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蕭云凰初影 > 第五十八章 自閉
  什么人會內心感情豐富多彩,將大把時間花費在思考諸如人生的意義,終極三問,宇宙的盡頭在哪之類玄而又玄的問題上?

  答案是無所事事的人。

  逃亡者號上,某個偏僻的角落。

  三個閑人排成一排蜷于墻邊,保持著各自的姿勢久久未動;嬌小的蟲娘在他們跟前跑來跑去,偶爾會跌倒,又笑嘻嘻的爬起,有時會向他們三個投來好奇的目光。

  從左到右,分別是古畫晴空,金棉以及左吳。

  如果有人會讀心,那一定會發現他們三個的內心簡直是精彩紛呈,可再仔細閱讀,又會驚覺他們好像什么都沒想。

  古畫晴空一臺堂堂機甲,只是抱著膝蓋將頭部埋在其中。

  它心中哀怨,距離帝聯腹地越來越近,白艾斯大人傳來聯絡的幾率越來越渺茫。自己距離“真的被拋棄”,好像只差了那么一丁點距離。

  讓古畫晴空堅持覺得白艾斯一定會來找它的原因,就是他們曾做過靈魂交融的手術。

  這種交融在航道中已被拉開了太遠的距離,原本它對那求道者那若即若離的感應也悉數消失。

  但古畫晴空還能感受到白艾斯的靈魂碎片就藏在自己的軀體之中,這讓造物愈發不解,為什么連靈魂都能分享給自己的御主還能棄自己于不顧?

  對了,白艾斯大人的靈魂碎片摻在自己體內,他的行為邏輯和自己大體相似。換位思考,如果是自己,會在何種情況下放棄尋找失蹤的御主,就連一點嘗試聯絡的跡象都無?

  ……是找到了可以替代對方的,無法拒絕的,更好的?

  怎么可能!

  古畫晴空仍是一動不動,只是體內的電流運轉循環快了無數倍,陣陣狂暴的靈能波動被掀起,卻又全部悶在了它的裝甲里。

  簡而言之,它在生悶氣。

  ……

  金棉沒感覺到身邊機甲的異動,只是覺得身上毛皮中惱人的靜電忽然多了許多。

  按照經驗,此時若稍有動作,會在身上引發一串難受的“噼里啪啦”。有了些微的理由,她更不想動彈,心中陷入了更深的迷茫。

  簡而言之,就是從昏迷中忽然醒來時,剛被一個爬在自己身上的奇怪小生命嚇了一跳,便被告知鶯歌索雖已不復存在,但首領的計劃仍然大體成功時的感覺。

  恍惚間,濃縮的國仇家恨已經失去了寄托對象,如同被深埋在地下太久的文物,剛一重見天日便風化成飛灰而消失。

  重見天日?

  她不明白這是否是一種解脫,更不明白自己能否坦然接受這份解脫。畢竟……是這么普通的自己活了下來。不是首領,不是傳奇的酈椒,不是鶯歌索其余億萬戰士中的一個,居然是自己。

  人真的有心安理得接受是自己幸存的權利嗎?

  金棉覺得沒有,為了獲得與幸存相匹配的安心,她必須做什么事。

  她能做什么事?

  國仇家恨的消失,讓金棉心中出現了一個巨大的空洞,隨時需要有東西填補。

  她忽然悄悄瞄了一眼身邊狀若深沉思考的左吳,絕不想承認那股被洗腦洗出的憧憬已經搶先一步,悄然躍入她心中的空洞中,獲得滋養,越發壯大。

  但那是洗腦!

  再想想,除開會將人逼瘋的愧疚,以及宛如毒藥的憧憬外,還有什么可以填補心中的空洞?

  金棉在苦苦思索。她以為自己一動也沒動,直到發現靜電的噼啪作響不知何時起,就在自己身上沒有斷絕過。

  忽然。

  似乎是被靜電作響的聲音吸引,幼小的蟲娘停下了同自己的追逐游戲,好奇的擠進金棉的視線中。她四只小手爭奪了一會兒,終于吵出一只“膽小”的,小心翼翼伸出去觸碰金棉帶著電的毛皮。

  “噼啪”一聲。

  蟲娘被嚇了一跳,手旋即縮回。可是新奇事物也勾起了她的好奇,抬眼,發現金棉好像沒有反對,便四只手一齊上陣。靜電作響,延綿不絕。

  金棉起初面無表情,直到漸漸繃也不住。

  真是,真是……

  真是可愛的小生命!

  金棉再也忍不住,把蟲娘輕輕抱起,感受著她尚且柔軟的甲殼和自己手中已經布滿老繭的肉墊相互擠壓。蟲娘覺得發癢,在咯咯發笑。

  真是!

  金棉咧嘴,覺得蟲娘雖然稍顯奇怪,但她身上至少有潔白的漂亮甲殼以及鱗片覆蓋,哪像周圍那些裸猿一樣恬不知恥!

  心中的空洞在不知不覺間被彌補,可金棉忽然想起蟲娘的親爹還在自己旁邊,這樣子是不是有些不妥?

  獸人小姐依依不舍的將蟲娘放下,對方同樣依依不舍。四只手中有三只還抓著金棉的毛皮。

  金棉再也忍不住,抬起手指,在蟲娘甲殼模擬出的鼻尖處點了一下。

  “噼啪”。

  “阿嚏”。

  蟲娘打了個噴嚏,金棉心揪起,卻沒想到眼前的幼小生命直接把整張臉埋在了自己懷中。

  然后,來回輕蹭,像是在享受天下最舒服的一張毯子。

  金棉也被弄得有些發癢,還沒想好該怎么做,思緒忽然被左吳的一聲嘆氣打斷。

  左吳的雙手仍然交叉于鼻子前,沖她沉聲:“金棉小姐,雖然很突兀,但我想請你擔任我女兒的保姆。”

  “嗯好的喵……”

  金棉又是在最后關頭狠咬舌尖,才止住這因絕對信任而答應的話。她再次提醒這信任來源于洗腦,并對左吳怒目而視。

  但怒目而視很快敗下陣來,這怎么都不該是對救命恩人應有的表情。

  幼小蟲娘摸了摸金棉的頭頂,像在安慰她毛茸茸的大姐姐。

  ……

  左吳明白保姆的事已經妥了,金棉甚至沒有想起拒絕幾次,討價還價。

  獸人小姐又開始和女兒互相逗樂,左吳把視線轉回,繼續困擾了他許久的一個問題:

  到底該給女兒取什么名字?

  這個問題可比什么巨構什么超空間的波云詭譎要重要千倍,不想明白,他寢食難安。

  真的寢食難安,平日列維娜做的菜他一頓能吃好多,最近居然沒什么食欲,甚至連睡眠都開始缺乏;兩只眼睛布滿血絲,已經許久沒有閉上。

  仿佛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直到眼前有一雙熟悉的腿闖入視線。

  一只機械,一只血肉,是列維娜抱著手走到了左吳跟前。獨臂夾著一套輕質的折疊桌椅,在他面前展開,還遞上了幾條壓縮食物:

  “抱歉,老板。只給你準備了這個,反正你現在不想吃……呀不對,我是說等您恢復了食欲,自有美食佳肴為您準備。”

  “我很期待。”

  左吳嘆氣,注意力重新移回現實,才赫然發現自己的視界中已被幾十上百條未讀信息充滿。

  他抓抓頭頭:“艾山山和鈍子給我發了這么多條消息?我一點也沒注意到。”

  “嗯,老板娘托我來叫您,”列維娜點頭:“咱們這次已經要進入帝聯腹地,有些事情需要你拿主意。”

  “什么事情?”

  “我只是個小小女仆,會害怕有些事情傳遞不周,”列維娜眨眨眼:“老板,你最近應該和老板娘多相處,她最近情緒不佳,讓老板娘親自向您告知情況,或許對緩解她的情緒有所幫助。”

  左吳咧嘴,總算從墻上起身,順手拿起壓縮食物啃了幾口,決定不把如此難吃的東西留給女兒。

  只是他跟在精靈后面,忽然皺起了眉頭:“列維娜,你的走路姿勢有些不太對勁。”

  “……啊,老板,最近我在練習獨腿走路,”列維娜把女仆裙裝略微提起一點:“我體內的靈能仍在蘇醒,它們在催促著我放棄偽造的肢體。上次是義手,這次該是腿了。”

  “我不同意。”

  “嗚哇……”列維娜吐了下舌頭:“為什么?”

  左吳抿嘴,心說你走路優雅的體態可是我用以養眼的寶物!上次同意你不把手接回去已經是極大的讓步,這次居然還想得寸進尺!

  但這話畢竟沒有說出口。嘗過任性甜頭的左吳只是冷笑:“你如果堅持,我也只能同意。畢竟我奉行的是‘你情我愿’。”

  列維娜不置可否的別過眼睛,可神情在下一秒忽然一僵。

  “但我會讓鈍子把衛生間全部改成蹲式,”左吳認真的說:“身為船長,這點權力總該有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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