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商的死徹底打亂了秦懷道的所有計劃,也讓秦懷道多了幾分憤怒。
第二個被帶進來審問的是沈三石的小妾,一個嫵媚動人的女人,低著頭不敢看人,也不敢說話,秦懷道無法看到對方微表情,加上正在氣頭上,喝問道:“抬起頭來, 回答本官,為什么殺人?”
是為什么殺人,而不是知道誰干的。
問的突兀,也問的直接,兇狠,仿佛對方就是兇手一般。
這是一種審訊話術,但小妾不懂,慌忙說道:“沒有,不是我殺的。”
秦懷道一聽這個回答瞳孔本能地一縮,死死盯著對方,正常而言,如果不是兇手,應該回答“我沒有”,或者反問一句“你說什么?”絕不是“不是我殺的”。
只有兇手才會本能地否認不是自己殺的。
“鏘!”
一把刀出鞘,寒光耀四方。
“壞我好事,本官宰了你。”秦懷道故作憤怒地吼道,長刀朝對方脖子上砍去,殺意凜冽,毫不掩飾。
人在面對危險時都會做出本能反應,秦懷道在試。
長刀如虹,劃破虛空。
電光火石間,對方本能地爆退出去。
程處默以為秦懷道憤怒之下真要殺人, 剛準備阻擋,就看到這名小妾身體爆退,那身法,那速度,絕不是一般人,到嘴的話硬生生憋回去,一時有些懵。
秦懷道盯著對方,長刀一收,冷冷地說道:“隱藏挺深,差點被你瞞過。”
“你詐我?”對方反應過來。
“才發現?晚了!”秦懷道長刀一震,就要動手。
這時,程處默反應過來,吼道:“直娘賊,差點被你騙過,老子弄死你。”
話落,程處默抽刀沖殺上去。
下一刻,秦懷道看到一幕不可思議的畫面,那名小妾忽然凄然一笑,根本不閃避, 反而迎著程處默的刀沖過來,手里多了一把短刀,直奔程處默的心臟,一命換一命的打法,頓時大驚,吼道:“退!”
程處默身體爆退。
然而,小妾一刀刺空后并沒有逃,而是反手一刀扎進自己心臟,果斷,兇狠,毫不猶豫,嘴角多了一抹輕松的笑,仿佛得到解脫。
秦懷道大驚,上前問道:“為什么?”
“有人要老爺死,老爺不死,我全家都得死。”
“你的家人在別人手上?你是那個人安排過來監督沈三石的?”
對方痛的直皺眉,聲音虛弱地說道:“聽聞大人心中有百姓,給了很多人活路,工錢也高,能不能拜托大人一件事,殺掉所有世家,給天下百姓一條活路。”
秦懷道一怔,這是什么請求?
“拜托了!”對方忽然跪下,緩緩拔出短刀,任憑鮮血飆車,忽然厲聲吼道:“老天爺,你何其不公,我只想活著,為什么這么難。”
話落,身體癱軟在地,死不瞑目。
“轟隆!”
一道炸雷響起,震蕩虛空。
起風了,寒冬的風如刀般冷漠,銳利,吹過長安城,吹過沈府,吹過小妾的臉龐,那烏黑秀發迎風飄飛,是那么多軟弱,那么多無助。
那嫵媚的眼睛就這么睜著,一動不動,渴望看到什么,漸漸灰暗。
秦懷道看著那雙眼睛,心情沉重,想說什么,卻一句話也說不出口,小妾臨死前那聲吶喊如驚雷一般在腦海中不斷炸響——只是想活著,為什么就這么難?
是啊,為什么?!
久久,秦懷道無語,心情沉痛。
程處默倒是沒多想,等了片刻見秦懷道還是一句話不說,忍不住提醒道:“兄弟,要不要查一下此人?”
秦懷道嘆息一聲,上前幾步,蹲下,用手撫住對方眼睛低聲說道:“你只想活著,但有人不許,其實我也只想活著,也有人不許,老天爺什么時候公平過?但我向你保證,背后之人一定會得到懲罰。”
話落,手劃過,眼閉!
秦懷道起身,咬牙說道:“查!不管是誰,必須付出代價。”
“這人也真是,寧死也不愿意說出背后之人,說出來多少,咱們能省很多事。”程處默有些郁悶地說道。
“不過是某人用來監視沈三石的刀,難怪能近距離刺殺,難怪沈三石沒有絲毫反抗,沈三石恐怕死前都不知道自己小妾是別人的刀,如此看來,另外兩名糧商恐怕也是死于身邊人。”秦懷道說著離開。
片刻后,秦懷道回到沈三石書房,一番查找,并沒有發現賬簿,但吳氏說過沈三石飯后回書房查賬,這不正常,靈機一動,找吳氏打聽后來到小妾房間,看到一個火盆,火盆上堆滿灰燼。
賬簿,燒了!
可憐之人,也是可恨之人啊。
秦懷道憋著一團邪火離開,在程處默的帶領下來到另一個糧商家中,一套三進院子,比沈三石府上毫不遜色,在正廳看到了尸體,幾名府衛看守著,脖子上有一道痕跡,不大,卻很深。
“在哪兒發現的尸體?”秦懷道看向程處默。
程處默馬上說道:“在家門口外的路邊,距離不到十丈遠。”
“車夫呢?”秦懷道追問。
程處默不清楚,看向旁邊一人,對方趕緊說道:“大人,屬下問過府上之人,車夫失蹤了。”
“可有車夫身份信息?”
對方趕緊說道:“叫王二,是一名家奴,車夫,但還兼著護衛職責,府上的人說深得信任,出入隨行,從來長安做生意的時候開始此人就在,平時不與府上的人往來,具體哪里人氏沒人知道。”
“直娘賊,豈不是線索又斷了?”程處默惱怒地罵了一句。
“大人!”
這時,尉遲寶林匆匆而來,隨行的還有房玄齡、李靖。
“見過房大人,李大人。”秦懷道上前見禮。
“現在什么情況?”房玄齡問道。
秦懷道沒有馬上回答,而是看向尉遲寶林問道:“另一個查過沒?”
“剛查過,酒樓掌柜說隨行的還有賬房,因為兩人常去那家酒樓,掌柜認識,要了一桌飯菜,說聊事不讓打擾,久等不出來,掌柜的讓小二進去查看才發現死了,賬房不見了。”
“賬房什么人?”秦懷道追問道。
尉遲寶林趕緊說道:“查過,家屬說對方姓章,具體叫什么不清楚,也不知道哪里人氏,說是雇傭的,問不出什么。”
沒有監控的年代,僅憑一個姓根本無法查。
從現有的情況來開,兇手恐怕都是背后之人安排在糧商身邊,一來監督,二來滅口,手段狠辣的讓人發寒。
控制手段如此一轍,而且反應這么快,三個糧商背后主子會不會是同一人?
秦懷道靈光一現,仿佛抓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