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走的急，還真不是因為怕了那些像瘋狗一樣的諫臣們。
這件事也沒什么可諫的，嘉靖知道清丈土地肯定會勞民傷財，也算是改革的一點小小的陣痛。
如果有可能，嘉靖也想選擇先發展基礎教育，開啟民智，然后再從下而上的倒逼改革。
那種改革確實是流血犧牲最少的辦法，但那需要幾代人慢慢成長，突破階層固化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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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嘉靖沒有那么多時間。
也沒有那么多信心，能夠保證自己的下一代，甚至是下下一代，能夠按照自己的規劃去實施改革。
歷史上，上一代皇上勵精革新，下一代就被既得利益者逼迫，不得不殺死革新之臣的例子，比比皆是。
在當前的情況下，通過幾代人的努力去進行溫和的變革，大概率會流產。
所以他只能去接受這點陣痛，但他還是想能不流血盡量不流血，能少流血就盡量少流血。
而要想保證改革的順利進行，首先要保證大明最強的武裝力量，是支持自己變革的。
這個得到了保證，其他的宗族也好，大臣也好，地主豪強也好，就算再反撲，也翻不起多大的浪花來。
這份殺業，嘉靖早已有了覺悟。
李林兒念再多的經，也贖不了他的罪孽，為了大明，為了華夏。
地獄，朕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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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要進行北巡。
北巡的目的，既要保證九大邊鎮是站在自己這邊，支持改革的，又是在秣兵歷馬，確保改革進行的同時，不會被韃靼趁虛而入。
還有順帶的一點好處，這七月的京城簡直就是個火爐，到遼東避避暑也不錯。
“皇上，這遼東也沒多涼快啊！”
剛出了山海關，陸炳就有些失望的看著那團烈日，熱得直搖頭。
“你真是來避暑來了啊？”嘉靖笑著扔給他一團濕巾，讓他擦擦汗。
為了保證行進的速度，同時也為了安全，這次出行嘉靖沒有選擇舒適的大車，而是自己騎馬。
天子守國門，君王死社稷已經成了大明的標簽。
一個坐在大車里的君王，怎么能守國門，怎么呢個死社稷呢。
“當然不是！”陸炳沒有擦臉，從懷中摸出一本小冊子來：“皇上你看，我把沿途的山川水流，都做了詳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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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靖沒有接，伸手想要摸摸他的頭，被躲了開去，只好順勢拍了下肩膀以示鼓勵。
這陸炳啊，雖然讀書不怎么樣，但還挺有行軍打仗的天賦。
一行人輕騎突進，出京不到一個月，就突進到了沈陽中衛，到了這里天氣稍微算是涼爽了一點。
嘉靖到這里來可不完全是為了避暑的，他還有更重要的目的，就是談判。
再往北走，過了遼海衛，就進入了奴兒干都司。
所謂的奴兒干都司，雖然隸屬大明，但朝廷對這一片的把控，卻不如兩京十三省。
這片廣袤的土地東至海，東北包有庫頁島，西至斡難河（鄂嫩河），南接圖們江，北抵外興安嶺。
集合了蒙古、女真、吉里迷、苦夷、達斡爾、漢人等諸多民族，雖然大明在這里也有四百多座衛、所，但更多的是依靠當地人自治。
他們向大明朝貢，由大明給他們提供保護，實際上自宣德朝開始已經漸漸開始脫離朝廷的控制。
這次嘉靖第一站就選擇了這里，就是因為這里富有鐵礦、煤礦和極其富饒的土地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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穩定了奴兒干都司，就穩定了整個東北方向，也可以牽制韃靼從東北方向的入侵。
嘉靖這次來，主要就是來見新上任的建州左衛都督愛新覺羅·福滿。
福滿帶著他的兩個兒子，趕赴遼海衛接受了嘉靖的召見。
“臣愛新覺羅.福滿，見過大明皇帝陛下！”
嘉靖坐在高處，看著這個跪在眼前的年輕人，這可是日后大明的禍害之源。
福滿之子為覺昌安，覺昌安之子為塔克世，塔克世的兒子，就是那個努爾哈赤！
但當下，嘉靖還沒有理由去直接去除這個隱患，也沒有必要去除這個隱患。
實際上，若不是李自成擾亂了大明江山，就算再給女真幾百年，他們也入不了山海關。
因此大明可以說是從自己內部開始爛的，他們只是撿了個便宜罷了。
而且現在，大明還得依靠建州女真去幫著統治奴兒干都司，還得用他們牽制西邊的韃靼，威懾東邊的朝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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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來吧！”
嘉靖指了指旁邊的一張椅子，示意他坐下，但他帶來的兩個兒子，就只能站在后面了。
“朕這次北巡啊，這第一站就選了遼東鎮，其實就是為了來見見你啊。”
“多謝大明皇帝陛下器重，臣感激不盡。”
在嘉靖的習慣里，越是客氣越是有鬼，這個愛新覺羅.福滿啊，還是太客氣了。
根據嘉靖掌握的信息，這個家伙這些年一直在用貂皮、珍珠換取大明的鐵。
就沖這件事，就證明這家伙野心不小。
不過嘉靖并沒有阻止，奴兒干地區適當的有個強有力的統治者，好過一團亂。
“朕這次來啊，其實還有個事要跟你談，你絕對會感興趣。”
“皇帝陛下請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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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往上數幾代，咱們還都是親戚呢，就沖這關系，朕可以免你三年的進貢，還能給你提供鐵犁三百具，還有什么要求你盡管可以提。”
“是！”
嘉靖這么熱情的拉關系，又是免進貢，又是提供農具的，福滿一時覺得自己的名字起的好啊，福氣都滿的要溢出來了。
等了半天，福滿也沒再提什么條件。
既然你不提，那我可就要提了。
“朕只有兩個要求和一個想法，這第一個要求，三年后女真部要給我大明提供海東青一百只。”
這海東青難抓，難訓，一年最多也不過能馴服三五十只，這皇帝一下就要一百只。
福滿委實有點心疼，不過考慮到三年免進貢，大明每年又賞賜不少糧食，這個要求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臣，三年后會把最好的海東青讓德世庫親自送到京城。”
“不必，三年后我會派人來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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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建州女真，再小心也不為過，什么送海東青，還不是讓他兒子提前進關摸清地形。
“這第二個要求，朕希望你招募三千建州勇士，南下海州衛，放心，軍餉和大明將士一樣。”
一下抽出三千人來到海州衛，海州衛又是遼東鎮和韃靼對峙最緊張的地方。
福滿很想拒絕，可又不太敢拒絕也不太想拒絕。
他太需要那三百架鐵犁了，有了這些鐵犁女真就能從游牧采集更快的轉變成屯田，也能更快的擴張實力。
而且無論怎么說，奴兒干名義上還是大明的管轄，朝廷要調兵你不調，這和明著造反有什么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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