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上出現一個個被點到名字的人,朝代姓名之類的排成一長列掛在那裏,非常壯觀。
眾人發現,這裏頭越往後的朝代人數越多,確實是明晃晃的公開處刑。
由於始皇題的那句話裏有個前綴是“拋棄孩子”改嫁,天幕認為出於倫理道德這一點可以酌情考慮,所以名單裏沒有他。
沒有人關注始皇被漏掉了。
因為他們被後頭的宋元明清吸引了全部的注意,這也太多了,幾乎都是他們朝代的。
尤其是元明,有不少皇帝被標紅加粗。
主持人正好說到其中一個:
【明太.祖朱元璋,不僅在《大明律》裏給“命婦夫亡再嫁者”定了罪,還讓人殉葬。
《勝朝彤史拾遺記》記載“初太.祖以四十六妃陪葬孝陵,其中所殉,惟宮人十數人”。也就是說,陪葬的後妃裏至少有十數個是直接殉葬的。】
朱元璋:……
明白了,後世除了厭惡不許二嫁,還厭惡殉葬這一點。
始皇剛剛躲過帶著大秦一起上榜丟人的劫,這會兒趕緊回憶了一下。確定自己從沒生起過什麼殉葬的念頭,放心了。
但是天幕這麼一點名,元朝臉皮厚還好,明朝皇帝們卻很尷尬。
到廢除殉葬的朱祁鎮為止,大明中間好幾代皇帝都有殉葬傳統。這會兒他們也都被標紅了,非常醒目。
不過朱祁鎮雖然自己廢了這個製度,但他也沒完全逃過去。因為天幕給他打了個括弧,說他先殉了朱祁鈺的妃嬪才廢的。
於是天幕上關於朱祁鎮這一行就是:
明英宗朱祁鎮(下令殉葬朱祁鈺妃嬪,後廢除殉葬製)
前半截黑色,後半截紅色。一黑一紅反而更顯眼,因為就他特別。
大家一眼看到紅色內容,簡直想忽略都難。
景泰位麵的朱祁鎮和朱祁鈺:……
朱祁鈺覺得,自己之前果然是對朱祁鎮太好了,應該再狠一點才對。
其他明朝天子們看了一圈,立刻秒懂。
既然後頭的皇帝能廢,他們也能啊!這可和開允許改嫁的先河不太一樣,是有人做過的事情。
好幾個還是很在意自己名聲的明朝天子連忙向客服保證以後絕對不搞殉葬,能不能把他們的標紅撤了?
有太.祖一個人擺在上頭丟人就好了,他們就不必陪著了。
天幕在確定他們真的當場下旨廢除殉葬之後,滿足了他們。唯有朱祁鎮,手裏沒有權利,無法給出承諾,注定要一直掛在上頭了。
於是朱元璋很快發現,跟他一起倒黴的後世兒孫,名字紛紛變回普通的黑色,隻剩下他和叫門天子紅彤彤地掛著。
朱元璋:???
朱元璋不是傻子,很快反應過來這是為什麼。
他不由得大怒:
“不孝兒孫!竟然敢留老子一個人在上頭掛著!”
——朱祁鎮的存在直接被他無視了。
尤其是朱老四,他名字怎麼黑得那麼快?比後頭其他幾個皇帝更早變黑,說明是他第一個脫離殉葬小分隊的。
朱元璋打不到其他孫輩和明成祖朱棣,還打不到燕王朱棣嗎?
於是朱棣的後腦勺遭到了他老爹一記巴掌,險些把他摁進地裏。
“你可真會賣你老子!”
朱棣委屈極了:
“爹,這和我有什麼關係?您打那個明太宗去啊!”
朱元璋豎起眉頭:
“老子要是能打得到他,還用得著打你?”
朱棣:……
明太宗位麵。
永樂大帝正跟兒子絮絮叨叨:
“咱拚死拚活一輩子好不容易掙個太宗的廟號還被不孝兒孫改了,這次可不能再翻車。不就是不搞殉葬嗎?朕也可以!”
為了好名聲,他朱棣都樂意幹!
還有那個什麼寡婦再嫁的,也可以運作嘛。
《大明律》裏其實隻規定了命婦再嫁要挨板子,針對百姓的大部分律法都是不許守孝期間嫁娶,包括頭婚和二婚。和百姓再嫁相關的規定隻有再婚對象的約束,也就是寡婦不許二嫁給亡夫的親屬。
不過,律法規定是一回事,民間風向又是另一回事。因為上層推崇守節之類的,漸漸的改嫁的就少了。
朱棣覺得,命婦那條再嫁的律法不一定好改。畢竟觸及到了官員集團的利益,所以不如放一放。
但是民間這個就簡單了,隻要不再提倡守節,靠著天幕的影響力,情況就會慢慢改善。官府可以推波助瀾一下,希望天幕能看到他的誠意。
朱高熾忍不住了:
“爹,您就這麼把自己摘出去了,爺爺那邊……”
朱棣擺擺手:
“管不了,別管了。你爺爺不在乎名聲,我可在乎,不能為了不挨打就一直掛在上頭丟人。”
看著天幕上因為自己向客服保證一定不再推崇守節後,徹底消失的名字,朱棣覺得舒服了。
什麼你說命婦那條律法還在?那關他朱棣什麼事!那是太.祖定下的律法!
這玩意兒,誰定的誰背鍋,兒孫不背。
結果就是朱元璋看著消失的朱棣名字,更氣了。
還想再揍燕王朱棣一頓,結果這家夥已經躲到他大哥身後去了。
年輕朱棣揉著自己的後腦勺,齜牙咧嘴。
他小聲和大哥嘀嘀咕咕:
“老爺子不高興,那他改律法啊,欺負我算怎麼回事?”
朱標搖頭:
“律法哪有那麼容易改?而且這條律法是朝臣們想要的。”
朱棣不以為然。
他爹晚年都對開國功臣磨刀霍霍了,殺了個人頭滾滾,那個時候怎麼不怕得罪人?都是借口,真想改還不是分分鍾的事情。
哪怕律法不能輕動,開場朝會商量一下走個流程再改,也就行了。
朱標卻覺得,老爺子這是下不來臺。
被這麼點名批評,當皇帝肯定會臉上掛不住。而且因為天幕一句話就改律法,也太過兒戲了。
今天天幕說守節不好,他們就不許守節。明天天幕要是說皇帝不該存在,難道他們要原地退位讓賢嗎?
倘若律法改了之後對大明更好,或許還會考慮改一改。可老爺子要是覺得影響沒那麼大,以他的性子,隻怕是不會妥協的。
好在律法不好動,殉葬卻可以操作一二。朱標覺得是時候給他爹一個臺階下了,於是走過去勸諫了兩句。
午馬醫生結束了批判這一趴,繼續說近親結婚的事情。
【部分近親成婚者會難以受孕,究其原因可能是懷上的孩子因為基因缺陷,還沒開始發育,就直接落胎了。
這種情況下落胎是難以察覺的,所以在外看來就是夫妻二人一直沒能生育。】
陳皇後怔愣地聽著,忽然歎了口氣。
其實她自己也不確定自己是真的生不了還是近親這個原因,但天幕好歹提供了一個方向,能讓她有個情緒發泄的口子。
千百年來,人們一直把不孕怪罪在女人頭上,總算有人肯為她們正名了。
【除了近親的關係之外,造成不孕的可能性還有很多。比如男方精水不行,納一堆妾也生不出幾個孩子。】
八阿哥:……
感覺自己膝蓋中了一箭。
【再比如酗酒,這個也會造成精水的先天不足。】
愛酗酒的所有男人:……
怎麼都是男人的問題?就沒有女人的問題嗎?
當然也有女人的問題,但午馬醫生才不會說給這群男人聽。聽了他們不更得推鍋給女人了?要說也是給女性單獨說,提醒他們注意哪些方麵可以提高受孕率。
所以在男人的視角裏,就是午馬醫生這個同為男性的不知道為什麼就對他們惡意很大。
如果這一回的主持人是個女人,他們還能理解。但他分明是男人,不應該站在男人這邊嗎?
午馬醫生:不,係統無性別,隻遵守法規和公序良俗。
公序良俗就是不提倡男人壓迫女性,所以它作為係統當然要老老實實遵守了。
甚至連那些“部分男女可能單純就是不合適所以難以受孕,離婚後分別成家就能輕鬆懷上”這些,它都沒說。
因為不用想都知道,男人一定會拿這一點去pua女人的。他們才不管有一半的原因出在自己身上,反正隻要女人有一丁點的責任,那就可以全盤推鍋。
就讓男人以為是自己的精水不行吧。
【既然說到生子,正好第二節也是講這個的,我們直接切入下一個知識點——胎兒的性別到底是由父親還是母親決定的。】
男人們幾乎想都不想就說:
“當然是女人!”
不過說完他們就意識到,天幕肯定要打他們臉。
確實,天幕又放出之前那個基因排列組合的公式了。
【人類體內有兩種與性別相關的遺傳物質,分別為X染色體和Y染色體。這個名字記不住也沒關係,你們記住這個圖形。】
一個是歪倒的十字,一個是樹杈,確實很好記。
【男性體內有X和Y各一條,女性有兩條X。所以男性產生的精水分兩種,女主隻產生一種。】
天幕上的動畫向他們展示,X和X結合成為女嬰,X和Y結合成為男嬰。
【看懂了嗎?所以到底能生男孩還是女孩,要看你們男人。如果男人的Y不行,那他就隻能生得出女兒了。】
擔心百姓們沒聽懂,還換了個更簡單的說法:
【女人相當於土地,男往土裏撒種子。撒水稻種子,就能長出水稻,撒小麥種子就能長出小麥。】
這次百姓們聽明白了。
一直被罵隻生賠錢貨的女子忍不住看向丈夫:
“你都聽到了,生兒生女我做不了主的……”
她丈夫眉頭皺起:
“那你的意思是怪我?你是不是想說我那個什麼樹杈子不行,這輩子都沒兒子?”
丈夫越想越氣,舉手就要打人。
逆來順受的女人捂住臉嗚嗚哭,剛剛那句反駁的話已經耗盡了她全部的勇氣。常年遭受打罵,她根本沒辦法自己立起來。
好在就在巴掌即將落下的時候,早就受夠了的大女兒站了出來,拉開了母親。
她橫眉豎目:
“就是你自己的原因!你還好意思打人!你活該這輩子沒兒子!”
夫妻兩個都驚呆了,沒想到女兒會說出這樣的話。
妻子擔憂恐懼地把女兒護到身後:
“大妞你別說了,你爹要生氣了!”
大女兒卻不想再忍了:
“天幕都說不是娘您的錯,咱們明天找舅舅們來評評理。以後咱們腰桿硬起來了,舅舅也能替咱們撐腰!”
之前因為大家都說生不出兒子是她娘的錯,哪怕舅舅們疼愛娘親,也不好做什麼,隻能私下警告她爹。
如今情況逆轉,舅舅們一定不會坐視不理。隻要明天舅舅過來揍了她爹,她爹以後就不敢隨便打人了!
丈夫氣得不行:
“小丫頭片子!你還敢威脅你老子?!”
大女兒叉腰:
“我就威脅了!你有本事打死我,就算打死我,也有的是人幫我去通知我舅舅!”
舅舅就在同村,隨時能夠趕過來,哼哼。
正說著,幾個舅舅果真已經拎著棍子過來了。
他們這會兒可不管天幕那番話是不是對男人不友好,反正他們自己不缺兒子,沒被內涵到。所以可以理直氣壯地來打妹夫,順便好好地威脅警告一下,免得他們不在旁邊這人偷偷打他們妹妹。
看著得意洋洋的大女兒和兇殘的大舅哥們,丈夫意識到,自己的好日子徹底沒了!
雖然肯定還有無人撐腰的女子繼續忍受丈夫公婆的謾罵,但全村人都知道真相是什麼,至少流言蜚語會少很多。
以後大家提起來沒兒子的男人不會再嘲笑他們的妻子,而是嘲笑那個沒本事的男人,連兒子都生不出來。
也有性格彪悍的,直接自己和丈夫撕扯起來了。
一個莊稼漢得意洋洋地說:
“原來男女是由我們男人決定的啊,果然,男人就是被上天選中的那個,你們女人不行。”
他妻子冷笑一聲:
“你還挺會自我安慰的,既然你能自己選擇,怎麼沒生出兒子來呢?”
一句話讓男人破防,臉漲成了豬肝色。
他妻子卻帶著快意地提醒他:
“想想好明天怎麼應付你那些狐朋狗友的嘲笑吧,他們現在都知道是你不行了。”
丈夫:…………
妻子琢磨著明天就回一趟娘家,他們這個朝代沒什麼不許改嫁的規矩。既然這男人沒用,生不出能頂立門戶的兒子,她可得早點跳出火坑。
以後老了沒兒子可就沒人給她養老了,所以哪怕她再怎麼疼閨女,也得至少生一個兒子。
更何況這年頭沒兄弟撐腰的出嫁女日子會很難過,便是為了她的兩個女兒,她也要生出兒子來。
至於她走了之後她丈夫還能不能找到願意嫁過來給他生女兒的女人,她可就管不著了。
午馬醫生這番話無法解決大家更看重兒子的問題,不過好歹挽救了不少女性的人生。輿論暴力對那些女性的摧殘還是很嚴重的,能減一點是一點。
【接下來我們說說第三條,生育年齡。】
【眾所周知,男子年齡太小的話,精水會難以使人懷孕。哪怕懷孕了,孩子也大概率不健康。
女子若年齡太小的話,身體還未發育完全。不僅難以受孕,受孕之後還會更容易落胎、生出身體虛弱的孩子。】
【所以如果不想家裏生出一堆病秧子的話,建議不要太早成婚生子。】
【女性的黃金生育年齡是24到29歲,不過你們古代應該沒條件拖到這麼晚。這邊建議最好20歲再生,最早也別低於18。】
【男子最佳生育年齡是從25歲開始的,和女子差不多,最早不建議早於18歲。男女都是18歲才勉強適合生育,這也是後世將18歲定為成年的原因之一。】
在古代想要人拖到24、5歲,那很不現實。相比起來,18到20歲會更夠容易接受一些,因為很多嫁人晚的女子就是這個年齡段。
對古人來說隻是稍微推遲兩三年的成婚時間,還是可以接受的。
病秧子後代和晚兩年成親選哪一個,這是不用考慮的事情。尤其是對於百姓家,百姓們可沒錢給孩子治病調養身體,而且多留女兒兩年還能給家裏多做兩年家務。
所以百姓這邊接受良好,沒什麼反對的聲音。除了個別著急賣女兒的破口大罵之外,其他人都認真記下了。
權貴這裏,情況就要複雜很多。
他們的女兒多是用來聯姻的,光他們自己想多留兩年沒用,還得和聯姻對象商量。
好在另一方大多都很在意後代身體的問題,於是便開始思考起來是推遲婚期,還是先把人娶回來,讓他們別急著同房。
也有奇葩腦回路不同的。
一位老夫人就對孫兒說:
“推遲婚期委屈我乖孫了,不如這樣,祖母先給你挑一些年齡大的通房妾室?”
少年的母親在旁邊提醒:
“娘,這樣不好吧?萬一鬧出庶長子怎麼辦?而且之前天幕說了,過早使人懷孕也會導致孩子身體虛弱對方。”
老夫人不以為意:
“一碗墮胎藥不就能解決了?”
隻要不生孩子,那麼就沒有任何問題了。他本來也隻是想讓孫子別給憋壞了,沒指望立刻抱重孫。
母親哽住。
恰在這個時候,午馬醫生補充道:
【男子元陽早泄,對身體影響不小。比如,以後個頭會長得比原本預計的要矮;再比如,會導致日後無法使人懷孕;還比如,會折損男子的壽數。等等。】
男人們瞳孔地震:!!!
居然有這麼多負麵影響?!
無論是個頭、生育還是壽數,都是他們無法接受的事情。任何一個折損了,他們都不能忍受。
這時,所有人都忍不住回想起之前天幕說過的,後世平均壽命七十多歲。
那可是七十多啊!
所以他們的長壽,是不是也在一定程度上和他們晚婚晚育有關係?
之前的母親立刻如同掌握了尚方寶劍,說話也硬氣了起來。
“娘,您都聽到了吧?不能讓孩子過早接觸房事,您可得為您孫兒的壽數著想啊!”
老夫人心裏也開始打起鼓來。
要是因為她瞎折騰讓孫兒以後生不出孩子,或者幹脆早夭,那她可就是全家的罪人了。
於是她隻能不情不願地打消了念頭。
“隨你們吧!”
原本還在心裏埋怨要等女方幾年的人家們都不吱聲了,甚至有一些家庭恨不得立刻登門商量延期的事情。
25歲再成婚他們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是女方家卻不同意拖延那麼久,畢竟男人能等,女孩子等不起。萬一中途出現什麼變故,吃虧的永遠是女子。
不是說20歲也能生嗎?那就20成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