多次派人去兵備道詢問，得到的答復都是快了！再等等！
他雖是千戶官，可手下只有五百不到的人手，大多還是老弱，都是些為了混口飯吃才來當兵的。
如今快過年了，手下的兄弟們都在指望那點可憐的糧餉，養家糊口。
這些天不斷有手下在詢問他糧餉啥時候能發！
他心里明白這糧餉必定是被那些大人們私吞了，如今在陜西糧食的價格已經到了十兩一石還買不到！大人們可不會放過這么好的發財機會！可手下這些兄弟也得活命不是？
最后一咬牙，他決定去盧靈關外西面的秦家莊，向秦老員外借一些糧食回來。
秦老員外叫秦守仁乃是此地首屈一指的大地主，家中良田萬畝，奴仆數百。
秦家在當地啥缺德事都干，搶男霸女，放印子錢，許多當地的百姓為此家破人亡。
只是每每有人去官府告狀，當地官府一聽是秦家，最后都會不了了之。
概因他有個好兒子，如今的陜西按察司副使秦明。
往日農忙時，秦老員外都會派人來盧靈關通知高松，讓他帶兵幫忙干活，當然賞錢是沒有的，最多管飯。
秦府的管家秦大福曾對高松說過：“能為秦大人家干活兒是你們這群丘八的造化！”高松敢怒不敢言。
如今高松已無法可想，只能硬著頭皮去秦家莊一試了！
在秦家莊內，高松在偏廳見到了管家秦大福。
高松一臉恭敬對秦大福道：“下官這次來是想向貴府借一百石糧，等兵備道將糧餉下發后，即刻歸還！還請秦管家稟報老員外一聲！下官感激不盡！”
秦大福聽了嗤笑一聲道：“高千戶！你可知道現如今一石糧食要多少錢嗎？十兩！還不一定能買到！一百石就是一千兩，你一個小小的千戶用什么還？
至于你說的糧餉，還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到你手中呢！這事不用問老太爺了，我就能給你答復，不可能！你請回吧！”
高松大急苦苦哀求道：“要不！七十石？不！五十石，秦管家求您了，沒這點糧兄弟們的家小可就活不下去了啊！”
秦大福滿臉冷笑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高松垂頭喪氣的回到盧靈關，手下三個百戶看見千戶大人這般模樣，知道糧沒借到，頓時都愁云慘霧，其中一個叫高大柱的憤聲道：“大人！既然這幫畜生不讓俺們活下去，不如俺們就反了，搶他娘的，就是死也能做個飽死鬼！”
“住口！你小子瘋了？你想大伙兒都死啊！”高松大怒。
“再沒糧!大伙兒就要餓死了！”高大柱不服道。
高松嘆氣道：“再讓我想想，總會有辦法的！”
“俺們又沒錢買糧，借又借不到，除非去搶，可周圍的百姓早就沒糧了，都在啃樹皮吃野菜！”高大柱哭道。
高松口中喃喃道：“是啊！只能搶了！”
突然他眼睛一亮，對著正哭泣的高大柱罵道：“你小子別哭了！老子想到辦法了！”
在場的幾個百戶頓時來了精神，眼神期盼的看著高松。
高松緩緩道：“大柱說的沒錯，如今俺們要活下去就只有搶，盧靈關方圓百里只有秦家有糧，咱們是官軍自然不能做這事，不過要是反賊們搶了秦家的糧呢？”
他沒等幾個百戶回答又接著說：“反賊們搶了秦家的糧，秦家必定會讓俺們出兵把被搶走的糧食追回來。
最后糧食是追回來了，不過其中有一部分已經被賊寇們吃了！這個結果怎樣？”
“大人這注意好！一來一去俺們說不定還能立功！”幾個百戶高興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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