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無上神主 > 第1059章 厲鬼和畜生
  小巷子里每年都有人來去。

  去時家眷悲痛欲絕。

  來時一聲啼哭,全家歡喜。

  今日正好有孩子出生,也有人歸去。

  黃大妹去送了奠儀,又去探望了孩子,回來說道:“兩家辦酒都是一日,二哥,咱們分頭去吃,你去張家,我去王家。”

  “嗯!”衛王抱著孩子坐在院子里曬太陽。

  “二哥,大郎好生俊美。”黃大妹蹲在他的身側,伸手去觸摸兒子的臉蛋,“我的孩子怎么能這般俊美呢?”

  “還行。”衛王說道。

  “敷衍!”黃大妹不滿。

  “我的種好!”

  “噗!”

  黃大妹笑的捧腹,“你……二哥你一般不說笑,一說笑格外讓人好笑。”

  衛王說道:“那就多笑笑。”

  黃大妹趴在他的腿上,握著兒子的小手,輕聲道:“我知曉你是個有大本事的人,你本該縱橫天地間,哪怕是經商,也能成為巨富。若是去從軍,定然能成為大將軍。”

  “胡說!”衛王眸色溫和。

  “我知道的,那一次你夜里出去,再回來時,身上帶著一股子腥臭味。我開始不知曉是什么,后來有一次見到人打架,一個人挨了一刀,流了好多血,那血,就如同那一夜的腥臭。“

  “外面有盜賊,我隨手毒打了一頓,就丟出去了。”衛王神色平靜。

  “我不管。”黃大妹說道:“我的夫君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衛王莞爾。

  “可你卻為了我留在小巷子里,我有時候覺著虧心,可有時候又很是歡喜。“

  “我喜歡這里。”

  二哥還是沒說喜歡我……黃大妹撇撇嘴,“有時候我又擔心哪一日早上醒來你就不見了,再見到你時,你已是一個大英雄,看著我們娘倆……我說這些做什么!”

  黃大妹抱起孩子,自信的道:“我就算是一個人,也能活的歡喜!”

  不管到了什么地方,黃大妹總是有能力和街坊鄰居們打成一片,能用最快的速度融入進去。

  “叩叩叩!”

  外面有人敲門,衛王想起身,黃大妹把孩子送到他懷里,“我去!”

  衛王看著她不再苗條的背影,想到了王府中的女人。

  和她們比起來,黃大妹就像是個鄉野女子,實際上本就是。

  剛開始衛王只是覺著新鮮,新奇,可漸漸的,他發現這個女人有著令自己羨慕的鮮活。

  高興了就不顧形象的捧腹大笑,不高興了會和你爭執,吵鬧……

  她由著自己的性子來,而這樣的日子就是衛王所羨慕而不可企及的。

  作為衛王,他必須謹言慎行。

  她像是什么?

  衛王捂額想了想。

  “野草!”

  吱呀!“哎!老丁來了。”

  門外是王府管家丁長。

  丁長最近有個兼職:李二的生意合伙人。

  他點頭哈腰,“辛苦娘子,對了,二哥可在?”

  “在!”黃大妹帶他進來,“二哥,老丁來了。”

  老丁……衛王起身,“何事?”

  丁長說道:“他們剛虧了一筆錢,想和咱們打官司,老夫不答應,這不,讓二哥也去商議。”

  黃大妹一聽就怒了,“他們虧錢憑什么找咱們?”

  看老夫這張嘴……丁長賠笑道:“不是要咱們給錢,是要咱們給個主意。”

  黃大妹這才消停。

  晚些,衛王和丁長出現在宮門外。

  “二兄!”

  越王晚來一步。

  “嗯!”衛王頷首。

  越王下馬,吸吸鼻子,“二兄又帶孩子了?“

  衛王吸吸鼻子,“有味?”

  “孩子的味,

  先前我剛去看過老九,都是一個味。“

  越王低聲道:“可知曉何事?”

  衛王搖頭。一個內侍出來,“二位大王,請跟著奴婢來。”

  越王笑道:“阿耶心情如何?”

  內侍笑道:“奴婢沒見著陛下。”

  皇帝的心情看著不大好。

  二人進殿時,正好皇帝指指外面,冷冷的道:“如今外面在說什么?北疆在為大唐殺敵,長安卻從背后捅了他們一刀。朕成了小人,那么,你等是什么?“

  臣子們沒吭氣。

  皇帝看了一眼進來的兩個兒子,“可拿下桑州,這是一個臣子能干的事?巧舌如簧,顛倒黑白,楊逆在北疆倒是修煉了一身口舌本領。”

  “陛下,當遣人去北疆……”楊松成出班,“臣以為,當下該以和為貴才是。”

  以和為貴?這多半是緩兵之計……衛王就位,神色淡漠。

  “你以為誰去為好?”皇帝問道。

  這不就是一唱一和嗎?

  越王神色恭謹。

  楊松成裝作是考量了一下,“黃春輝!”

  有人說道:“就怕他一去不復返!”

  陛下,別忘記了,當初您趕走了宋震,隨后宋震去了北疆。您后來又趕走了羅才,羅才去了北疆………

  禮部朱偉若非病故,弄不好也會去北疆。

  您再把黃春輝弄去……就不擔心他不回來了?

  艸!這話太壞了!

  誰說的?

  周遵仔細一看,竟然是平日里少有出頭的兵部侍郎鄭遠東。

  老鄭一臉激憤的模樣,仿佛要和楊逆不共戴天。

  皇帝眼中多了陰郁之色,“去問問。”

  黃春輝當初如日中天時主動回歸長安,如今風燭殘年,怎會舍棄家人留在北疆?

  韓石頭親自去了。

  有官員來稟告,“陛下,北遼那邊來人了。”

  “哦!”皇帝淡淡道:“讓使者來。”

  雖說兩國廝殺了幾百年,但每年使者往來卻絡繹不絕。

  群臣都打起神。

  沒辦法。

  每次北遼使者來朝,都是趾高氣昂的。

  國勢便是使者的腰桿子,武皇之后,北遼一直壓制大唐,故而使者來了長安,也是飛揚跋扈,頤指氣使。

  不是沒人呵斥過使者,可使者就一句話:大遼百萬鐵騎正枕戈待旦!

  好了!

  都消停了。

  技不如人,只能低頭。

  使者進來了。

  “見過大唐皇帝陛下!”

  使者行禮很是恭謹。

  這態度,不錯啊!

  群臣心中一松。

  但還得聽其言。

  “貴使所來何事?”有臣子問道。

  按照慣例,使者該耀武揚威一番。

  這不是淺薄,而是以勢壓人,打壓大唐君臣的心氣。

  另一個世界,這種手法叫做心理戰。

  比如說某個單級大國最愛做這等事。

  使者說道:“外臣此來,帶來了陛下的善意。“

  嗯?

  越王一怔,抬頭,見群臣都在看著使者,顯然有些詫異。

  北遼改性子了?

  使者誠懇的道:“陛下說,大遼與大唐數百年的交情,宛若兄弟。”

  草泥馬!

  去年你來的時候,可不是這般說的……大遼告知大唐皇帝陛下,當約束北疆軍,否則大軍集結南下,生靈涂炭!

  兄弟?去年你那姿態恍若大唐的爹!

  氣氛有些古怪,使者干咳一聲,說道:“陛下說,有什么話,可以坐下來談。”使者是老熟人,所以大伙兒對比了一下這幾年他的姿態……

  前年你還說要馬踏長

  安啊!

  “咳咳!”楊松成干咳一聲,“大遼皇帝陛下……大唐與大遼多年的交情,大遼皇帝陛下可還有什么話?”

  使者開口:“以和為貴!”

  北遼,軟了!

  為何軟了?

  不是那些學問家的感召。

  眾人緩緩看向周遵。

  周遵心中百感交集。

  女婿,為老夫爭臉了!

  他開口道:“子泰,絕非叛逆!”

  是他的女婿壓制住了北遼的野心,令北遼使者低頭,大談兩國兄弟情。

  沒有子泰,你等今年還得要擔心北遼寇邊,還得要擔心北遼來威脅……

  大唐的邊疆從未如此穩固過。

  但首功卻被逼著走上了一條不歸路。

  這是誰的問題?

  周遵抬頭,眼中有怒火。“這般對秦國公,不公!”

  一聲吶喊來自于最后。

  一個年輕的官員……御史出班,面色漲紅。

  “臣馬隨有言……多年來北遼頻繁寇邊,每當天軍來襲時,長安總是憂心忡忡。秦國公執堂北疆后,一反守勢,頻頻出擊,令北遼人喪膽。”

  北遼使者一臉尷尬的看著楊松成。

  國丈,這不是友好的姿態啊!

  馬隨看著使者,輕蔑的道:“看,前些年也是他來長安,彼時的他跋扈,視大唐為無物。再看看此刻的他,就差卑躬屈膝了。陛下!”

  馬隨行禮,“臣有言,國與國之間,只靠德行只會被人視為軟弱。大唐,當用刀來說話!先令異族喪膽!再提德行!”

  年輕的御史大聲道:“可朝中為何頻頻拖住秦國公的后腿?北疆當如何,最有資格發話的乃是秦國公。朝中遠離北疆,憑何阻攔秦國公北進?這等人,是大唐重臣?不,臣以為,這是北遼女干細!”

  轟!

  這話!

  令大部分官員怒不可遏!

  皇帝淡淡的道:“跋扈!”

  兩個武士大步走來,架住馬隨的兩臂,把他倒拖著出去。

  馬隨看著皇帝,喊道:“陛下,秦國公說過此生不負大唐……如此名帥,為何要逼迫他如斯!為何!?,

  皇帝面沉如水。

  擺擺手,使者行禮,“外臣告退。”他今日堪稱是灰頭土臉,看似馬隨給的,可仔細一琢磨,卻是千里之外的那位秦國公。

  使者走了。

  殿內沉寂了許久。

  直至韓石頭回來。

  “陛下,黃相公說……年邁,不能遠行。”

  皇帝淡淡的道:“也好!”

  韓石頭說道:“黃相公有話,說……和為貴。”

  他想到了黃春輝說這話時的神色,好像有些譏誚。

  皇帝說道:“朕被小人蒙蔽,以至于錯怪了北疆。此事得有個人去北疆安撫,朕看看……”

  原來,黃春輝只是個由頭,皇帝借此開口,便是要挑個使者去北疆。

  在這個時候去北疆,真有些自取其辱的意思。

  皇帝看了國丈一眼。

  衛王嘴角抽搐,心想若是國丈去北疆,子泰自然不會殺他,不過,日子定然不好過。

  皇帝看向鄭琦。

  這一次周遵都樂了,心想皇帝這是想拿國丈一伙人來尋樂子嗎?

  鄭琦若是去北疆,定然會被女婿羞辱。

  鄭琦本人也有些尷尬和緊張。

  但最終皇帝的目光轉動,看了越王一眼。

  別啊……越王心中一冷,誰都知曉秦國公支持的是衛王,他若是去北疆,半道說不得就會遭遇劫匪。到時候不說殺死本王,一刀破個相,或是斷一只手……您見過哪個帝王戴著面具上朝的嗎?或是獨臂求敗。

  皇帝最忌憚的是楊松

  成,忌憚什么?

  忌憚什么?

  忌憚楊松成勢大,更忌憚楊松成把持著越王,對東宮虎視眈眈,對帝位虎視眈眈。

  一旦越王入主東宮,皇帝就得擔心自己某一夜睡下去,第二日就躺板板。

  所以,讓這個兒子去送死也是一個解決方案。

  但幸運的是,皇帝把目光轉向了衛王。

  越王心中一松,有些幸災樂禍。

  “二郎!”

  衛王出來,“阿耶!”

  皇帝慈眉善目的,讓越王有些恍惚,覺得老爹的腦后長了個光圈。

  “你去一趟北疆。”

  讓衛王去?

  楊松成瞇著眼,想到先前皇帝私下召見自己時說的話。

  ——

  朕看,讓周遵去更好。翁婿嘛!安撫不得力,那便是周遵居心叵測。

  若楊玄依舊不依不饒,那便是周遵不得力。

  如此,同時坑了周遵和楊玄這對翁婿。

  這手段,令人忍不住想叫好。

  但沒想到的是,轉瞬皇帝就改口了,變成了衛王。衛王去,楊玄自然不會給他難堪。關鍵是,皇帝是想讓衛王去刷個功勞,歸來后和越王抗衡,還是……單純利用他一把?

  衛王說道:“我去作甚?”

  這人,還真是直接啊!

  皇帝說道:“安撫!”

  衛王說道:“楊玄脾氣不好。”

  皇帝笑的越發的和善了,“朕就沒見過比你脾氣更差的。“

  “哈哈哈哈!”

  群臣大笑。

  隨即皇帝揮手,群臣散去,只留下了衛王。

  “此去,安撫為主!”皇帝淡淡的道。

  “若是安撫不了,便是我的罪責嗎?”衛王問道。

  “你這是想說朕令你去送死嗎?”皇帝冷冷的看著他。

  “我不懼死!”衛王說道:“只是想死的明白些。“

  “朕,看重你!”皇帝突然溫和,“去吧!歸來后,朕為你慶功。“

  衛王告退。

  皇帝看著他的背影出了大殿,冷冷的道:“說是兒子,實則是索債的厲鬼!“

  衛王走出大殿,緩緩步下臺階。

  回首大殿,輕聲道:“說是父親,實則是無情無義的畜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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