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露殿內。
李二臉色沉下來,氛圍瞬間緊張。
程咬金面對不滿的詢問趕緊解釋道:“圣上,據查,他們都是神劍山莊秘密培養的殺手,只負責守護山莊安全,不外出接任務,也不離開神劍山莊,對其他事都不了解,不過,他們供出神劍山莊一共秘密訓練了五百殺手,兩百守神劍山莊,被監察府剿滅,只逃出他們五十來人,剩余三百被派去保護一個神秘人,風雨樓樓主親自安排的,不知道是誰。”
“還有三百?神秘人?”李二腦海中忽然閃過前太子,也只有他才會讓風雨樓樓主親自安排,并派人過去聽用,自己這兇手是越來越出息了,居然隱匿這么多年,做了這么多事,這是心不死啊。
房玄齡想起昨晚李靖突然來訪,說過的話,心中也有猜測,但沒點破,畢竟事關皇家臉面,安慰道:“圣上,風雨樓總部都被懷道查到,一鍋端,樓主也被殺,剩余三百人也不足為慮。”
“這事監察府嚴重失職,既然知道神劍山莊是風雨樓總部所在,為何還讓一些人逃出生天?”長孫無忌不滿地說道,如果沒有逃走的五十人,就沒有人放火燒掉燒烤吧,也就不會躲進自己舅父家。
這番話有些強詞奪理,但也不是沒道理。
為此,負責帶隊的房遺愛、李義協和蘇定方都還被關著,等候處理。
不過,秦懷道不在,李二并沒有定罪,只是先關著,打算等秦懷道回來再說,房玄齡想到自己兒子被關押,有功不賞也就算了,這長孫無忌居然還栽贓,真不當人子,怒了,真當自己好欺負不成?冷聲說道:“圣上,國有國法,家有家規,風雨樓涉嫌謀反,而許國公明知對方身份還包庇,不能就此放過。”
長孫無忌一聽就傻眼了,意識到自己剛才說錯話了,趕緊彌補:“圣上,許國公肯定不知道那些人身份,或許以為是來投的江湖好漢,就收入門下做食客,如果知道,絕不敢包庇,等知道已晚,自感罪孽深重,有負圣恩,無顏面對,所以愧疚自裁,以證清白,還請圣上明察。”
“你這是顛倒黑白,混淆視聽,如果不知情,如果心中無愧,為何阻止程大人入府搜查?”房玄齡冷冷地說道,不給對方機會。
程咬金也怒了,瞪著大眼說道:“長孫大人好口才,照你這么說,俺老程派人殺你全家,然后推說不知情,是他們私自行為,就沒事了?”
“閉嘴,都別吵。”李二瞪了長孫無忌一眼,原本還想高舉輕放,最后找個借口饒過高士廉,被長孫無忌這么一說,房玄齡和程咬金一擠兌,反而不好找借口了,平生多精明一人,怎么忽然就變傻了?
長孫無忌也意識到了什么,不再開口。
李二看向房玄齡問道:“房愛卿,你的意思是什么?”
房玄齡跟隨李二多年,豈會不知道李二心思,不過是看不慣長孫無忌剛才誣陷自己兒子,心中氣不過,收拾一下心情,想了想,鄭重說道:“圣上,朝廷法度不能不顧,許國公包庇之罪坐實,不如革職,奪爵,抄家,不然,護國公那邊不好交代,朝廷也不好對外交代。”
按規矩,謀逆可是重罪,要抄家夷族,房玄齡的提議算很輕了。
李二感激的點頭,看向長孫無忌。
長孫無忌一聽不用夷族,甚至貶為奴籍,流放都不用,很輕了,至于抄家,無所謂,人活著就好,有自己在,還能少得了高家上下一口吃的?感激地看了房玄齡一眼,說道:“圣上,臣附議。”
李二看向程咬金。
程咬金看似粗魯,實在心細,最懂李二心思,豈會不知道李二心中已經贊同此處罰,有些替秦懷道不服,那高士廉明顯是想以自己的死博取李二同情,放過其家族,斷尾求生的手段而已,但想到李靖提示,輕判就輕判吧,留著等秦懷道回來收拾更好,答應道:“臣附議。”
李二暗自松了口氣,終歸是舅父,真要是按個謀逆罪,自己臉上無光,舅父造外甥的反,這外甥得多不受待見?
這個時代的人重孝道,外甥要是滅了舅父九族,會視為不孝,眾叛親離,百姓心寒,身為天子,李二不得不全局考慮,正色說道:“據查,許國公事先并不知情風雨樓殺手身份,有失察之罪,著,革職,奪爵,抄家,其家中在朝為官者罷免,后代子孫永不敘用,抄家所得一應財產賠于護國公府。”
這是給案子重新定性,失察之罪比謀逆之罪輕太多,最多罰銀子,罷官,不會奪爵,也不會抄家,但李二為了安撫秦懷道,只能重判,并將抄家所得賠給護國公府,以示補償。
一個永不敘用更是徹底斬斷高士廉一家后代子孫入朝為官的機會,這是要高家慢慢沒落下去,這個判罰對士族而言非常嚴厲,沒人在朝,家族再無機會復興。
長孫無忌聽到最后一句有些不甘,想勸說,看到李二投過來刀子一般鋒利的眼神,知道意已決,無法更改,只能心中嘆息。
好好一個門閥大族,就這么沒了。
“退下吧。”李二心神疲憊,擺擺手。
三人起身告退,沒了李二在場,長孫無忌沒了顧慮,拉著程咬金說道:“程黑子,給我好好說說,到底怎么回事?”
“就知道你不信,跟我去南衙司,你自己問。”程咬金不耐煩地說道。
“去就去。”長孫無忌正有此意,趁機說道。
房玄齡擔心節外伸枝,說道:“我也跟去做個見證。”
……
遠在邏些城的秦懷道并不知道長安之事,讓人送走戰報后投入到取消奴籍,丈量土地,分田到戶的事情中。
取消奴籍對于一生下來就是奴隸的很多人而言,有些茫然不知所措,不是奴隸了以后怎么辦?但一聽可以成為農籍,還分田到戶,三年內不用納糧交稅,種多少,收多少,不用擔心挨餓。
一個個感覺被天上掉下的大餡餅砸中,不敢相信這一切,但也很配合。
直到土地丈量完畢,每戶都按成年男丁多少分到田地,數量還不少,拿著證明土地使用權的憑證,一個個當場給唐軍跪下,連聲道謝。
為了籠絡人心,秦懷道特意給投軍的人家中多給了十畝地,算計獎勵,沒想到消息傳開,更多人來投,每天都有,十天后新招募到一萬多人,給了安家費和一個月軍餉,直接拉去協助薛仁貴和張昱守城。
昨天有消息傳來,駐扎吐蕃東邊邊境的大軍返回二十萬,在城池外十里扎營,意圖不明,不得不防。
王宮,偏殿內。
忙了一上午的秦懷道匆匆過來,見贊悉若正在和自己弟弟論欽陵閑聊,那個老醫生并沒能救治論欽陵,秦懷道考慮將來要用祿東贊的情報網,還有東邊那三十萬大軍也是威脅,活著的論欽陵更有價值,便出手配置藥膏嘗試,心中也沒底。
也虧得論欽陵體質強壯,求生欲強,五天后挺過來,調理幾天下來,身體恢復不少,算是撿了一條命。
但贊悉若兄弟倆并不知道秦懷道只是死馬當活馬醫,碰巧治好,心中滿是感激,見秦懷道過來,紛紛敬禮問好,秦懷道看看論欽陵氣色,淡然說道:“恢復的不錯,再養兩三個月就能完全恢復。”
“謝大人活命之恩。”論欽陵鄭重行李。
同樣的感謝聽得太多,秦懷道并不當真,但也不點破,問道:“如果真想謝就聊聊東方軍吧,昨天有二十萬大軍趕到,不進攻,也不表態,你倆說說。”
“什么,我叔父想干什么?”論欽陵臉色一變。
贊悉若也皺緊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