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無上神主 > 第804章 給你留個有火堆的屋子
  赫連峰駕崩,赫連春登基,林雅崛起……這是大唐樂于見到的局面。

  長安甚至有人說該順勢起兵北伐,一舉擊破北遼這個令大唐頭痛多年的老對手。

  可又有人說,若是大唐起兵,北遼會不會因此抱成一團?

  什么政爭都沒了,赫連春和林雅握手言和,就像是赫連峰南征時那樣,北遼團結一心……

  一旦這樣的局面形成,赫連春會巴不得大唐出兵。

  他會在寧興翹首以盼。

  李泌,不來你是我孫子!

  所以,長安的看法是,靜觀其變,順帶自己躺平。

  帝王在梨園中躺平了,大家還爭個什么?

  至于北疆的看法有些復雜,從楊玄的角度來說,他是希望來一次北伐。但他確信,只要自己敢率大軍出征,長安偽帝就敢出兵斷了自己的后路。

  所以,再多想法都只能憋著。

  但你要說兩國和平,這話就有些羞辱人。

  這是楊玄的認知。

  “從陳國開始,北遼就不斷侵襲中原,源源不斷,從未消停過。赫連峰戰敗,北遼內斗,怎地,要祈求和平了?此事倒也簡單……”

  剛被楊玄拒絕的楊嘉心中一涼,

  楊玄指著側面,“看到沒有,那里有扇門,你把它抬過來,此事我便答應了。”

  楊嘉看了一眼,那里空蕩蕩的,“那里沒門啊!”

  “是啊!門都沒有!”

  楊玄譏誚的道。

  “主人,坐!”

  忠犬烏達殺敵歸來,發現主子竟然是站著的,先踹了跟著楊玄的護衛一腳,隨即諂笑著送上馬扎。

  楊玄順勢坐下。

  姜鶴兒過來,“郎君,喝水。”

  哪怕是輕騎出征,作為貼身秘書,姜鶴兒不但要擔負起文書工作,還得要疊床鋪被,伺候茶水。

  這不,前面還在追殺,她這里已經弄了一杯熱茶過來。

  這秘書,能干!

  楊玄接過茶杯,輕啜一口。

  抬眸。

  他的背后站著數十人,前方卻只有楊嘉和詹娟。

  一人坐著,兩人站著……

  這不對啊!

  詹娟畢竟是伺候長陵的老手,果斷站在側面。

  避開了直面楊玄。

  如此,不算失禮。

  可楊嘉作為談判的代表,卻不能避,否則也是失禮,丟大遼的臉面。

  但總不能讓坐著的楊玄仰視著自己吧!

  楊嘉猶豫了一下,緩緩蹲下。

  就這么蹲在楊玄對面。

  楊玄變成了俯瞰著他,覺得自己身前蹲著一只大馬猴。

  “長陵如何?”

  這個問題該詹娟來回答。

  楊玄身后,林飛豹擺擺手,除去虬龍衛之外,就烏達和裴儉留下,還有一個姜鶴兒。

  至于老賊他們,早已追殺的無影無蹤了。

  詹娟說道:“公主最近忙于政事,每日在家時辰不多,在家也就是看看書。”

  她從懷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封書信。

  姜鶴兒過來,“給我。”

  詹娟不滿的看著她。

  姜鶴兒接過書信,熟門熟路的檢查了一遍,“郎君,沒手段。”

  楊玄接過書信,打開。

  ——子泰,當初一別,我大概也未曾想過,竟然要許久不能相見。你可還好?

  我好得很!

  楊玄本想笑,可轉念一想,竟然嘆息一聲。

  仿佛聽到朱雀在耳畔不屑的說,“渣男!”

  詹娟見了,心想果然楊玄對公主好感不減。

  ——父親去了,新帝登基,我本想在家看書作詩,可朝中紛爭愈發的激烈了。若是父親在,我可袖手不管。

  赫連峰有大義在,且執掌北遼多年,林雅百般手段也無濟于事。若非太子那個豬隊友下毒,說不得赫連峰能熬死林雅。

  赫連春身份有些尷尬,算起來是赫連峰的皇叔,繼位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可那畢竟是大遼,是父親念茲在茲的江山,我不能坐視。

  赫連峰駕崩后,長陵竟然成了他留存世間最為親近的人。

  這事兒,真的是令人唏噓啊!

  北遼太子動手是楊玄親眼見證的,那一夜,赫連峰的兒孫被太子殺個干凈。

  就剩下了個女兒長陵。

  ——我如今在朝中輔佐皇帝,每日事務繁多。

  楊玄抬頭,“長陵如今是個什么身份?”

  “大長公主。”詹娟說道。

  “大長公主?”楊玄看向林飛豹。

  “那是皇帝的姑母。”林飛豹說道。

  “你確定?”楊玄還沒研究皇族份位。

  林飛豹點頭:“確定。”

  “皇叔這是給自己找了個姑母?”楊玄想笑,可又覺得這事兒不好笑。

  詹娟尷尬的道:“陛下輩分太高了。”

  赫連春是長陵的叔祖,按照傳統,長陵應該繼續維持著公主的身份。

  可公主參政有些沒品,赫連春很是大氣的給自己找了個姑母。

  “皇叔大氣!”

  楊玄由衷的贊道。

  聽到楊玄稱呼赫連春為皇叔,楊嘉提醒道:“那是陛下。”

  詹娟看了他一眼,微微搖頭,示意他別為了這等稱呼小事得罪楊玄。

  楊玄換了個坐姿,喝了一口茶水。吸了一口充斥著血腥味的空氣。

  “這日子,真是不錯啊!”

  他感慨了一番才說道:“當初皇叔落難,若非我,早已死在了馬賊的手中。

  就算是他在這,我叫他一聲皇叔,他也得應。

  你,算個什么東西?!

  也敢置喙!”

  楊嘉終于忍不住了,起身剛想說話。

  楊玄指指他,“滾!”

  忠犬烏達拔刀。

  獰笑道:“耶耶正好今日殺人沒殺夠!”

  楊嘉笑了笑,退到了側面。

  楊玄低頭。

  書信到了最后。

  ——子泰,何時能再相見?

  這個娘們不地道啊!

  但,她至少沒忽悠,沒在心中提什么扯淡的和平。

  這一點楊玄很看重。

  你哀求也好,威脅也罷,就是別忽悠我。

  他微微搖頭。

  重新回到最上面。

  ——子泰,幫我看看楊嘉此人。

  長陵啊!

  楊玄苦笑。

  這也是他突然對楊嘉翻臉的緣故。

  長陵聰慧,但畢竟經歷的少了些,更缺乏沙場閱歷,也少了和一個或是幾個政治集團博弈的經驗。

  楊玄問道;“最近寧興那邊,長陵可是有些疲憊?”

  詹娟點頭,“是。公主最近在謀劃些什么。”

  這些長陵并未要求守密,所以詹娟可以盡情的說。

  “你等出來,是悄然還是正大光明?”

  “是悄然。”

  楊玄嘆息,“長陵啊!這一把,連大唐都利用了。”

  他起身,“詹娟。”

  他走在前面,詹娟雙手交疊在小腹前,跟在側后方。

  二人漸漸走遠。

  “長陵可是在謀劃針對林雅?”

  “是。”

  “但她需要讓林雅以為自己和皇叔當下最重視的是我北疆的攻勢?”

  詹娟抬頭,眼中多了欽佩之色,“是。”

  “南歸城失守,按理是負面消息,打擊了皇叔的威信。

  若是我,大概會出兵收復南歸城。

  可皇叔癡肥,加之立足未穩,無法出征。

  長陵是女子,只能出謀劃策……”

  楊玄回身,“長陵這是想把壞事變好事吧!”

  詹娟壓下心頭的悸動,低頭,默然。

  “說話!”

  楊玄有些不耐煩。

  詹娟點頭,“公主說,您目光敏銳,說不定能看透她與陛下的謀劃。”

  楊玄指著南歸城,“我很好奇,北遼為何不在丟失了南歸城后,隨即發動反撲。直至初冬這個不好出兵的季節發動反擊。

  我以為是寧興混亂所致。可見到你等后,我才知曉,這是故意的。”

  詹娟低著頭,“您這么說,奴覺著渾身都沒穿衣裳。”

  這話,帶著些魅惑。

  楊玄沒看她,“寧興那邊,長陵與皇叔得到了南歸城丟失的消息,決心把壞事變成好事。于是密謀布局針對林雅,這才拖到了如今才動手。

  能打下來固然好,打不下來,也無關寧興的布局。

  可,這是血淋淋的人命啊!

  長陵終于也學會了視天下蒼生如草芥!”

  詹娟抬頭,“您也是如此吧!”

  楊玄點頭,“我是如此。”

  他轉身繼續走。

  詹娟跟在后面,突然覺得,若是楊玄在寧興,他和公主聯手……

  詹娟覺得口中唾液增多……畫面太美,不敢想。

  “所謂議和是假,至于讓我看看楊嘉,長陵是什么一個意思?”

  詹娟跟在他的身后,“公主的意思,她畢竟是個女子,沒經歷過戰陣。可既然摻和了政事,若是身邊沒個果決的謀士,心中也不安。

  本想請皇叔看看,可您知曉的,皇叔和公主之間說是同盟,可若是有機會讓公主成為自己的棋子,想來皇叔不會猶豫。

  公主想來想去,唯有您才能讓她放心。”

  楊玄止步,看著北方。

  北風凜冽,吹的人不禁想縮脖子。

  “告訴長陵。”

  “您說。”詹娟拿出了炭筆和紙張,讓跟在更后面的姜鶴兒不禁翻個俏皮的白眼。

  楊玄看到了,莞爾,然后負手看著北方。

  “若是累了,就來北疆。風里雨里,我給她留個屋子,有火堆的屋子!”

  ……

  寧興。

  北風帶來了第一場雪。

  雪不大,剛開始落地便融化,漸漸的,淹沒了地面。

  長陵在自己的公主府中。

  書房里,她披著一件大氅,坐在窗戶邊。右手拿著一卷書,左手托腮,靜靜的看著。

  噗噗噗!

  腳步聲傳來。

  一個侍女出現在門外,福身,“公主,宮中來人。”

  長陵打開案幾上的木匣子,里面是一疊樹葉做的書簽。她拿了一片放在自己看到的那一頁中間,合上書卷,起身道:“去前院,讓沈通也去。”

  “是。”

  沈通原先是赫連峰的人,赫連峰駕崩后,赫連春登基。一朝天子一朝臣,沈通干脆利落的辭官回家。直至長陵豎旗參與朝政,沈通這才來投。

  到了前院,沈通已經在等候了。

  “大長公主。”

  “嗯!”

  五十多歲的沈通須發猶自大半烏黑,清瘦的臉上帶著微笑,很是和藹可親。

  “公主,林雅那邊今日宴客。”

  沈通跟在長陵的邊上。

  “辛苦沈公了。”長陵微笑。

  “能看到公主站在朝堂上,一切辛苦,都值了。”

  一個內侍在等候。

  長陵認得這是皇帝身邊的內侍,“何事?”

  內侍說道:“陛下召見。”

  ……

  依舊肥碩的大遼皇帝赫連春坐在那里,看著依舊是一座肉山。

  和在潭州時相比,他現在白了許多。

  “陛下。”

  內侍進來,“大長公主來了。”

  皇帝抬頭,臉頰微微垂下的肉抖動了一下,“請了進來。”

  這里用了請,而不是讓她進來。

  “是。”

  長陵進來,福身,“陛下。”

  皇帝抬頭,笑道:“長陵來了,坐。”

  長陵坐下,有宮女奉茶。

  皇帝指指茶杯,“這是大唐南方的茶,比大遼的茶好些。”

  長陵喝了一口,果然更為幽純。

  皇帝緩緩說道:“南歸城失手,朕本想令人反擊,可你卻說可化壞事為好事。

  五日前,朕派了兩萬大軍去增援內州。

  今日,那兩萬大軍按照你的設想,悄然回到了城外山脈之中。

  下面,你準備怎么做?”

  他想了想,又說道:“林雅昨日抽調了萬余人進城,護衛自己。你若是想突襲他,沒有機會。”

  長陵微微欠身,“陛下,林雅能有今日,靠的便是軍隊。”

  皇帝頷首,把手中的奏疏放在案幾上,拿起茶杯卻不喝,只是暖著胖手。

  “城外有林雅的軍隊,其中兩萬就在城北的大營中。那兩萬大軍乃是林雅的倚仗之一,若是不妥,隨時能進城與陛下的軍隊對峙……”

  皇帝頷首。

  示意她繼續。

  “南歸城丟失,陛下故作急切的模樣,想派援軍,卻擔心林雅順勢發難……拖了一陣子,這才派了兩萬軍隊去南方增援。

  而我,也早早派了心腹楊嘉和詹娟去南方,做出尋楊玄修和的姿態……”

  長陵看著皇帝:“陛下這里少了兩萬軍隊,林雅足以放心了。”

  “所以他今夜宴請了麾下心腹。”皇帝喝了一口茶水,暖暖的茶水入腹,他愜意的輕嘆一聲。

  “今夜,他會得意洋洋。”長陵挑眉。“可若是今夜那南去的兩萬軍隊突襲城外的軍營呢?”

  皇帝緩緩抬眸,看著長陵。

  長陵微瞇著雙眼。

  “你在行險。”

  “那兩萬軍隊本是父親的,父親駕崩,林雅收買了統軍大將陳嵩,拿到了那兩萬軍隊。我出手謀奪,他能如何?”

  “可若是事敗!”

  “莪為此籌謀許久,明里暗里的手段都是為了迷惑林雅。更是請鷹衛出手,斬殺了跟隨兩萬大軍的探子。剩下的,只是看天意。”

  皇帝冷著臉,“你要軍隊作甚?”

  長陵說道:“若是我手無寸鐵,便是待宰羔羊!”

  皇帝握著茶杯。“你要一意孤行?”

  長陵坐直了身體,“兩萬軍隊能做什么?謀反?做不到。那么,陛下擔心什么?”

  皇帝冷笑。

  長陵冷冷道:“陛下若是不許,我便告辭。明日就啟程去北疆。”

  她說完,竟一刻不留,起身就走。

  皇帝看著她的背影,眼中閃過厲色。

  就在長陵走到殿門時,皇帝開口。

  “何時動手?”

  長陵看著殿外的天空。

  “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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