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張雯迷糊，聞棠提起另一件事。
“鄒太太，剛才聽您說小正經常被流浪貓抓傷，是因為他對待小動物太過粗暴，沒輕沒重對嗎？”
此話一出，小正立刻抬起頭，他捏緊了筷子想要解釋，他不粗暴，他不是壞孩子，不要討厭他！
不要……
張雯視線快速從小正臉上刮過，無聲的威脅。
她不太好意思沖聞棠點了點頭，“確實是這樣，正正一直很喜歡小動物，但他畢竟小，不太懂事。”
聞棠表示理解，“是這樣的，我們救助站最近正在籌備開展一場親子活動，每天下午六點，為期一周，小正的情況我們了解了，如果您愿意可以帶他來嘗試一下。”
“這次活動設置有詳盡的科普課堂，也有專業的動物心理學專家，幫助孩子們正確了解動物小知識，以及和它們相處的正確方法。”
“正巧小正掛念著獅子貓，借著參加活動時常去看看它，也免得他再擔心，出現今晚這種情況。”
“這……”
張雯面露難色，心中鄙屑不已，什么破東西，小崽子擔不擔心和她有什么關系？！
聞棠又道，“適當和小動物相處玩耍，有利于孩子們的身心發展，培養獨立自理能力，而且這是我們救助站的公益活動，并不收費。”
張雯才不管公益不公益，當即就偽善的想要拒絕，“可是……”
就在這時。
“慢些吃。”
離厄不知什么時候又倒了杯茶，送到了小正面前。
張雯見狀，暗覺哪里不太對勁，臉色微變，“小李先生這是……？”
離厄抬眸，“令公子模樣很是討喜，忍不住想逗逗他。”
小正臉頰上粘著粒米，隨著他的咀嚼一上一下，很是有些滑稽。
張雯一噎，附和著笑了笑，立刻抽出紙巾給小正擦嘴。
“吃飽了嗎？晚上不能吃太多，容易積食。”她很溫柔。
小正一抖，點頭，“吃飽了。”
他真的不想吃了。
張雯笑著，“那正正把自己的碗端到廚房里去好嗎？”
“好。”
離厄從旁看著，“鄒太太慈愛，教子有方。”
這話張雯無福消受，事實上，她并不想做外人眼里的慈母，她極討厭小孩，尤其是鄒正。
可這并不能表現出來，“正正一向乖巧。”
離厄表示贊同，“不如就讓他參加救助站的活動吧，千載難逢的機會，錯過了還不知要等多久。”
對孩子有好處，公益活動，不收費，還夸了她是教子有方的慈母……再拒絕就顯得有鬼了。
張雯沒再拒絕，向離厄問道：“是晚上六點吧？”
離厄回以笑容，“是的。”
他笑著勾引。
張雯看著他的眼睛，果然丟了魂，她眼神越發迷離，訥訥點頭，“那就參加吧，剛巧這周我工作不怎么忙。”
此話一出，聞棠立刻上前，一臉驚喜，“真的嗎？您能參加真是太好了！方便留個聯系方式嗎？”
她突然擠上來做什么？
張雯不悅，維持著笑回道：“……好，咱們加個微信吧。”
聞棠拿出手機掃了碼，確認添加后，問：“鄒太太不介意我們現場拍幾張照吧？說出來不怕您笑話，您是我們這次活動第一位報名的家長，我們想記錄下來發到我們官博上。”
第一位？
原來是個沒人氣的活動，怪不得這么上趕著。
說什么回訪關心小朋友，八成是想拉生意吧。
張雯在心里鄙夷著，轉念一想參加也好，這姓李的小哥模樣好，看衣著不像有錢的，說不定……
她裝出一副極有興趣的樣子，“當然可以，這是我和正正的榮幸。”
聞棠：“那好，咱們明天下午見，六點鐘準時開始，具體的我們線上溝通，天色不早了，我們就不打擾了。”
“明天見。”
*
回去的路上，聞棠開著車，“你剛為什么給小正倒茶？”
離厄正暈著車，閉目養神，“那孩子不愛吃那女人給他的食物。”
“你怎么知道？”
離厄神情冷淡，惜字如金，“猜的。”
聞棠：“……”
呵！
不過才幫了她點小忙，這就端起架子來了。
還說什么來追求未婚妻，狗屁的未婚妻，哪有他這樣冷著臉追的，追殺吧！
聞棠哪知道離厄這會胃里翻江倒海，幾乎要吐了出來，不只是因為暈車，更因為回憶起了從前不好的回憶。
離厄偏頭看向窗外的霓虹，有些事，只有真正經歷過的人才能懂。
在遇見她之前，他在外流浪了很久，有過一段極難啟齒的經歷。
他曾在獸口中奪過食，其中大部分并不是他愛吃的，甚至是厭惡的，可是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往嘴里塞。
這一切，直到遇見了她才有所好轉，她小鼻子很靈，又極愛烹飪，把他養得很好。
可那種催人欲嘔的記憶卻總也忘不掉，極不好受，甚至一度讓他厭惡上了進食的感覺。
因而在他步入仙門，可以不再靠攝取外物維持身體運轉后，他便有意無意開始辟谷。
她還曾因此事抱怨過，說如若修道要放棄口腹之欲，她寧愿一直當一只貪嘴的兔子。
可最終，向往自由、喜愛人間煙火的她，為了他，把自己關在冷清的仙山上，而他卻一直忽略她。
他欠她的實在太多。
車里一片寂靜，聞棠突然開口：“今晚，多謝你了。”
考慮到小正的事之后也許還有用得著離厄的時候，她主動退步選擇了道謝。
離厄一愣，回頭看她。
她的笑容客氣又疏離，不再是從前那般歡欣雀躍的纏著他，得了便宜賣乖，拉著他的手臂說‘你真好’。
這些都不會再有了。
胃里的酸水好似蔓延到了心里，灼燒得他喘不過氣。
她怎么就不記得他了？
她曾經那么喜歡他，她怎么能忘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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