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蕭云凰初影 > 第二百四十一章 眼前
  左吳算是姍姍來遲。

  薅來的擺渡星艦終究不能指望他的性能,為這點路程再騎著姬稚來場盛大的跨越又太過奢侈——

  上次姬稚憑借自身腳力,在極短的一段路程中超越了創神檄文波動擴散的速度,從而救下了身手有些廢弛的艾山山。

  只是之后,和左吳獨處也讓人馬娘忘了疼痛;事后檢查,姬稚才發現自己不知斷了多少肌腱和骨頭。

  她還以為這般疼痛是初享歡愉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來著。

  無論如何。

  擺渡星艦遠遠望見了逃亡者號,即將按預定程序接駁;在此之前,科技獵人又向艾山山和桑德崖做了些諂媚的懇求。

  結果只弄得艾山山心煩意亂,讓她跳進古畫晴空中駛入太空,調整心情,以及準備進行她為自己制定的魔鬼訓練。

  訓練。

  之前在那場爆炸之時,自己已經遲鈍的身體只能徒勞地張著嘴,看著白色輝光愈發接近;雖被姬稚和左吳救下,但那份屈辱海妖已經不再想體驗第二次。

  自己以前可是機馭團訓練營的優等生,過往的輝煌雖然不能說明什么,但至少自己有這么個潛力。

  只是要找回昔日的狀態勢必會在練習中無比狼狽,海妖不想讓左吳看見自己的這副模樣,拉著金棉躲到太空就是這個原因。

  自己一直是個英姿颯爽的騎士不是多好?無論是駕駛造物,或者騎姬稚又或者騎他。

  嘁。

  莫名燃起了斗志,艾山山拽動線纜,讓自己與古畫晴空的神經連接建立;

  絕美造物是極好的陪練,只要在神經連接和物理操作間加入一些延遲和代碼,就能模擬出無比兇險的處境。

  艾山山想克服心魔,每天必練的場景就是那天在罐頭工廠,創神檄文亮起輝光的一幕。

  初級目標是自己成功逃跑,往上些則是在姬稚沖刺的途中便與她匯合,再高一點則是自己去救下列維娜。

  而最高級,就是在這模擬場景中剝奪掉左吳和姬稚的所有主觀能動性,由海妖自己駕駛古畫晴空沖刺兩個來回,把所有家人救下,然后欣賞左吳呆滯的目光。

  就好像當初的自己一樣。

  太空廣袤,用來做鍛煉場地綽綽有余;操作被加入了延遲的機甲上下翻飛,神經連接的模擬中,全是那一瞬的真實情況。

  按照記錄,當時的自己是讓機甲胸前的駕駛艙打開,兩腿自其中垂下,又杵著腮幫,看著那波動自屠宰場的另一邊愈發接近的;

  而模擬練習中,所需的對策也無需多說,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適應那抹白光,然后翻身進入駕駛室中,開始本該是爛熟于心的操作,如此而已。

  練習開始。

  可艾山山發覺自己的狀態依舊不太好。

  眼睛適應強光的速度比想象中要慢,翻入駕駛艙時還磕到了膝蓋,哪怕這一切都是經由神經連接帶來的幻象,那抹鉆心的疼痛還是無法馬上克服。

  這影響到了海妖接下來一連串的動作,時間在疊加的錯誤中飛快流逝;海妖咬著牙關,已經可以預見這次訓練注定失敗。

  真是丟人。

  自己還是沒能逃脫那個狼狽的自己。

  忽然。

  古畫晴空在太空中急停,然后將模擬訓練強行中斷;虛幻和現實交織著襲向海妖的腦海,讓她在眩暈中差點吐出昨天的晚飯。

  她惱怒地敲了下機甲操作面板:“古畫晴空!你在干嘛!我……我這次本來肯定能成功的!”

  “很遺憾,代理御主大人;據估算,您這次成功的概率不到百分之零點三,繼續掙扎只會讓我徒勞的辛苦,”古畫晴空保持端莊:

  “以及,若我不中斷您的撲騰,我們就要和擺渡星艦親密相撞了。”

  艾山山愣愣,抬頭,全景視窗發現了左吳的擺渡星艦;

  男人在其中心有余季,沖機甲豎起大拇指:“古畫晴空,‘撲騰’這個詞用得真不錯。”

  古畫晴空不可能離逃亡者號太遠,用于模擬當時狀況而做出的機動動作也是圍繞著附近轉悠;

  加之絕美造物為了結束海妖這次徒勞嘗試,繼而讓自己可以偷偷懶,從而耍的一些小心思。

  也難怪這么大一片太空,艾山山還會和左吳撞見一起。

  海妖還有些暈乎乎,一方面是強行結束模擬練習的后遺癥還沒有消散,一方面是原本想偷偷努力的事被左吳直接撞破,很是氣惱。

  她的氣惱從來是用冷冷的憤怒來掩飾,艾山山抱手,尖牙泛起寒光:

  “怎么?左先生,若您是路過來視察你的部下和探險隊的,那您可就走錯地方啦;這里什么都沒有,我也只是想吹吹風,就不打擾了。”

  左吳苦笑:“什么叫啥都沒有?你不是在這里嗎;再說太空里哪來的風。”

  “喲喲,某人還知道我在這里的?”

  “當然,除開探索虛空的事,桑德崖還有金棉也會定時和我說你的近況來著,和那些正式報告不一樣,這些我可是天天在讀……”

  左吳理直氣壯。

  艾山山卻忽然炸了毛:

  “你說什么?!桑德崖在打我的小報告,連金棉也是?!他……他們怎么說我的?!”

  左吳向后縮了縮,擠到了同樣躲在他身后的黛拉,退無可退:

  “桑德崖沒說多余的,只是在分析形容你動作的專業名詞;金棉也只是說你睡得很晚,起得卻早。”

  海妖松了口氣,勉強維持自己那抹冷冷地笑:“這不是相當于什么也沒說,你也……你也該什么都沒懂嘛。”

  左吳抓抓頭發:

  “確實,我什么都沒懂;桑德崖報上來的那些專有名詞我一個也看不懂,你早起晚睡的事金棉也說得很隱晦,還是列維娜她提醒,我才看出來的。”

  列維娜被點到名,單手將黛拉抱到懷里躲到一邊,不去影響左吳的發揮。

  就連艾山山也因為男人剎那的停頓,對他接下來的話有了一些期待。

  左吳繼續:“我確實什么都不懂,尤其是桑德崖報告中針對你各種操作的專有名詞,只是把它們設置一個自動朗讀,助眠倒是很有用。”

  “但是,就算是這樣,有一點我還是能看出來的;就是桑德崖每次做報告時,專有名詞越來越多,我助眠音頻的時長也越來越長了。”

  艾山山抿嘴,尖牙悄然隱沒到小巧的嘴唇之后:“……這說明什么?”

  “說明你掌握的,需要用專有名詞才能形容的技巧越來越多,你也越來越厲害了。”

  左吳無比認真。

  艾山山卻將嘴捂起,深深吸氣,否則她沒辦法遮掩從自己臉頰中悄然升起的笑顏。

  原來自己的努力是有用的。

  原來努力還是被人看見了,那人正巧也是自己最想讓其知道的人。

  可為了面子,海妖還是強裝冷澹:“是嗎?你想說的就這呀。”

  左吳咧嘴,海妖的心思他再清楚不過,這樣已經算是過關。

  又隨口和艾山山掰扯幾句,左吳總算讓擺渡星艦開走,去與心心念念許久的科技獵人們匯合。

  看著擺渡星艦遠去的背影。

  古畫晴空的駕駛艙中,端莊的聲音響起,帶著一點嘲弄:“代理御主大人,您可真是好搞定。”

  艾山山伸了個懶腰,也只有在古畫晴空這位給其自己的人稱代詞尚且是“它”的伙伴前,海妖才會不那么注重面子,能說些真心話:

  “那又如何?我愛聽;嘿,古畫晴空,如果是白艾斯對你說這些差不多的話,你會有什么反應?”

  絕美造物計算了一下,得出結論,聲音悶悶:“我會興奮到中控系統直接短路,內里也會冒出濃煙的。”

  “是吧!所以你再笑我,有朝一日能再遇見白艾斯,我一定把你今天的話轉述給他聽!”

  古畫晴空沉默。

  片刻后,發出的聲音居然帶了些海妖般的惱怒味道:

  “代理御主大人,還需要進行預訂的模擬訓練嗎?先說好,我以后可不會再為了安慰您而手下留情。”

  ……

  科技獵人的光子木偶一直是以一團立體的陰影般的樣子行動;

  當然,若他們想,也可以將木偶依附于物體表面,以近乎二維的姿態光速逃逸。

  所以。

  聽聞左吳的擺渡星艦前來,這木偶竟是第一個沖到那里,久久侍立,還弄出了不少分身,盡極諂媚。

  倒讓左吳生起了一種微妙的感覺,好像自己回到了被軍團綁架,當做即將登基的皇帝而侍奉的日子。

  光子木偶躬身,像唱著一曲贊詩:“老板~多日未見;我這邊進度一切良好,只是有件事需要您的首肯~”

  “跟我說干嘛?跟桑德崖去說,”左吳抓抓頭發:“桑德崖那邊過不去的也沒必要和我說。”

  左吳當著甩手掌柜,對這兒的情況當然不如桑德崖了解,想必科技獵人也是想從這方面入手來忽悠自己。

  他們又不像桑德崖一樣有忠心綁定。

  暗影構成的木偶張口結舌,詠唱般的話語都有些打結:“等等,您至少先聽我們說完……”

  “你們先聽我說完,黛拉,過來,”

  左吳一邊牽起蟲娘的一只手,一邊往逃亡者號熟悉至極的內里走去:“我想知道你們當初是怎么搞到以太龍原始基因的。”

  黛拉也點頭,兩只小手分別豎起指頭,指向構成自己兩邊臉頰的幾片甲殼拼接處,這是她的酒窩。

  一只手被左吳牽著,兩只手做著這可愛的動作,最后剩下的那只有些不知所措。

  已經將自身捏成黑漆漆人形的暗影聽著,回了下頭,遙望向擺渡星艦旁慢了一步的兩人,準確地說,暗影是在看鈍子。

  此刻,鈍子在逃亡者號中張大雙臂,對著人馬娘吵吵嚷嚷,說著什么“你的副船長回來啦!”之類的話,甚至恨不得抱住星艦的墻壁狠狠親下。

  讓姬稚嫌棄地向后挪了挪步子,覺得眼前的光頭AI傻乎乎的。

  左吳也這么覺得。

  而科技獵人的光子木偶鬼使神差般說了一句:“首席先生的頭發還是沒有長回來啊。”

  左吳轉身,挑眉:

  “……鈍子的頭發,在她身體的前任主人被我們抓住,想通過把自己的頭蓋骨連同大腦發射出去從而逃脫時,被一起燒掉了,迄今確實沒有長回來的跡象。”

  說起來,給黛拉體檢時,左吳原本還想給鈍子看看頭皮的;可是她光頭了這么久,腦袋無比圓潤,上面的洞也很特別而誘人。

  若頭發真的全部恢復,左吳反而會有些不適應。

  當然,他現在提出這一茬,更多的是對科技獵人的敲打——

  別打鈍子的主意。

  否則我們也不介意把你們的頭蓋骨擰下來當碗使,就和昔日的首席一模一樣。

  科技獵人的木偶只是擺了擺手:“我們早說過,能死在追求真理的路上是這位首席的福氣~只是對其頭發沒有保存下來覺得很可惜。”

  左吳愣了愣:“首席的頭發很特別?”

  “對的~那位首席昔日發掘到灰蠱,可是瞬間給我們造成了不小的傷亡,只能趁它不清醒的時候刮下一點樣本,然后把它連同發現它的星球打包賣給燎原家~”

  左吳的驚訝更深了一層:“難道那位首席的頭發,就是從那什么灰蠱身上刮下來的樣本?!”

  “是的~”眼前的光子木偶無比肯定:

  “這可是那位首席的得意手筆,時常炫耀,弄得我們也嫉妒得不行~當然,那位首席偶爾也會因為炫耀公開一些其研究成果,我們至少知道以下一些事:”

  “第一,所謂灰蠱,應該是種數量無比龐大,宛如災疫一般的納米機器人,集合起來時可以表現出強悍的智能;”

  “但分開時,這灰蠱又無從保有原本的意識,待拆分成首席所取得的樣本這么個大小時,就只剩會被程序所驅動的本能;”

  “第二,就是灰蠱能夠展現出無比非凡的模彷能力,小到頭發,大到以太龍那樣,都能準確無誤地模彷出其本身的特性,從而自如地放大縮小來使用。”

  左吳恍然點頭:“也就是說,那位首席竊取到以太龍基因,其實就是讓其取得的灰蠱樣本遠遠地看了巨龍一眼?”

  “……應該不是遠遠地‘看’,這涉及到灰蠱的第三個特性,”光子木偶否定:

  “灰蠱雖然能通過拆分成不同份數從而產生不同的意識,但本質還是同一個體,在遠處通過模彷得到的特征信息,也會共享至首席所取得的樣本中。”

  左吳的呼吸陡然加重。

  而光子木偶指了指鈍子的光頭:

  “灰蠱被那位首席模彷成了頭發,確實有了頭發的性質,易燃易毀;但若鈍子小姐頭皮內有一丁點曾經樣本的殘留,我想也勢必包含了巨龍的基因。”

  原來是這樣。

  難怪那位首席要一直戴著個頭盔,直到頭盔被艾山山砸碎為止;以及朝思暮想的巨龍基因,原來就有可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

  左吳趕緊招呼:“鈍子!快過來!”

  “來嘞!”

  光頭AI小跑過來,姬稚跟在她的后面。

  左吳卻卡了一下,才在興奮中找到了該問的話:“鈍子,你平時洗頭嗎?”

  而光頭AI一下子露出了無比精彩的神情,想抬手捂住頭,卻恍然覺得它已經不再屬于自己:

  “怎么?”

  “你連頭皮都想嘗嘗原味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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