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八戒小說網 > 紅玫瑰 > 第92章 第九十二章
  第九十二章

  “渚霖哥哥……有孩子了?”

  眼見張顏芙的臉色霎時蒼白,瞳孔微微擴散,一臉不敢相信,似是遭受到了極其強烈的打擊…

  賀淑珺心裏不禁有些不落忍。

  順國公夫婦雖然有極其出息的一對兒女,但可惜女兒將將過了及笄就入宮做了嬪妃,兒子則幼時就遠走京城在外求學,後來又南征北戰忙於朝政……無論是哪一個,見一麵都難如登天,更莫說能時時侍奉在身側。

  多年來,是張顏芙不時上門探望,陪著他們二老說話解悶,排解寂寞……所以順國公夫婦待她也格外不同些。

  二老心中也如明鏡一般,明白這孩子之所以能對他們這般周到細致,皆是因為對兒子情根深種,不能自拔。

  …可現在事態已經完全脫離了二老的掌控,也隻能盡早將事實與她說清楚。

  “是,你沒有聽錯。

  那孩子是霖兒微服私訪時,與那商女一起生的,多年來他並不知道那孩子的存在,所以直到現在才帶著那孩子認祖歸宗。”

  賀淑珺帶了些安撫的意味,將張顏芙的手握在掌中,

  “芙兒,多年來我一直將你視若親生,若有的選,比起那商女,我自然是更想讓你入門做我的兒媳。

  可一則你也知道,咱們李家男丁稀少,子嗣單薄,好不容易得了個天資如此高的麟兒,定是要接他入門好好培養的,偏偏孩子與那商女感情深厚異常,我和你伯父…到底也不忍心讓孫子沒了親生母親…”

  “二則,霖兒他或也是看在孩子的麵上,一口咬死了必娶那商女為妻…他現在年歲大了,脾氣愈發倔強,之前我們嘮叨他娶妻之事,他麵上恭敬應得好好的,可心狠起來,竟真能半個月不回府…我們現在確是年歲大了,管不動了,也管不了了,到底也不願再與兒子起齟齬……”

  “說到底,若那商女未曾生下我李家血脈,我們斷然不會讓她入門…可現在……”

  這些娓娓殷切的話語,道盡了一個母親的無奈與妥協。

  卻也仿若是執起尖刀,狠狠割在張顏芙的皮肉上,並不致死,卻疼痛難忍,血肉模糊……

  她今日特意上門,是想來看那商女的笑話。

  未曾可知,自己倒成了個笑話。

  聽賀淑珺的意思,他們現在之所以還未點頭答應這門婚事,不過是還在端著權貴的驕矜,不願輕易低頭…可假以時日,終究是拗不過的…

  賀淑珺見她眉尖蹙蹙,眸中隱有淚意,麵露悲色,心中愈發燃起些憐惜回護,

  “你是個好孩子,這麼多年對霖兒掏心掏肺,我們都看在眼裏,可緣分這事兒就是這般玄妙莫測,哪怕差一點點都不能成事,所以你也莫要太過介懷。

  霖兒沒娶你,是他沒福氣。

  今後自有好福氣的郎君在前頭等著你,遲到都會碰見的,待你遇見了個真正將你放在心上的郎婿,再要成親時,我與你伯父,定會為你準備一份豐厚的陪嫁,也不枉你多年來在我們身前承歡一場。”

  張顏芙此時還能再說什麼?

  如是可以,她恨不得當場發作,高聲厲言質問:為何?為何那商女婚前與人茍且生子,都依舊能高攀上豪門貴婿?為何她等了李渚霖這麼多年,事事謹小慎微,為他守身如玉,卻被棄如敝履?

  莫非是她太過文雅矜持,比不得那商女風*騷浪*蕩麼?!

  可她不能對著賀淑珺將這些心裏話說出口,且就算是咆哮問出來了,不僅無解,且還會破壞她精心經營了多年的淑惠形象。

  此時她應該表現得更乖順一些,擠出幾絲微笑謝過順國公夫人的好意,可終究啞聲張了張嘴,如鯁在喉什麼都說不出來。

  賀淑珺早就曉得她因愛慕李渚霖而患有心疾,現在見她臉色變了又變,神情似猙獰,似糾結,似悲切……隻擔心她病情複發,隻得命人將她先送了回去,然後遣了太醫明日去富國公府為她診脈。

  直到坐回了車架上,張顏芙都還有些想不明白,對比起那商女,她究竟輸在了哪裏。

  那賤人不就是貌美了幾分麼?!憑何能勾得渚霖哥哥失了魂?連收攏在瀾翠苑的各個歌姬舞妓,皆是那賤人的替身?

  不。

  那賤人必然是還有些其他不為人知的手段在。

  所以才能讓渚霖哥哥如此失了智。

  說起來,她隻在挑選晨禮袍時,區區見過那賤人一麵,不如就再去會會她,試試那賤婦的深淺。

  “轉道,去阮家商行。”

  *

  方才在順國公府時,阮瓏玲與小為安說阮家商行有要事亟待解決,所言非虛。

  所以與順國公夫婦一同用過了那頓坐立難安的午膳之後,阮瓏玲就匆匆往商鋪中趕…

  眼看著就快要到了,車架即將頓停…

  麵色紅豔如霞,眸光秋水瀲灩的阮瓏玲,才嬌嗔著將李渚霖輕輕往後推了推,先是慌忙著將褻褲裙擺整理好,然後掏出一塊銅鏡,仔細檢查著妝發,確認眼尾的春*色消弭得差不多,旁人瞧不出異樣之後,才扭身準備掀起帷幔下車…

  誰知又被李渚霖扯回懷中。

  他的聲音散漫慵懶,聽著極其不正經,嗓音啞啞縈上來,撩撥得人耳尖發燙,

  “都潤成了那般,我再幫你擦擦?”

  !

  這個人到底知不知道害臊?!

  阮瓏玲好不容易壓下去的潮*欲,瞬間又湧了上來,如玉的臉色瞬間漲到通紅,隻瞪圓了杏眸氣鼓鼓地望著他。

  “如今倒知道害臊了?

  當年你追我出城時,可是恨不得與我在車架上就顛*鸞*倒**鳳……”

  阮瓏玲臉色愈發紅燙,還未等他說完,立即伸手將他那兩片薄唇捂住,甚至還心虛如做賊般,朝車外張望了一樣,生怕被誰人聽了去…

  他由喉嗓中悶然發出笑聲,將她的指尖握在手中摩挲,然後尾音拖長,繾綣又曖昧道,

  “今夜我去尋你…可好?”

  一個斷情絕愛禁*欲了多年的男人,好不容易與心上人確認了心意,自然是會有些急不可耐的。

  阮瓏玲亦是寡居多年,每逢孤寂深夜時,腦中也常會浮現他精*壯的身子,及英朗的麵龐…

  可到底是個女子,若是現在應承下來,豈不是顯得太過掉價?哪怕是裝,也得裝出幾分矜持,誓必要將房*事的主動權,緊緊掌握在自己手裏。

  阮瓏玲暗吞了口唾沫,自是梗著脖子拒絕,

  “你尋你的,我避我的,互不耽誤。”

  嗬。

  這女人嘴硬得可以。

  人會說謊,可身體卻不會說謊。

  李渚霖眸光深暗地望向她正下車的婀娜身姿,麵帶著欲欲的笑意,從袖口抽*出塊雪白的絲帕,將泛著滿滿瑩光亮漬的指尖,一根一根地仔細擦拭幹淨…

  掀起厚重的帷幔,微涼的春風迎麵而來。

  阮瓏玲這才從車架上靡靡的氛圍中,微微抽*離了些出來,她深深籲了口氣,端出些東家的架勢,才昂首闊步,朝自家商行中走去…

  商行中倒也未發生什麼大事。

  不過是自從傳出她與首輔即將成親的消息之後,百姓們熱情太過,不僅將貨品搶購一空,甚至還爭先恐後要擠入商鋪中,美名其曰要沾沾喜氣……

  門檻缺破,立柱傾移,引發了好幾樁不大的踩踏事故。

  好在百姓們的傷勢都不算太重,一一命仆婢們發了銀子補償便罷,偏有許多好事者,竟也不願收受這些補償,隻口口聲聲道此事僅是意外,不敢讓未來首輔夫人破費…

  最後生生命人去請了官差來,才徹底平息了此事。

  兵荒馬亂的,耗費了許多心力才擺平。

  阮瓏玲累得夠嗆,正斜斜歪在貴妃椅上,準備閉目養神小憩一會…

  此時小廝躬身來報,

  “有位貴人此時正候在後宅前廳,想要求見東家。”

  阿杏蹙著眉一口回絕,

  “什麼貴人不貴人的?

  這幾日來求見東家的王侯將相還少麼?憑那人是誰呢?通通回絕了去!”

  小廝臉上麵露難色,抿了抿嘴,還是澀著嗓子堅持報了一句,

  “那位貴人…是富國公府嫡女,福安郡主張顏芙。”

  她?

  她不是首輔大人之前的未婚妻?

  癡等首輔多年?重病求懿旨賜婚?然後又被退婚那位?

  阿杏聞言的瞬間,立馬抬眸去瞧阮瓏玲的麵色,力勸道,

  “東家,整個晏朝上下都知她覬覦首輔大人多年,被退婚後定然心中不忿,豈能甘願見你後來者居上嫁入李家?此時必定恨不得將你生吞活剝,還不知怎麼為難你呢,偏又不好得罪……

  來者不善,東家還是莫要見的好。”

  這話雖說得有理…

  可二人都同在京城,就算今日不見,以後也總會再有交集。

  “將人引至花廳。”

  眼見著阿杏還欲勸說,阮瓏玲輕聲道了句,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

  若不是想要見見那賤人的真章…

  隻怕張顏芙這輩子都不會紆尊降貴,行至一尋常商行的廳堂當中。

  狹窄逼仄不說,目之所及一切都亂糟糟的,那些低等仆婢們也不知在忙亂些什麼,手中拿著錢銀與單據,不斷近身穿行著,張顏芙甚至能聞見他們身上的臭窮酸味。

  她麵露嫌惡,眉尖緊蹙,從袖中取出帕紙掩在口鼻處……

  直到險些沒有耐心再等下去時,那個傳話的小廝才終於從屏風後走了出來,將掌心一攤,將她往前引…

  “小姐請隨我來。”

  拐過廳堂,路過三五間廂房以後,她終於行至了一花廳前,抬眸朝內一望,就瞧見了端坐在正中交椅上,端著瓷杯飲茶的豔麗女子…

  熱氣騰騰的霧氣氤氳而上,給那張貌美的臉格外添加了幾分神秘莫測…

  對著這張臉,張顏芙心中恨得牙癢癢,根本就無法和顏以對,她盡最大的努力壓下心底的厭煩之心,抿了抿唇,冷言道了句,

  “半月之前,你還在我麵前賣弄口舌,極盡諂媚…

  未曾想半月之後,身份逆轉,倒換由我侯立良久,等著來拜見你。”

  做生意講究以和為貴。

  阮瓏玲瞅見來者的瞬間,以表尊重,也從椅上站起身來。

  這話語中夾槍帶棒,句句針對,可她卻渾然不在意,臉上甚至露出幾分禮貌而又寡淡的笑容來。

  “世事難料,命運弄人。”

  阮瓏玲頓了頓,又帶了些解釋的意味,無奈著溫聲道,

  “張姑娘,其實事情鬧到今日這般地步,原也是我意料不到的…我無意搶你婚約,更加無意與你對著幹……

  你今日若是來興師問罪的,隻怕是找錯了人。”

  可這解釋,落入張顏芙耳中,便成了赤*裸裸的諷刺。

  這賤人話裏話外都在說:

  我很無辜,亦很無措,你當我想嫁給李渚霖,做那首輔之妻麼?可奈何他隻要我,定要強娶了我,我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你費盡心思做夢都想要的東西,我不費吹灰之力,別人就要塞到我手中,這能怪得了我麼?

  這賤人膽大包天,竟然如此羞辱她?!

  看來這商女是個硬茬,並不好應對,現在又有渚霖哥哥護著,有順國公的長子傍身,愈發有恃無恐…

  怎麼辦?

  她應當做些什麼,才能留在渚霖哥哥身邊?

  憤怒到極致,卻又無法宣*泄無可奈何時…

  張顏芙由心底湧出強烈的驚惶茫然來,她眸光震動,眼眶中蓄滿了淚水,因過於焦躁,整個身子都在微微發顫…

  既然遭到對方的實力碾壓,那再爭再搶,約莫也是無用功…

  為今之計,隻有一條路可走。

  “阮姑娘,我知退婚一事或怪不得你,今日前來也並非向你發難。其實…其實我初見你時,就喜歡你的爽利性子…可…可我早就跪在佛前發願,今生今世都非渚霖哥哥不嫁…

  “不知阮姑娘可否發發善心,成全我這一片癡心?助我一臂之力,說服渚霖哥哥娶我入門。

  你我今後互為姐妹,一起並為平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